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交锋

祸从天降。

藤蛮和山蛮首领坐在火堆旁,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唉声叹气。

他们带领部沿河而上, 为的找一处地势高的地方扎营，暂时定居下来，度过难熬的冬季。

为免横生枝节，两人都三令五申，要求部落上下谨言慎行。不想惹麻烦, 遇到南幽人的村庄务必绕, 更不要接近城池。如果有商队路过, 可以试着交易，对方不愿意绝不强求。

汲取往教训, 部严守命令，人人做到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眼看就要抵达目的地, 能够安心扎营，不想异变突生，南幽林卒突然找上门, 要求他们加速前进, 去攻击位河流上游的北安国军营。

北安国举兵南下，兵力多达数万, 消息早就传遍各地, 再闭塞的部落都有耳闻。

带兵的子颢, 凶名可谓如雷贯耳。

身为北安国子，高居卿位，战功赫赫。因封地近北，动辄挥师草原, 打得狄戎闻风丧胆。对战诸侯国从未尝败绩，一尊名副其实的杀神。

南蛮的确不聪明，却不傻子。去冲-击这位的大营，简直就蹦高作死！

藤蛮和山蛮有心拒绝，林卒却不答应。

“不去必死！”

对蛮族部落，南幽国向来不会手软。藤蛮山蛮听调且罢，胆敢不听，来人会先一步举起屠刀，让他们知道厉害。

被人呼来喝去，当面威胁，两位首领怒火中烧，却敢怒不敢言。憋屈愤懑无法言语，恨不能扎自己两刀，两眼一闭撒手不管。

可惜他们没法这做。

他们一死了事，部落的下场只会更惨。没有领头人，部会像牲口一样被驱赶，失去反抗能力，被刀剑『逼』向死路。

“我答应！”

藤蛮首领先点头，山蛮首领犹豫片刻，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形势『逼』人，除了答应南幽国的要求，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得到满意的回答，林卒没有久留，快离部落，冒雨潜入林中，先一步靠近北安军营地。他们没有刻意留人看管，藤蛮和山蛮知晓自身处境，根本不敢临阵脱逃。

等来人离，两部首领聚到一起，满脸愁『色』地坐在火堆旁，等待祭祀完祝祷。

雨水逐渐减小，天空中的乌云始终未散，黑沉沉压在头顶，遮挡光亮，白昼如同黑夜。

祭祀在雨中跪拜，手臂高举，兽骨制的大碗盛满鲜血。雨水落入，血水漫出碗口，顺着祭祀的胳膊流淌，蜿蜒出网状的红线。

祝祷持续良久，守在一旁的部心神不宁，惴惴不安。

“凶！”

一声尖嚎穿透雨幕，清晰落入每一个人耳中。

意地，部没有陷入混『乱』，全都沉默不语，眼中一片绝望的死寂，貌似早料到自己的命运。

部落首领握紧拳头，用力捶打头颅和胸膛，却不能将部落带出绝境。

终，两人从地上站起身，和部一同站在雨中，仰头望向漆黑的天空，双眼圆睁，任由雨水冲刷眼球，带来阵阵刺痛。

“把孩子送出去。”的祭祀站起身，手中支着骨刀。漫的祭祀耗光他的体力，这一刻的他如同朽木，沟壑遍布的面庞愈显苍。

“男孩，女孩，不再分藤蛮山蛮，只要能跑出去，部落的血就能延续。”祭祀走到众人面前，招手唤来几名孩童，手指划过他们的额头，将残存在指腹的血印在他们额心。

几十名孩童被挑选出来，身上带着武器和包裹，由的两名少带领，朝密林深处走去。

自诸侯封国，氏族们大举拓南方，和蛮部的争斗厮杀从未停止。

南蛮势大时，曾集结二十余万人，冲入诸侯国内，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数百间，硝烟遍布南地，被焚毁的城池村落不知凡几，更有诸侯国在战争中毁灭。

这样的惨烈，北方氏族难以想象，南方氏族却从不能忘却。

藤蛮山蛮被南幽国『逼』迫，看似十分可怜。追溯他们的历史会发现，两部强盛时加入部落联盟，没少袭扰诸侯国，还曾参围杀南方氏族的战争，和许多南方诸侯国有大恨。部落能延续到今日实属万幸，南幽国打算用他们做炮灰没什可抱怨。

目送孩童走远，背影彻底消失不，首领下达命令，部们迅速始准备。

一切不利战斗的物资都被舍弃，包括好不容易得来的帐篷。两部的粮食集中到一起，蒸熟后发到每一个人手中，确保所有人都能饱食一顿。

临近日落，天『色』愈发昏暗。

河边卷起冷风，寒冷直透骨髓。

部们准备就绪，跟在首领身后冒雨前行，直扑北安军大营。

数万大军的营盘占地极广，星星点点的火光排列有序，在黑夜中格醒目。

巡逻的甲士走近栅栏，对危险的直觉让他停下脚步，手中戟猛然斜指。

几乎就在同时，破风声袭来，近百支骨箭凌空飞至，其中两支准头惊人，直击甲士面门。

“敌袭！”

