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37 别总是欺负人家

林书山和宋颂站在一起，像极了干了坏事不敢跟家长汇报的熊孩子。真论起来，林书山比宋颂还要紧张，眼前这一位好歹是宋颂的父亲，而他很有自知之明，在广大父亲的眼里，女儿的男朋友就相当于拱自家白菜的猪。

他打完招呼就不敢说别的话，静静地等着自己的宣判。

宋祥涛把地上装菜的塑料袋捡起来，林书山想着会不会下一秒这一袋子菜就会盖在他脑门上，谁知下一秒，宋祥涛笑眯眯地看着林书山，问道：“你叫什么来着？林……”

“林书山，书山有路勤为径的书山。”林书山冷静道，可是没人知道，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攥紧了，出了汗。

“林书山？名字不错。”他点评了一句，就开始盘问，“你和我们家宋颂在一起多久了？你们是同事吗？你家住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

“……”

宋颂此刻已经忘记了尴尬，跑过去拉住宋祥涛的胳膊，嗔怪道：“爸，问这么多问题您这是调查户口呢？调查户口也不带您这样的吧？”

林书山倒是实诚，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一个字都没有隐瞒，生怕哪一处踩了雷。

宋祥涛又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越看越满意，不仅一表人才，还是清华大学的学霸，最重要的是跟宋颂多年同学，也算是彼此了解颇深，不错。

林书山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到来，宋祥涛微抬下巴示意楼上：“现在有空吗？晚上留下来吃顿饭吧，我正好买了很多新鲜的食材，晚上我亲自下厨，还有点事想跟你聊。”

林书山看了眼宋颂，见她处在目瞪口呆中，便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颂张了张嘴，想说你还挺文绉绉。

饭桌上，宋祥涛把女儿抛到了脑后，只顾着盯着林书山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林书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宋颂夹起一块买来的卤鸭脖细细啃着，听见宋祥涛问：“你说你在读研一？那还得几年才能毕业吧？以后有没有可能还要读个博士什么的？”

林书山正要回答，宋颂立马夹起一块排骨给宋祥涛：“爸爸，我饿死了，咱们专心吃饭行不行？”

她担心下一秒爸爸就会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从他对林书山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这个女儿毫无存在感，他随时可能把她打包送走。

宋洋涛看着碗里的排骨：“你不是在专心吃吗？我就跟小林聊聊天，你在担心什么？”

这就称呼上“小林”了？

林书山唇边挂着浅笑：“目前还没想好，可能会继续留校读博。”

宋颂眨了眨眼，她之前没听林书山提起这个，在她的印象中，他好像对未来没有具体的规划。不过，他要是继续读博，不得五年才能毕业？

宋祥涛点了点头，赞赏道：“年轻人多读书是好的，当初我就建议宋颂考研，她死活不肯答应，非要参加工作，她说不想再经历一次高三的魔鬼训练。”说到这儿，他偏头看宋颂，“你看看人家，考个研究生多好。”

宋颂无语：“人家那是考的研究生吗？人家是保研！保研！学校要是给我保研，那我也愿意。”

宋祥涛一面惊讶于林书山竟如此厉害，一面对女儿有些哭笑不得。林书山站出来打圆场：“宋颂现在就挺好的，从事着喜欢的工作，还顺利转为正式职员，以她的聪明伶俐，升职加薪是迟早的事。”

平时林书山总是打击她的智商，这一番话倒是说得动听极了，宋颂扬了扬下巴，傲娇道：“就是。”

宋祥涛看看林书山，又看看宋颂，笑意怎么也止不住：“行吧，你们年轻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再多也没用。”他顿了下，悄悄拿隐晦不明的眼神去瞧林书山，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这次女婿与未来岳父的见面会总体来说还是非常圆满的。

时间也不早了，宋祥涛知道林书山还要开车回去，不敢再留他，推了推正在吃薯片看手机的宋颂，说：“小林要走了，你去送送他，顺便把厨房垃圾带下去扔掉。”

宋颂放下手机，正要站起来，林书山连忙说：“不用了，外面很冷，你就留在家里吧，别冻感冒了。”

于是，宋颂的屁股就没离开沙，重新拿起手机，接着刚才看的一条娱乐新闻往下看，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宋祥涛眉心微蹙，扯了下她的袖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们就没有什么偷偷话要说？放假好几天见不到面呢！”

