第88章 第八十八章粮食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 整座西都城陷入火海，流经城外的河流都被烤干。

城墙以夯土打造，也禁不住高温烈火。到第三天, 两面城墙禁不住焚烧，先后开始垮塌，破碎的泥块大片坍塌，掀起漫天尘土，短暂压灭火势, 遇到一阵热风, 又起滔天热浪。

逃出城的众人回望身后, 无不有余悸。如果他们慢了一步，被困在城内, 怕是早就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到第三天，队伍已经距城很远, 不会被飘散的浓烟波及。

郅玄下令扎营，让众人好生休息，同召集卿大夫商议灾后重建诸事。

昏『迷』的西原侯由羊夫人和桑医一同照顾, 众人知肚明, 君已经回天乏术，如今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公子康暂押在队伍中, 火灭后回城再施以缳首刑。

密武叛『乱』, 依律车裂。等到抓回密纪, 兄弟俩一同受刑。密氏主干和旁支都无法逃脱，粟虎等人早已派出军队，无需多久，押送的队伍就返回。

扎营, 队伍中出现短暂混『乱』，有数人意图闹事。遇到巡逻的甲士，个带头闹事的被抓出，嘈杂声迅速减小，很快部消失。

甲长和佐官互相配合，各自带领一批甲士，从队伍中挑选青壮清扫营，搭建帐篷。帐篷数量不够，由卒伍率人伐木，临搭建草棚，点燃驱蚊的草『药』，也能勉强应付。

出城的氏族均有车辆，抢救出的粮食和金绢不在少数。人和庶人先是忙着救火，后又仓促奔逃，大多两手空空。更不用说失去一切的奴隶。

在这场大火中，奴隶坊损失最为惨重，能活着逃出城的大多年轻力壮，体弱年幼的很多都没能离开火场。

搭建营盘，部分氏族找上郅玄，求重选营，不愿意同庶人奴隶比邻。

郅玄没有点头，强硬告知他们，西都城遇火，城受灾严重，稳定人是重中之重。搭建营盘是权宜之计，不可能事事照顾周。

“营有间隔，也有栅栏，我同中军能住，尔等不行？”郅玄的确仁厚，可若是觉得他事事好说话，那就大错特错。合理的求可以考虑，吹『毛』求疵哪里凉快哪里去，少浪费他的间。

找上门的氏族面面相觑，知世子不会让步，只能灰溜溜告辞。

他们暗中庆幸郅玄还愿意给自己面子，只是话说得强硬，没有其他动作。若是一点面子不给，大可以他们轰出。毕竟如郅玄说，目前情况特殊，郅玄本人和六卿尚未如何，他们却在斤斤计较，纯属于出头的椽子，削平也没人同情，只会拍手称快。

名氏族铩羽而归，其余人看在眼中，中各有思量。接下，没有人再挑刺，营盘的搭建速度随之增快。

不到傍晚，成片帐篷和草棚拔而起，以栅栏隔开，形成不同的区域。虽然不如城内泾渭分明，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解决住宿的问题，接下就是吃饭。

氏族手上有粮，家丁护卫也可狩猎，自然不愁饿肚子。人可以领军粮，也能狩猎，互相匀一匀，家人也能吃上饭。庶人和奴隶是个难题，大多只能挖草根摘野果充饥。

“如下去不是办法。”郅玄知晓情况，深思熟虑，决定同氏族买粮。

不是征收，而是购买。

氏族各有封，西都城内的财产付之一炬，不能伤其根本。如粟虎和范绪这样的大氏族，封才是他们的根基。

按照氏族的习惯，必定会在封内储存粮食，用应付战争和其他突发状况。

西都城目前缺粮，里的作物也没成熟，不想酿成『乱』，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附近的氏族封调粮。扛过这一波，他就可以通过商队从邻购粮。再不行，还可以到草原上去抢。

西原北接狄戎，胡人部落不粮，有牛羊，以安稳边界出兵，也算是师出有名。

不过，道理总归是道理，具体如何实施还进一步谋划。

“人！”

打定主意和氏族购粮，郅玄命人去请粟虎等人。

由于密纪一直没能抓到，连续派出支甲兵都未能立功，这让粟虎很是恼火。这些天一直压着火气，连范绪看到他都绕路。

唯独郅玄不以为意，看到黑着脸的中军依旧谈笑自如。卿大夫们对他观感甚佳，评价也是更高。

粟虎等人入帐后，郅玄开门见山，直接提到粮食。

“世子借粮？”粟虎诧异道。

“不是借，是买。”郅玄纠正道。

刻，郅玄帐内坐了十余人，都是西原大氏族家主，手握大片封，绝对不会缺粮。

“如何买？”栾会开口道。

诸侯的政治形态十分特殊，氏族支持君不假，君权和臣权也是天然对立，既相辅相成，也存在消彼长。

听起十分矛盾，可也是这矛盾支撑各，让君和氏族得以生存发展。

在郅玄成为世子一事上，帐内的氏族都是支持者。是，亲兄弟也明算账，支持归支持，郅玄开口粮，那就必须问个清楚明白。

借粮需慎重考虑，换成买，那就完可以商量。

“以土购买，如何？”

