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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巡边

巡边是临时决定, 又要同赵颢相见,为节省途中时,郅玄有意轻车简从。

不刚出口遭到粟虎等人一致反。

纵有千般理由, “礼仪”二字压下来,他也不得不改变意。

几次商讨之后,郅玄采纳卿大夫们的建议,由五百甲士护卫,摆出全副仪仗, 择吉日从西都城出发, 沿制定的路线前往边境。

郅玄意弃车乘马, 一行人日夜兼程,尽可快地穿氏族封地。不下旨意, 提前不打招呼,最大程度看清各地的真实状况,未尝没有微服私访的含义。

粟虎等人数次上言, 唇焦舌干,说歹说,方才打消他的念头。

如果郅玄身份是公子甚至是世子, 任『性』一回倒是无妨。可他身为国君, 为国之表率,在关乎到礼仪章程时必然要做出妥协。

“君上, 此去边地, 望夏末返。”

路线由六卿商讨, 沿途经数个氏族封地,全都是大氏族。个别小氏族散落其,基都是大氏族的附庸。

拿到标注的舆图,郅玄微一思量, 猜出背后关窍。

人都有私心,氏族自然不例。

不说粟虎等人有错,为家族谋取利益原是家职责。

这张舆图送到郅玄面前,证他们没故作聪,也不会遮遮掩掩,而是一切摆在面上。郅玄猜出原因也会给众人几分面子,不会感到被冒犯。

自从打下东梁半土,携大胜而归,郅玄和国内氏族进入到蜜月期。

草原的利益尚未取尽,又从东梁获取大量土地人口,今岁有丰产粮种,有熬糖的甜菜,一桩桩一件件,分开都是巨大利益,遑论在郅玄手下整合,如期分给各家氏族。

卿大夫们看到国君的诚意,自然投桃报李,在政和军上大开方便之门。只要不触碰到家族根基,大氏族们愿意动让步,助郅玄进一步夯实君位。

在郅玄和氏族的共同努力下,一切都在良『性』发展。西原国犹如轰鸣的列车,争分夺秒向前飞驰。车上的人必须抓紧,稍不留神可掉队。

这样的发展令人羡慕,却很难仿制。

西原氏族之所以有此表现,全因郅玄提供庞大利益。土地和人口多到短时内消化不完,全族上下都需要调动起来。甭管白发苍苍的老朽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都要为家族尽一分力。

这种情况下,各家忙于内务,根无暇和旁人争权夺利。

邻国氏族为争夺一块封土,需要在朝堂上大战三百回合。西原国氏族完全不用。他们而言,草原上的土地取之不竭,东梁土地又入囊中,根不用去争,简直是掰开下巴往嘴里塞。

时至今日,郅玄不需要担心氏族为土地利益打起来,最尖锐的矛盾反而是人力资源,尤其是识文断字的人才。

国君的召贤令是个引子,为氏族们打开新世界大门。各家家豁然开朗,自家人手不够用,大可以挖别人墙角。

不客气点讲,摘果子远比培育种子省力气。

于是乎,在郅玄的带领下,西原国氏族纷纷发生蜕变,扛着铲子盯上邻居家门。

小国被挖墙脚,没办法扭断挥来的铲子,也不阻挡移位的墙脚,氏族没办法去找国君闹,国君又去找谁?

思来去,国君们干脆学习漠侯的生存之道,扯下脸皮不要,要么派遣行人要么亲自出面,着西原侯嘤嘤嘤。

一个两个且付,七八家一起找上门,郅玄被嘤嘤嘤得脑仁疼。偏又打不得骂不得,态度稍微强硬一下,竟然有行人当殿打滚!

没错,是打滚!

行人肩负重任而来,无功而返绝不行。国君都扯下面子痛哭流涕,他们还要什么脸皮,只要达成目的,别说是在郅玄面前打滚,算滚整个西都城,他们也毫无顾忌!

郅玄被闹得没办法,只召六卿商议。

君臣都被嘤嘤嘤得心烦,最终拿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人是不会还的,落入自己口袋不可送回去。既然如此,不妨给方一些处,例如允许他们成为附庸国,西原国吃肉,他们跟在身后喝汤。

“妥当吗?”郅玄觉得给些处合情合理,毕竟挖了别人家的墙角。让其成为附庸国,怎么看都像是乘人之危。

“君上放心,其必定愿意。”栾会道。

实证,这些小国岂止是愿意,简直是喜从天降,一个个敲锣打鼓喜出望。

据悉,西原国表态度后,不下五位国君在都城内张灯结彩,专为广告天下,自今往后他们成为西原国的铁杆,抱上西原侯的大粗腿。羡慕不羡慕,嫉妒不嫉妒?这是运气,旁人羡慕不来。

小国可以不要脸皮,有一定实力的诸侯国实在拉不下面子,只咬牙延续以往的作风,三天两头给郅玄递送国书,扯着嗓子喊西原侯飞扬跋扈,西原氏族仗势欺人。

送来的国书堆积成山,郅玄全当看不见,搁置一旁不予理会。

这终非长久之计。

此次决定巡边,除为视察新纳入的土地,寻机和赵颢见一面,避开各国的国书也是原因之一。

没道理氏族们挥铲子,被挖墙脚的都来找他。偶尔几次也算了,一年到头天天如此,的脾气也受不了。

见郅玄一天比一天暴躁,粟虎等人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郅玄提出巡边,众人皆未阻拦,只在国君仪仗上有所坚持,余下一律俯首听命,不做任何置喙。

