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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惊变

世子霸匆匆离开大帐, 为节省时间,弃车策马赶往城内。

国君府传来消息,幽禁东梁侯突然重病, 看样子像是中毒。府内医全都诊过,断言命不久矣。

毒来自南幽国,深藏在府内,除东梁侯外无人知晓。

毒发时十分痛苦,却不会立即死去。趁段时间, 东梁侯下旨召集群臣, 将除世子霸外儿子全部叫到身边, 所图为何不言而喻。

诸侯临终之前,大多会给人王上表, 由宗人送往中都城。

表书写完当场密封,任何人不得『插』手。

西原侯曾上表,只是当时情况特殊, 加上渣爹虽渣,终归不会将私心凌驾国家利益之上,才没闹出任何『乱』子。

东梁侯则不然。

国战大败, 『逼』迫出城投降, 对而言都是奇耻大辱。战后困府内,出入不得自由, 名为保护实同软禁没区别。

任由事态发展, 一国之君早晚沦为囚犯。

东梁侯手握大权十载, 不愿接受样命运。与其苟活,宁愿用命拉上仇人垫背。

早在城头之时,就意自刎,结果未能如愿。回到国君府又软禁, 看守人是世子霸安排,很难找出破绽。

如果东梁侯懦弱一些,愿意接受命运,今后醉生梦死,未尝不能多活年,国君位置能继续保留。

可不愿如此。

堂堂一国国君,死不可惧,苟且偷生才是耻辱!

东梁侯自知狡诈多疑,非是光明磊落之辈。不愿沦为傀儡,不愿舍弃尊严只为保命。

梁氏先祖不能容,绝不会让自落到如此地步!

毒-『药』本不是为自准备,却阴差阳错成了让摆脱囚徒命运关键。

服下-毒-『药』瞬间,火烧般痛感蔓延胸腔,沿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豆大汗珠从额头滚落,无法站立,踉跄着倒在地上。

侍人听到动静,目睹室内情形,心知大事不妙,当场魂飞魄散。

医急召而来,诊断之后脸『色』惨白,对视一眼,都知东梁侯经回天乏术。

为避免东梁侯自戕,世子霸和羲河做了各种防备,在软禁地方,连一件锐器都找不到,刀笔都收走。万没想到东梁侯还藏着毒-『药』,找到机会避人服下。

躺在榻上,东梁侯双手颤抖,既是疼痛是兴奋。

在混『乱』和焦灼中,东梁侯瞪大双眼,眼球布满血丝。同人对视时,目光亮得极不正常,透出无尽疯狂,令人脊背发寒。

氏族们很快得到消息,无不骇然,脑子里只一念头:事情要糟!

消息传到城外大营,世子霸脸『色』急变,顾不得之前计划,匆匆向郅玄告辞,飞马赶回城内。

幸亏离开得及时,若不然,郅玄会命人将拖走,直接丢出大营。

世子霸离开后,粟虎等人闻讯前来,都是面急『色』。

“东梁侯薨,中都城恐会『插』手。”范绪道。

帐中之人都知郅玄计划,如果事情顺利,攻占土地不必归还,人口、良田和牛羊都将内部消化。

前提,东都城不能生变。

东梁侯突然服毒,眼看活不成,事情变得棘手。

诸侯临终上表不能拦截,表书内容不能私窥,令郅玄十分动。以东梁侯『性』格作风,会在上表中写些什,不用想就知道。

如果中都城趁机『插』手,事情会变得很难处理。

“君上,是否派人入城?”羊皓开口道。所谓派人入城绝不是候。必要地话,不介意派出死士,只要能解面前危局。

“不必。”郅玄摇头,单手搭在案上,一下接一下敲击手指,声音逐渐变得规律,正如此刻心情。

“份表书送不出,无需诸君动手。”

粟虎等人面『露』疑『惑』,不解郅玄为何如此断言。

郅玄冷笑一声,世子霸回城,注定东梁侯计划落空。

如羊皓所言,此人能屈能伸,行事完全没底线。之前发生在大帐中事,郅玄不打算告知旁人,以免横生枝节。通过件事,彻底『摸』清了世子霸『性』情。

为能达成目,此人可以不择手段。

表面清风朗月,翩翩佳公子,背地里却能卑躬屈膝,不在乎任何颜面。

想起世子霸言行,郅玄不由得皱紧眉心,厌恶和警惕交织攀升,表情随之发生变化。落在粟虎等人眼中,都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满心费解。

只是厌恶归厌恶,想要彻底消化拿下土地,郅玄不能动世子霸,还要设法让上位。

东梁侯气数尽,如风中秉烛,随时会咽下后一口气。

两国暂时休战,战后安排刚刚开始。西原国要吞下全部战利品,必须东梁国配合,否则事情会陷入扯皮,比战场交锋还要麻烦。

东梁侯不死,东梁氏族为避免遭到报复,必然会所取舍,方便郅玄计划执行。

不想东梁侯服毒,命不久矣。继任者就变得十分重要。如果新一任国君不愿合作,想方设法进行阻挠,东梁氏族难免摇摆。

经死了一任国君,短期内再死一,不管是不是郅玄动手,都难辞其咎。黑锅扣下来,对本人和西原国名声极其不利。

一旦为千夫所指,之前所做种种努力都将白费。

没人会记得场国战起因,只会认定郅玄狂傲暴虐,肆意践踏氏族尊严,对国国君想杀就杀,血亲不例外。

西原国确强大,却没强到能无视中都城和天下诸侯。或许将来会那一天,不是现在。

郅玄担心是卿大夫们所想。

君臣在帐中商议,不忘派人前往城内。不是羊皓死士,而是一名中大夫,携郅玄旨意前去探望东梁侯。

“军中医,擅解毒。”