甲士发出警报，迅速拉下面甲，手中戟横扫，挡大部分箭矢。

第二波箭矢袭来，数量更多更为密集。

巡逻的甲士躲闪不及，被罩在箭雨中。戟无法挡住全部，部分箭矢落在身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却无一支能穿透甲胄。

这一幕惊呆了放箭的蛮人，让藏身在林中的南幽卒伍大吃一惊。

常和蛮族周旋，林卒十分了解他们的武器。以兽骨和石头做材料，精心打磨，用特殊的『药』汁炮制，箭头锋利无比，能轻易划皮甲。箭头还会淬毒，几种毒-『药』血封喉，杀伤力惊人。

若非如，早间，封在南方的氏族不会吃大亏，甚至在部落的攻击下殒命。其后扎根封地，逐渐习惯瘴气，学会辨毒用毒，局势方才扭转。

藤蛮和山蛮的战斗力绝对不低，在蛮族大部中排得上号，用毒的手段更首屈一指。

南幽军队常和他们打交道，自然有克制和反击的办法。

北安国军队初来乍到，前从未过蛮族的手段，竟能抵挡下来不受任何影响。

这个发现让林卒震惊，顿觉『毛』骨悚然。如果北安国军队不惧瘴气不惧毒，还有什能挡住他们？

只能用人命去填吗？

在林卒愣神的功-夫，大营内突起一阵锣声。

火光陡然亮起，细看会发现，那数不清的火箭。

不好！

林卒立感不妙。

营中弓兵集结的速度太快，未半点仓促，似乎早有准备。

弓兵后还有排大车，掀蒙布，全改造的抛石器，如巨兽蛰伏在黑暗中。火光点亮的一刻，纷纷从沉睡中苏醒。

藤蛮和山蛮靠得太近，在火光下无所遁形。

他们抱着必死的信念发起冲锋，被森冷的刀锋所指，就如破了的皮球，刹那之间，勇气丧失得一干二净。

赵颢从帐内走出，赤红的袍如同鲜血染，浓烈之极，摄人心魄。鸦羽般的发，墨黑的眉眼，冷白如一尊玉器，气质堪比刀剑锋利。

火光下的北安国子仿佛锐极的凶器，纵然有华丽丝绸包裹，掩不去嗜血的本质和森森寒意。

鼓声起，破风声袭来。

火箭划过夜空，呼啸而至，似星辰坠落大地。

山蛮和藤蛮仰起头，张大了嘴巴。太过惊恐使他们忘记闪躲，呆呆站在原地，任凭箭雨罩下。

令人意的，火箭的主要目标不他们，而距其不远的密林。

北安国大军不介意毁林，三轮箭雨落下之后，抛石器投出火球。火球落进树冠，砸断古木枝杈，火光熊熊燃起，瞬间连一片火海。

热浪袭人，功『逼』出藏匿的南幽国林卒。

“出营！”

命令下达，等候已久的奴隶冲出来，用快的速度推木门，移门两旁的栅栏和拒马。

弓兵让位置，全身披甲的骑兵疾驰而出，奔雷声震动大地，顷刻『逼』至林卒近前。

遇到飞驰来的骑兵，山蛮和藤蛮仓皇躲避，唯恐被马蹄踩到。

林卒擅步战，习惯藏匿在林中袭击敌人，少会经历过马战。遇到赵颢麾下的骑兵，顿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身后燃起熊熊大火，他们不可能逃回。

左侧一条大河，河水泛洪，水『性』再好，跳进去死路一条。右侧仓皇的蛮人和遍『插』的箭矢，路同样被堵死。

林卒们别无选择，只能拿起武器，硬抗奔驰而来的骑兵。

奔雷声穿过，雪亮刀锋横推，血光冲天而起。

仅仅一次冲锋，百余名林卒少去一半。死躺在血泊中，身首分离，个别还被砍断胳膊，变得支离破碎。

对林卒而言，战死不可怕，这种死亡方式却让他们心生恐惧。

呆滞两秒，身后又传来马蹄声。

骑兵调转马头第二次冲锋，刀锋闪过，血『色』弥漫，能站立的林卒已不足十人。

“留活口。”赵颢下令。

传令兵奔向战场，骑兵得令，没有继续收割人头，而拽紧缰绳，策马包围余下的林卒，刀锋向下，沉声道：“降不杀！”

仅仅五十骑，连前锋都算不上，就杀得林卒惨败。

山蛮和藤蛮目睹全过程，骑兵拖着俘虏回营，没有一个人逃走，全都趴伏在地，全身瑟瑟发抖，跪拜营内的子颢，如同跪拜部落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