情敲定不久,在封地的氏族陆续接到消息,知晓国君将要驾临,全抖索精神做准备。

正值夏种,田地头聚满农人和奴隶。

因采用西都城送来的良种,且有堆肥之法,今岁的麦苗和粟苗长得极壮。唯一的隐患是雨水太大,天灾预兆越来越显。

经验丰富的农人每天守在地头,县大夫亲自巡视暴涨的河流。氏族抓紧招揽专业人才,尽可守住农田,保住这一季的收成。

早在春耕之前。郅玄下令召集懂水文之人。

数月时下来,不断有人才涌入,经筛选派往各地,陆续发挥出不小的作用。

郅玄抵达第一处氏族封地,恰遇到县大夫组织人手挖掘沟渠。氏族亲临现场,详细询问县大夫工程进度,抬头望见国君旗帜,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知道郅玄会驾临自家封地,也为此做准备。万没到大雨突降,扰『乱』他的安排,没到郅玄会来得如此之快。

按照氏族估算的行程,至少还需五六天,国君的车驾才会出现。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郅玄提前抵达,氏族必须接待。

双方见面,知晓挖掘沟渠一,郅玄兴致勃勃下车,认真询问氏族和县大夫,还要来绘在绢上的图纸,和随行的卿大夫凑到一起观看。

“雨水大,河流湍急,两月来水位猛涨,恐漫河堤。”

绘图之人来自南方一个小国,身具备真才实学,也有治水的功劳。无奈家族衰微,功劳被上峰抢夺,为防消息漏还险些害他『性』命。

郁郁不得志倒在其次,连累全家老小令他羞愧。

风闻西原侯下召贤令,此人索『性』带上全家迁移,靠着一股不服输的意志跋涉千里,投奔西原国。

实证金子总会发光。

在旧国被打压的激情,于西原国内彻底爆发。

纵然只是县大夫下属小官,他也不觉委屈,反而精神焕发,全身心投入工作。在建议得到采纳之后,县大夫直接将他推荐给封地人,非但没有夺取功劳,还他大加夸赞。

郅玄来得凑巧,正赶上挖掘工程中段。

这分工程关系重大,不容半点轻忽。氏族调动最大力量,工地上聚集近千人,可谓声势浩大。

郅玄看图纸,召来绘图的吏目询问,他颇为赞许。

得知眼前俊秀的青年是西原侯,吏目激动之余大感传言误人。

传闻西原侯蛮横跋扈,暴戾恣睢,凶狠之名止小儿夜啼。如今亲眼所见,分是山峙渊渟,丰标不凡。

吏目心中感叹,遇郅玄问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起来滔滔不绝。等他意识到说得太多,不由得脸『色』涨红。

“君上,臣有失分寸。”

“无妨。”郅玄笑容温和,勉励吏目数言,随即发下赏赐。

捧着一袋稻,吏目激动万分。

他来自南地,全家喜食稻米,西原国的饮食不甚习惯。于他而言,这袋稻比金绢加珍贵。激动之情不自己,只竭尽所,发挥毕生所学,为国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时至傍晚,天空乌云聚集,转瞬之大雨倾盆。

挖渠的奴隶聚到棚子下,大碗的热汤分发下去,既饱腹也驱寒。

郅玄行程遇阻,谨慎起见没有冒雨赶路,而是由氏族引路去往县城,在城内休息一夜,日视情况启程。

入城之后,郅玄被请入氏族府邸,受氏族家人拜见。

氏族在府内设宴,菜肴不算精美,种类分量十足。家还拿出珍藏的蜂蜜,和浆果一起熬煮,制成甜饮献给国君。

宴毕,郅玄被请到正室休息。

灯火摇曳中,窗棱传来阵阵轻响。

侍人上前推窗,一只圆滚滚的信鸽飞入室内。

信鸽冒雨飞行,羽『毛』被打湿,看起来十分狼狈。饶是如此,圆润感不减半分,切实证每一粒粟都没有白吃,胖得实实在在,实心的!

郅玄解开皮绳,取下木筒,命侍人取来粟米。

信鸽填饱肚子时,郅玄展开写满字的绢,移到灯下细看。

信中写赵颢已至中途,不日将要抵达。算一算时,不出意地,他会比郅玄快抵达边地。

距离两人上一次见面,去近一年时。

到将要重会,喜悦感油然而生。

此,郅玄有要同赵颢相商。关乎到天下权柄,越早拿定意,他也越快着手实行。

换做刚醒来时,郅玄所仅是保命,在密氏的强压下逃出生天。时移世易,他的地位今非昔比,所思所已是截然不同。

高处不胜寒。

郅玄十分庆幸,遇到和自己并驾齐驱之人。

思及此,郅玄深吸一口气,压下兴奋,铺开竹简,慎重落下刀笔。

窗扇半开,夜风徐徐。

灯火摇曳,烛心一声爆响,照亮竹简开头的“会盟”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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