言一出，可谓石破天惊，帐中众人呼吸一滞，连粟虎都绷直脊背目『露』精光。

“世子可否详言？”

他们很想知道郅玄口中的“土”在哪里，值不值得付出大批粮食。

虽然各的情况都是广人稀，不表随便一块土就能占下。诸侯是人王分封，氏族想合法拥有更多封，同样需君下旨。

破坏规矩的下场，往往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历史上不是没有先例，各家都引以为鉴，教育未掌家的大子，有些规矩可以无视，有些必须遵守。

看出众人的急切，郅玄没打算卖关子，直接展开一张图，点出上面两处，告知帐内众人，交换的土就在该处。

“世子，这里应是草原。”一名氏族道。

“然。”郅玄颔首，目光扫过众人，道，“我同公子颢成婚，有意在该建城。日后派兵驻守，周围土尽可取。”

氏族们没有出声。

实事求是的讲，草原对他们的吸引力实在不大。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中原的土。

看出众人的迟疑，郅玄不感到意外。

对中原氏族说，草原和不『毛』之没什区别。若不是狄戎太烦人，隔三差五就发兵扫胡，估计他们根本不会踏足半步。

郅玄却不这想。

事在人为，之前不感兴趣，不表之后不感兴趣。

何必目光局限在一亩三分，广阔天需开辟，北边那多的丰富资源，趁着没人都去占下不香吗？

狄戎？

不好意思，在如今的诸侯眼中，这些部落还真归不到人的范畴。

原本郅玄就在考虑北上，如今计划不变，只是细节稍做更改，吸引进更多的力量，更加便开发。

他不担土被氏族占据。

一，北面盘大得超出想象，别说一个西原，就是人王把各氏族都调动起也未必能部占下。

二，肉烂到锅里，中原氏族北上符合最根本的利益。延续到后世，那就是“自古以”，蹦高反驳都没用。

然，郅玄不可能以说服粟虎等人，在以家族利益为先的，没人能理解他的想法，或许还会认为他脑子有问题。

他必须采用另外的办法，例如矿产，大片可耕的土，漫山遍野的野人，都能让氏族动。

“我听闻这些野人身强力壮，常年居于山林，抓到尽可为奴。”

“世子言确实？”氏族们眼睛亮了。

说大道理，他们昏昏欲睡。提到漫山遍野的野人，他们可就不困了。

“自然。”投靠郅玄的商队中，有一支曾去过北边，还抓到十个长相迥异中原人，和狄戎也有不同的野人。

这些野人不会说话，只会吱哇『乱』叫，各个身体强壮，力大如牛，干力气活一个顶两三个。

见众人动，郅玄继续大力鼓吹，只给出粮食，就能去北边圈。到候，土是他们的，出的粮食是他们的，挖出的矿是他们的，抓到的奴隶统统都是他们的！

对封建奴隶主说，还有比这更让人动的条件吗？

对氏族们说，奴隶是重的劳动力，必然是越多越好。中原人口数量有限，各诸侯都有严律，不得以人和庶人为奴，违者重罪。想补充奴隶数量，抓野人是最快的办法。可野人中常混杂着逃犯，很不纯天然，这就很伤脑筋。

狄戎倒是可以抓也很好抓。可他们干活偷『奸』耍滑，还会逃跑，不小就会造成损失，实在让人烦。

郅玄提出的这些野人无比令人动，如果话中属实，用一批粮食交换北边的土的确不亏。

氏族们陷入思考，都有些意动。

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郅玄对接下的计划更有信。

用草原的土交易粮食，引导氏族出兵巩固城防，消除周边隐患，再用抓的野人屯田放牧，进一步稳固城池。

一整套『操』作下，颇有些空手套白狼的嫌疑。

粟虎等人未必没发现这点，却无一人提出异议，因他们看到其中好处，顺便也是给郅玄卖个好。

尤其是有意问鼎卿之位的家氏族，更是先一步做出决定。

密武和密纪空出的位置需添补，他们都是仁不让。别说郅玄提出的交易条件十分可行，就是不可行，他们也会拿出粮食。

比起卿的位置，一批粮食而已，又能算得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