再一次证明林书山是爸爸的亲生儿子，实锤了。

宋颂只得放下手机，懒洋洋地起身把羽绒服套上，从衣架上取下围巾戴在脖子上，双手插兜，对林书山说：“走吧，我送你下去。”

林书山这次没推辞，跟着她走出家门，宋祥涛在后面吆喝：“你忘了拿垃圾！”

宋颂肩膀塌下，折回去把垃圾袋提上，别人放假回家第一天都是公主待遇，慢慢才沦为嫌弃的对象，她倒好，第一天就成了小奴隶。

出了单元楼，宋颂把垃圾扔进垃圾桶里，转过身面朝林书山，嫉妒道：“你说我爸是不是想儿子想疯了，我要不要给自己找个后妈？”

林书山噎了噎：“你爸爸明明是想女婿想疯了，我都能感觉到他想问我什么时候娶你，听说我要读博士，他才没有提出来。”

宋颂一时无言以对，原来即使迟钝如林书山，也看出了宋祥涛同志的意图。她要尴尬死了，努了努嘴巴：“你可要点儿脸吧！没你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你以为我嫁不出去呢。我告诉你，追我的人多了去了，从我家排到天安门广场……”

林书山忽然抱住了她，她余下的话没能说出口，他宽厚的背为她挡去了冬夜的寒风，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混杂着风声，却听得很清晰：“其实，我很期待你爸爸问出那个问题。”

宋颂脑子还懵着，林书山就松开了她，扳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调转了一个方向：“进去吧，太冷了。”

宋颂讷讷地往前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回头，停在那里的车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路灯洒下的暖黄光线，斑驳了一地。

我很期待你爸爸问出那个问题……

这是什么意思？

林书山该不会……现在就想让她嫁给他吧？她原本以为跟他同榻而眠已经算是坐上火箭一般的飞速进展，没想到林书山脑子里的节奏更快。

一阵寒风吹来，宋颂打了个寒战，回到充满暖气的家。

宋祥涛坐在沙上看电视，见她回来，他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小了一点：“小林走了？”

宋颂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挂在衣架上，背对着他道：“不走难道要睡大马路啊。”

“……”

宋颂搓了搓胳膊，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暖着冻得冰凉的手。她两条腿盘起来，背靠着沙：“我说老宋你怎么回事啊？你别告诉我，林书山是你的私生子，我和他有情人终成兄妹。”

宋祥涛被噎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我胡说八道吗？明明就是您，表现得那么热情。”宋颂斜了他一眼，“你不会真打算现在就把我嫁出去吧？”

宋祥涛重重地叹口气：“爸爸这不是看小林相貌人品学识都是上乘，想要多个这样的人照顾你，爸爸希望你幸福。”

宋颂捧着热气袅袅的杯子靠在他肩头：“我现在就很幸福啊。”

宋祥涛笑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我能看出来，小林对你是真的好，看你的眼神特别不一样。你呀，从小咋咋呼呼任性惯了，别总是欺负人家。”

宋颂立刻坐直了身子，有没有搞错？她欺负林书山？她真的很想大声喊出来，林书山欺负她还差不多！

宋祥涛见她脸色不停变换，只以为被自己说中了，伸出手指点点她的额头：“我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宋颂不想反驳，露出微笑说听到了听到了，非常乖巧。

——

春节假期很短暂，用宋颂的话来说就是还没开始享受就已经结束，可以跟高三上学期结束后的那个寒假相媲美。

除夕那天是她和爸爸两个人一起过的，宋颂亲自下厨，五个菜炒毁了两个，最后还是宋祥涛亲自上阵。年夜饭上，宋祥涛喝了二两小酒，跟宋颂说起关于婚姻的大道理，说得有理有据，宋颂倒是没认真听，那些大道理完全不适用于她和林书山之间。

像林书山那种一根筋的男生，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就行了，说一些弯弯绕绕的话他根本不会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守岁的时候，林书山还是开车过来找她了，冒着北京城的刺骨寒风，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过来接她跨年。

他们在灯火璀璨的广场上倒计时，在零点接吻，互道一声“新年快乐”。

回到公司后，没有片刻的喘息时间，立刻就紧张起来了，一直忙到四月底，才稍微让人喘口气，宋颂终于想起被遗忘的男朋友。

她最忙的那几天，其实也是有跟林书山见面的，他有时会开车过来陪她吃个午饭，然后再回学校，或者还是跟以前一样，下班过来接她回家，偶尔她在公司加班到很晚，他还会买夜宵亲自送到公司来。

