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一一四章：南歌
楚姬又唱起了《湘夫人》。
《湘夫人》说的是湘君企待湘夫人而不至，产生的思慕哀怨之情，诗以湘君思念湘夫人的语调去写，描绘出那种驰神遥望，祈之不来，盼而不见的惆怅心情。
全歌写男子的相思，所抒情意缠绵悱恻。
《湘夫人》前奏起，楚姬开始唱辞时，宝儿听完林固描述的始末了。
林固隐去了很多细节，只将大概说明了一下，已令宝儿心中又生气又心疼，脸色凝重。。
“我会让他回珂地的。”
“全托付公主殿下了。”林固总算找到了依靠，感激的深磕头。
宝儿终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看向了苻屹，苻屹已经醉态尽显，听着歌，沉醉歌中，手持杯，忘却喝酒。
宝儿缓缓走近苻屹，坐在他身侧，楚姬正唱到：
…………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
宝儿心烦，一抬手，楚姬会意的停止了唱歌，温顺地缓缓欲退下。
“唱完。”苻屹狠狠灌下杯中酒。
宝儿慢慢走向苻屹，熨帖地对苻屹笑了笑：“我们喝酒，这歌听着咿咿呀呀的，心烦。”
“让她唱完。”苻屹一把抓住了宝儿的广袖，似攀附，抬眼望她，眼中满是祈求与伤痛。
居高临下看着苻屹这个样子，令宝儿又心疼又生气，终是心疼居多。
“唱完吧。”宝儿无奈。
宝儿担忧的看向苻屹。
楚姬歌儿唱着：
…………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
苻屹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低沉的男声，带着酒气的哽咽，和着柔婉的楚姬之声，令歌声陡增悲伤。
节奏韵律柔情而不失强劲，歌词也在深情细腻之外增添了一份深远悠长的意味。摄人心魄的旋律与耐人寻味的歌词激烈碰撞。
源公主趁着他不唱酒，赶紧夹了几筷子菜，送到了苻屹口中，苻屹只是胡乱的吃了一口。
随着楚姬歌的结束，屋中人全离开了，就余宝儿、苻屹、林固、林田四人。
苻屹灌着酒，一杯一杯，一壶一壶，只求醉，醉了就断片了，脑子就麻木了，就不用纠结，不会心痛了。
“酒。”苻屹晃着又空了的酒壶。
宝儿亲自拿过一壶，给苻屹杯中倒满。
“九弟，有什么委屈你与皇姐说。”
“我？委屈？我堂堂晋国嫡亲王，能受什么委屈呢！”
说着，苻屹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林固和宝儿赶紧扶住。
“干！”苻屹举杯对天，一口喝干。
“好好好，没事，今天九弟来了，我也高兴。”
“皇姐，为何你这酒喝不醉呀。”
苻屹站都站不住了，舌头说话都不清楚了，醉眼朦胧，脑中却依然清晰的疼着。
“你是要醉，还是要忘记呀。”宝儿心疼极了，心疼得心怒。
“为什么更清楚？”苻屹指着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更疼？”苻屹气急的戳着自己的胸口。
“你这……林田，把神仙醉全拿来，让他喝个够。九弟，我今天也高兴，我们一起喝。”
两人杯来盏往，在此冷月寒夜。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苻屹喃喃不停说着这句话。
心中一阵痛过一阵，用力按着心口，身子已醉得顺着椅子软滑下去。
林固林田赶紧去扶，苻屹倒地甩着胳膊不让。
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越伤情，那个身影在脑中更加清晰起来。
“喝酒。”苻宝儿也喝多了，软软的过来扶苻屹，反倒自己倒在了苻屹怀中。
两人相扶着踉跄起身，跌跌撞撞，从暖阁喝到大厅，从屋内喝到屋外，从门前抱厦喝到花园，从虹桥喝到回廊，两人边喝边摇晃着往伊洛行宫最高处鸣翠台上爬。
两人在鸣翠台，并肩坐在边缘，看着伊洛行宫星星点点错落的灯光，苻屹望着无尽的远方，悠悠的问道：“皇姐，结婚后还会喜欢上别人吗？”
“皇姐，结婚后还会喜欢上别人吗？”
“会呀，当时在杏苑我和二皇兄都说过了。”
醉了的是神经，醒着的脑子和心。说的似是醉语，却全是真话。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苻屹喃喃不停说着这句话。
燕允在西屋中呆着，与欢云一起下棋，因是珂王来了，他也就主动的避嫌了。
两人喝酒成这样，林田着人去叫他，他也无法坐视不管了，缓缓走上鸣翠台，不远不近的看着两人。
“我喜欢上了一人。”苻屹小声的说着.
在醉得神经不受控制的大脑中，这依然是一个不敢大声承认的心结，说完，却又露出了甜蜜的傻笑。
宝儿已听林固说了，知道大概始末，这是个不能直接谈的话题。
“九弟，你有过得不到的东西吗？”
苻屹下意识摇了摇头，愣愣的停住，仔细想了想，更坚定的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又点了点头。
“雪舞。”
“雪舞是可以得到的，只在于时间，并且，你已经得到了。”
晕乎乎的苻屹又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又迷茫的点了点头，思量一会，坚定的点了点头，眼中清晰的浮出了她的笑脸，似在眼前，却无法触碰。
苻屹伸出手来，想在虚空中抓住她，眼神迷离，声音温柔：“豆蔻。”
“她是你不能触碰的火焰，接近就注定你的在劫难逃。玩火者必自焚。”
源公主轻声地劝着，如此无力。
自己对燕允何尝不是呢，明知是飞蛾扑火，也不愿放手。
宝儿的话幽幽远远的传到了苻屹耳中，触动了他的心，心中充盈着酸酸楚楚的感觉，却又要拼命压制，眼底涌上泪水，猛灌了一大口酒，借着酒的辛辣压下了心中的酸楚，酸楚郁结于心，层层叠叠，如同囚徒。
为何都要走一条最难的感情之路，人生已如此不易！为何要为难自己？！
源公主心疼的抚上苻屹的脸，满眼的心疼，与苻峻相同的心愿，都以为九弟是兄妹四人唯一能拥有幸福一生的，没想到……
这样想着，对苻屹除了心疼又多了几分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