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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七十九章:画画

豆蔻立于圣应苑门前,上次生日就在此处与苻屹并肩而立。

豆蔻望向院门,没有了那人站在那中间,没有了湿漉漉如镜的浅水面,竟让画面如此不同。

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心中是空落落的失落。

夕阳西下,秋天的阳光是金色的,从日落的方向吹来了轻暖的风,令人舒畅。

临近地平线处展开巨大的两道白云如同一双大翅膀,风吹散云层的纹路,如同羽毛的纹路,日光也向天空中延伸,如同有形的光路。

太阳渐渐西沉,金色的阳光中混入了令人心醉的红色,天际线呈现出橙金色,翅形云也染上了红色深浅的金红色边。

阳光沉于西侧角楼之下,这个角度之精巧,若角楼展翅欲飞。

风更劲了,不带秋夜之凉。

笑意不知不觉溢在了她的脸上,眉目含情之态,在这金色夕阳中,竟带着几分肃穆之感。

豆蔻看向了身侧的虚空,似还能感到身侧高大的人影带来的安全感。

豆蔻轻叹了口气,不太了解自己现在的心境为“相思”。

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如同飘浮于天际的白云,毫无目的地在蔚蓝的苍穹里浮游。

这些如云的梦,给予一点光芒就能染上灼热的色彩,先是金色、紫色,随即就燃成火红。

随后几日里,豆蔻倒是不在屋中宅着了,非得让找出了笔墨纸砚、各种颜色、调色碟等开始作画。

豆蔻进宫后只是给宫中人画过不少花样子,从未正经的画过画。

一张生宣铺满整张大桌,书房中气象不同了。

桌上色碟十几个,所费颜色倒是不多,仅要四种,墨黑、青金蓝、银朱、云母白。

内司侍送来的颜色豆蔻都不满意,开了张单子要了些原料,自己制作。

先是石臼捣碎,过筛,再铁滚轮成粉,淘澄干净再过滤、晾晒……如此淘澄五次,才能得到合适的颜色原料。

制法很繁琐,幸好宫中没什么事,大家觉得新鲜,都来忙碌。

其中的青金蓝与云母白,每次制出都是浮于滤纸上一小层,晾干后又异常轻薄细腻,一呼气、一阵轻风就会散入空中。

豆蔻在家中时帮老师制过颜色,手法异常的熟练与轻巧,收来的颜色都被储藏在蛋形白瓷小瓶中,指上也染上了各色颜色。

豆蔻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了绘画中。

五天了,宫中全为此事忙碌,前院中也如同一个小作坊,大家有事做,很是欢乐。

清音立于门前,在这秋天暖阳下,清绿衣着的宫女和粉紫色的官女子,五六人在院子里做着颜色,一缸缸各色水,人人身上脸上沾上了颜色,欢声笑语、鲜艳颜色,这园中竟如春色满园。

清音看向了在书桌前的豆蔻:豆蔻着窄袖便衣,正在作画,挥手抬笔了解于胸,自带潇洒之气;神态专注,或大开大阖,或细细描绘,与平日柔弱之态全然不同,大气自信隐隐透着杀阀之气。

清音缓缓走近,豆蔻就用那四种颜色,绘制的是当日灵符圣应苑的景色。

画面横版开阔,天际宫殿的轮廓只是深浅的墨色勾勒晕染,笔法粗犷;大片的天空是青金混银朱的浅浅染皴,颜色极浅,渐变而有层次;天际线的金橙是房屋墨色的镶边;那一对如展开大翅的云细致描画着不同的纹理,能感到云之厚薄肌理,及被风吹散时风之柔或强;巨翅直冲出纸,并未画全,却留下更多的力量与想象。

无法想象,云层着上青色后,还能隐透出底层朱色的质感加上铅青色云层的缝隙中透出的红色,如同云层内部在燃烧,带着骇人气势漫延天际。

看到这幅画面,人由然而生豪气,想要闯荡江湖,看遍天下山水;又令人想起鲲鹏之说,似大鹏展翅,不足见全貌,更添想象空间。

清音不太懂画,画中直透的大气、雄浑与梦幻揉杂得令人惊叹。

豆蔻纤细素净的身形与巨大的书桌、即将完成的雄浑画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如不是亲眼所见,清音也不敢相信这幅画是豆蔻画的。

“想不到娘娘,画画如此之好。”

豆蔻自信的一笑,算是承下了夸奖,继续用粗调的颜色晕染着。

清音在边上陪着看着,看着豆蔻一气呵成的动作,认真的脸,有一种不了解她的感觉。

一直以为她是陈府不受宠的十七女,入宫中全是因为运气,以为她安静、无求、克己、并呆萌懵懂……今日的画中透出的完全不是这样的心思。

如果说一个人心中无丘壑,不可能画出如此大气之画作。

此画用色险峻,不落俗套,画作中内容充满雄浑的力量,与克制中翻滚喷薄的欲望,与眼前的人儿认真稚嫩素净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如此矛盾的组合,却都是真实的豆蔻。

豆蔻放下了笔,甩着酸疼的手臂,伸了个懒腰,算是今天的画画告一段落。

“娘娘从小学画?”清音自然的接过豆蔻的手,轻轻的为她揉着。

“嗯。”豆蔻眼睛一直在画上,手停了,心中还在想着:“从小学画,开始时不喜欢,但经常会被六姨娘夸奖,为了这个坚持了下来,后来发现,能抒发情感,特别勤奋的学了两年多;后来家中长姐不愿学,老师就离开了。”

豆蔻眼睛看到了隐在阴影中的圣应苑大门,手指尖轻轻点上,心中轻跳了一下,眼神温柔,笑意漾上唇畔,无比娇美。

就是这,他,这副画的画眼,只有自己知道他在那里,完成的画作只在自己心中,不愿他人知晓。

豆蔻细心审视,觉得画作没有太大问题,走到窗边坐下了。

清音接过应宫的茶递给豆蔻,豆蔻连喝了好几口。

“老师走了,开始时还坚持画了几天,后来慢慢也就松懈了,画得少了,倒是给姨娘、丫鬟们画花样子挺顺手。”豆蔻想起在陈府的日子单纯地笑了。

“一来就觉得娘娘画的花样子好,一看就有功底。”

“功底称不上,教画的宁老师总说我的画不落俗套,但画风险偏,怕是思想过于偏激,临走还叮嘱我多白描,修练心性。”

“娘娘遇到一个好老师。”

豆蔻认同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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