打着样名号,中大夫一路畅行无阻,没遇到任何阻拦。抵达国君府,立即恭敬迎入府内。

彼时,东梁侯陷入弥留之际,强撑着发下口谕,命人携表书前往中都城,尽速呈于人王。

史官守在室内,忠实记录东梁侯每一句话。

世子霸赶到时,表书尚未送出,当面拦截。

“逆子!”

手持封好竹简走入室内,东梁侯眦目欲裂,大口喘着粗气,竟当场呕出血来。

世子霸不为所动,即使史官在场不做任何遮掩。

“诸君,此表送出,可知下场如何?”

世子霸一边说,一边划开竹简上蜡封,全然不顾东梁侯怒骂,当着众人面看过一遍,嘴角掀起一抹冷笑,不说出其中内容,直接命侍人移来火盆。

看出要做什,东梁侯不知哪里生出力气,竟从榻上扑了下来。幸亏侍人搀扶,否则会重重摔在地上。

氏族心存不忍,对世子霸行为不赞同,上前一步想要开口,立即身边人牢牢按住。

“噤声!”

世子霸扫视众人,目光在史官身上停留片刻,任由对方奋笔疾书,没半点阻拦意图,好似根本不在意。

火盆移来,橘红火光跳跃,照亮世子霸长袍下摆。绣在衣料上银线泛起光芒,似水波流动,清晰映入众人眼帘。

世子霸将竹简举到火盆上方,视线对上东梁侯,手指缓缓松开。

“你敢!”东梁侯怒喝。

世子霸毫不在意,往昔唯唯诺诺随着蹿起火光彻底湮灭。在竹简火焰吞噬刹那,伪装亲情消失无踪。

没一名氏族开口。

目睹表书落入火盆,竹简逐渐变得焦黑,染血字迹火舌『舔』舐,卿大夫们陷入诡异沉默。自始至终没人发出声音,直至火盆内只剩下飞灰。

伴着火焰焚尽,东梁侯仅存希望掐灭,国君威严终成虚幻,儿子碾得粉碎。

踩着飞落在地灰烬,世子霸和群臣结盟。

没盟书,没誓言,沉默扩散,同肆意妄为交织,共同参与对国君尊严践踏,互相攥住对方把柄,无人能够全身而退。

氏族们没看到表书内容,窥血字,能看出东梁侯恨意。

如世子霸所言,份上表绝不能送出,否则会招来灭族大祸。们不能亲自动手,唯将消息送出城,引回世子霸。

没明言却很默契,对彼此打算心知肚明。

世子霸拦截上表,当着东梁侯面烧毁。氏族们默许行为,没任何人出面阻拦。在阴谋和算计中结成同盟,意外地顺利且牢固。

史官忠实记录下一幕,无论世子霸还是在场氏族,一都没落下。

们本可以阻止,无一人动手。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言氏笔折不断,除非家族不存一人,否则真相永不能掩盖。

郅玄使臣到时,世子霸正命人铺开竹简,由自口述,代父亲上表。

兄弟押在一旁,两人嘴堵住,发髻散『乱』,显然同过争执。余者全部低着头,或表情麻木,或瑟瑟发抖。

看着们,世子霸忽然想起公子阳。

自同母兄弟,年少时才具过人,在诸国公子间都称得上惊才绝艳。后却死在昏暗牢房,死在太过出『色』,死在敬重亲生父亲手中。

“提防父亲。”

是公子阳留下后一句话。

世子霸从没忘,从不敢忘。

知道自如今是什样子,知在旁人眼中是不折不扣人,阴险狡诈,行事没底线,为达成目不惜一切。

那又怎样?

活了下来,还将成为国君,抢走父亲手中一切。

表书写完,世子霸拿在手里,一步一步走向东梁侯。

脚步很稳,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一点很少人察觉,仅身边近侍才会留意。

世子霸停在榻前,弯下腰,俯视满脸怒『色』东梁侯,一字一句道:“父亲,我赢了。”

“你!逆子,逆子!”

世子霸笑了。

“你杀了孝顺儿子,剩下只逆子。自作自受,你活该。”

东梁侯怒火攻心,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因喘不过气,手指抓住胸口,眼球凸出,表情狰狞,猛然挺起身,下一刻重重坠落,在不甘中咽下后一口气。死后仍不能闭眼,难以瞑目。

城内丧钟传出,郅玄不感到任何意外。手中不停,在绢上落下后一行字,叠起来装入木筒,用皮绳捆扎,其后走出大帐,亲手放飞信鸽。

目送信鸽飞远,终消失在天际,郅玄转身回帐,命人召粟虎等人来帐中议事。

东梁国将换新主,应收到手中战利品该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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