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九十九：秋狩（六）
“接下来是什么项目？”豆蔻好奇的问道，只要和他说话，什么都很有兴趣。
“盲射。”
“蒙着眼睛射苹果？”豆蔻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嗯。”苻屹装得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中无语。
“要人把苹果顶在头上？”
“要啊。”苻屹强绷着笑，一脸认真：“我的是你呀。”
“我头顶着苹果，你来射？”豆蔻出声确认。
苻屹强忍着笑严肃的点了点头，怕一开口会笑出声来：“嗯。”
豆蔻手握成拳假装是苹果放于自己的头顶上，另一手张着手指量着，如果射中苹果正中箭与头皮的距离，拿下来认真的看着手指间量出的距离，也就一寸有余。
苻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完整看完才了解，终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豆蔻盯着手指量出的距离，没有丝毫犹豫：“好。”
豆蔻仰着脸看着苻屹，表情中是一览无余的认真与信任。
苻屹微怔愣，心中释然，唇畔的笑变得缠绵，忍不住想要逗弄她。
“这是室外，有风，风一直在变，箭如被风压下一点点……百步之外……”
苻屹食指在豆蔻额间轻点一下，指端传来的细腻的肌肤触感，微微生凉。
这份逗弄如此挑逗。
豆蔻当然明白，那样，箭会从她的眉心刺入。
“我愿意将我的生命托付给你，给苻屹。”豆蔻平静的说着，毋庸置疑的誓言。
苻屹定定的看着豆蔻，眼中暗潮涌动，似有满城风雨，下一刻便会跳脱出来。
“笨女人，你怎么那么笨，笨豆蔻。”
苻屹的手指从她眉心松开，看似无意的抚过她的发；苻屹凝神注视着她，话语虽是责怪，语气却轻柔得似能淌下蜜来，粘稠而甜蜜。
豆蔻在他的眼神中不会呼吸了，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心跳之声。
“我不笨的。”豆蔻轻声的说着，缠绵着撒娇。
第三场鼓声响起，惊醒了两人，苻屹对豆蔻一笑，策马到校场中。
他离开后，豆蔻才找回了自己正常的呼吸。
校场中央准备了两个木架，高约两丈，上各有十个托板，其中五个上放了半尺高的瓷瓶。
两人各自半柱香的时间观察记忆位置。
时间一到，木架顶端垂下两块黑布，将木架遮得严严实实。
接下来半柱香的时间，两人闭目养神背对木架盘腿而坐，默记牢瓷瓶位置。
场中安静得针掉地上声音可闻。
三声磬响，两人睁开双眼，起立回身，苻屹抽箭拉弓，行云流水般射出。
“咣当”一声脆响，瓷瓶应声破裂的声音。
人群中发出巨大的叫好声。
豆蔻兴奋得也想叫好，却紧张的咬着下唇，不敢出声，怕干扰他，呼吸都放轻了。
秦环第一箭，中。
苻屹第二箭，中。
秦环第二箭，中。
苻屹第三箭，中。
秦环第三箭，空。
人群中不约而同一片惋惜之声。
秦环心中有些慌乱，快速的想要平静下来，却越急心中越乱，无法调整安静下来。
苻屹第四箭弓已拉满，余光看到秦环慌乱的样子，拉着弓等了一会，眼睛平视着前方。
苻屹是先手，每个回合他射箭后，秦环必须马上跟射。
此时秦环的心态变化，根本不适合射箭，苻屹在等她重新冷静下来。
秦环深吸了好几口气，控制住自己慌乱的心，控制好呼吸，控制好情绪，又匀又长的舒了好几口气，呼吸终于平稳，心跳终于平静，迅速的进入状态。
秦环看向平视前方稳稳拉满弓的苻屹，知道他故意在等自己，心中一阵暖流。
苻屹感受到秦环冷静了下来，神色冷峻的注意力收回到盲射台上，松开用劲过度有些酸麻的手指，利落出箭。
苻屹第四箭，中。
秦环第四箭，中。
苻屹第五箭，中。
秦环第五箭，中。
苻屹胜。
每一枝箭射出，场上皆暴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两人的比赛少了许多的火药气，如同秦环随着苻屹在流畅的表演着箭术，如此默契而优雅，箭击中的声音间隔相同，如同一道韵律。
宫中人珂王与秦环女公子比试的消息传遍，很多人都赶来秋狩校场四周观看，人比刚才多多了，东台、南台坐满了人，周围还站满了人。
比试结束，苻屹与秦环相互施礼。
“秦姑娘承让。”
“珂王实力超群，秦环败得心服口服。”
苻屹不想与任何人多言，只想快点回到豆蔻的身边。
“豆蔻。”苻屹马快步跑来，一直笑看着豆蔻。
豆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太好了，赢了，赢了！”
豆蔻脸通红，眼圈也红了，声音中带着哽咽，没见泪水流出；汗水将她的发丝沾在脸上，竟令他也觉得那么的撩动心弦。
一眼看到了她下巴上残留的晶莹泪珠，那是喜悦的泪水。
苻屹不由自主地便伸食指去接，缓缓收回手，眼眸深深的盯着，想将这泪吸收到身体中一般；泪凝在他的指尖，如同一颗明珠，他小心翼翼地擎着。
“为什么我一定要赢？”
“因为珂王天下第一，战无不胜，战神也。”
明明那么孩子气的话，却那么令他动容心悸。
他的梦想就是为晋国驻守边关，一人当关，万夫莫开，旌旗一挥，万军听令，乃守卫晋国边境的战神。
这个梦想深埋心中，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苻屹靠近着豆蔻，低下了头，让自己成为她视线中的整个世界，低垂着眼眸看着她，如同看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我……掳你上马……带你出宫……到只有我俩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世间一切化为乌有，空气也柔缓得令人沉醉，自己那么安稳的处在他的一臂之内，听到自己的呼吸与他的呼吸应和，自己的心跳与他的心跳节奏一致，呼吸都是分享交流。
这是一个无比蛊惑的世界，流转着莹白的光，一片静谧，令人只愿沉浸其中，放任自流。
豆蔻点了点头。
为何她点头的样子那么迷茫柔弱，眼神却无比坚定，重重的砸在他的心上。
苻屹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她，抓住自己此刻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