因此，宋颂的同事都知道她有一位宜室宜家的男朋友。

林书山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那天给宋颂送宵夜时，顺带着买了好几盒点心，送给她的同事吃。

正所谓吃人嘴软，同事对宋颂的关照更胜从前，平时倒咖啡都要问一句她要不要喝。

一闲下来，宋颂就跑去清华大学找林书山了。

她对男朋友的课表了如指掌，没提前告诉他，特意在他上课的教学楼外等待，想要等他出来时给他一个惊喜。

放学铃声打响，过了两三分钟，教学楼里有学生陆续出来。

宋颂盯着涌出来的人群，生怕与林书山错过。她正盯得眼睛酸，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回过身一看，正是林书山。

“你怎么在我后面？？？”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怎么没有现？

林书山说：“我在二楼的教室上课，出来在走廊上就看到你了，就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了。”

宋颂左右看了一眼，还有另一个出口吗？她不知道……

周围都是经过的学生，林书山高调地牵起她的手：“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没有给我说一声。”

路过的学生频频朝他们看过来，宋颂没介意，说：“我是来搞突击检查的，看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好好学习，是不是在跟哪个小学妹调情！被我逮住你就完了。”

林书山无奈地看着她，宋颂憋了三秒就破功了，扑哧笑起来，说：“好吧，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当然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林书山“嗯”了一声，是挺惊喜的，前段时间她一直在忙，他们虽然有机会见面，彼此相处的时间却并不多。

“中午想在哪儿吃饭？”他问。

“我想……在你们学校的食堂吃，可以吗？”她前几次过来，都没有吃过他们学校的食堂，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林书山带她去了食堂，点了她爱吃的麻辣香锅。

等餐的过程中，宋颂拿出手机刷微博，想起什么，她伸出手，掌心朝上：“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

林书山没有犹豫，掏出口袋里的手机递过去。

宋颂按亮屏幕，解锁的界面跳出来，她头也没抬地问：“密码是什么？”

林书山：“根号五小数点后六位。”

宋颂：“？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你说圆周率小数点后六位我还能背出来，谁知道根号五是多少？我还得打个草稿？”

她说着，就要拿自己的手机计算一下，林书山干脆报给她：“236067。”

宋颂输入密码解锁，嘴里嘀咕着难道不该改成女朋友的生日吗？林书山不知道还有这等规矩，于是说记住了，一会儿就改。

这还差不多。宋颂没有查看男朋友的隐私，而是打开了一个视频网站的APP，林书山平时也不怎么看电视剧，连账号都没有。她帮他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点进去一个满是小男生的照片墙，一直往下拉，拉到倒数第三排，点中其中一个男生的照片。

林书山没看清她是怎么操作的，只看到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一个蓝色的小方框，上面显示“你已投票”。

他好奇地问道：“这是干什么？”

宋颂把手机还给他：“投票。”

“我知道是投票，干什么用的？”

宋颂只好解释得更详细：“这是一个选秀节目，总共有一百位训练生，经过层层选拔最后选出十位组成男团出道，最近两年国内这种选秀节目很火的，男团女团都有，你没有关注过吗？”

不用想也知道，林书山肯定没关注过。她白问了。

宋颂捧着脸颊，花痴地笑道：“工作一整天下来，唯一的乐趣就是看帅气的小哥哥在舞台上光芒四射。我最喜欢里面一个叫程未然的小男生，完全是我的菜，人长得阳光、性格又有趣，跳舞还特别燃。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镜头就是不多，我都快急死了！华光传媒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这么好的苗子也不重视一下！”

视频网站的用户每个账号每天只能投两票，想要拥有更多的投票机会，一是拉动身边的亲友团，二是花钱砸票。

所以，宋颂才会给林书山注册一个账号帮忙给程未然投票。

她拍了拍桌子，喊起了口号：“你一票我一票，未然明天就出道！以后别忘了每天帮程未然投票，我会消息监督你的。”

然而，宋颂没想到的是，以后的每一天，她消息提醒林书山给程未然投票，他都说自己投了。她出于对他的信任，也没有让他截图。实际上，林书山每天都把珍贵的两票投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