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一一七章：闲忙
“今天的事情是挺吓人的，娘娘，没事的，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我忘不了他。”
清音无语，本以为是为了今日搬宫之事，却原来是为了珂王，清音心中气愤。
“那就不忘，藏在心里。”
“清音，我把生活过砸了。”
豆蔻无助的懊恼着，说话喷着的热气烘着清音的胳膊。
“娘娘，您的生活还未开始呢，您的人生也与他无关。”
“我看不到未来。”
“任何人都看不到未来，而是将未来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怎么做到？”
“努力做到？”
“可能吗？”
“可能。”
…………
红墙幽幽，宫阙重重，多少事情发生，又被这宫殿吞没，生命的鲜活与衰老，都是这宫中的圈养。
事态无法改变，就必须尽快接受。
多想只会带来伤害，所以，豆蔻将自己的多思压下在心底，将再见到他化成自己的信念，坚定的活下去，活下去是为了再见到他。
竹雨轩中室小，事少，众多的人来往觉得拥挤，那些例行的工作随意忙过就闲下来。
宫中终日里闲多忙少，宫中欢声笑语渐少，若雪后院中鸟鸣归于无声。
豆蔻本就心中酸楚，安静、热闹于她并无区别，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只愿独处，并未注意到。
偶有小宫女逗笑几声，也很快被安静淹没，若花瓣飘落湖面，陨身却引不起丝毫波纹。
豆蔻恹恹起身，拿笔写了几行字，这浓酽酽的墨黑，竟似压在心上的乌云，看着阴郁。
“有些彩色便好了。”豆蔻随口一说。
官女子砚语谨慎地起身，轻声问道：“娘娘，需要什么？需要颜色吗？”
“想要些鲜艳的颜色，金青色、明红色、特别是小鹅黄。”
众人一听，都忙碌起来，以为豆蔻要画画，翻箱倒柜找着各种用品，纸、盘、碟、笔、颜色、镇纸……
倒让小小的竹雨轩多了生气。
找出来几款颜色，都是竹雨轩中旧物，颜色暗沉，干裂不堪使用了。
“上次制的颜色都在紫台宫中了，娘娘您看看，这些不中用吧。”砚语拿着颜色过来。
豆蔻还未开口，笔语过去看了看：“这些哪行呀，扔了，开个方子让内侍司送些原料过来，我们亲自为娘娘制颜料。”
“好……”众人精神应和。
“天气冷，不好淘澄。”豆蔻并不想画画，只是需要颜色。
“我们把小仓房腾空，在那制颜料。”
“娘娘，让她们自己忙吧。”清音来劝着。
这些人都快闲疯了，必须给她们找些事干，不然就会闹事了。
被需要是这种无聊生活中最好的慰藉。
“行吧。”
“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娘娘，您说……”应徵觉得自己闲得手脚发酸。
“娘娘，您赶快列单子。”
豆蔻看着众人光彩的脸，发现闲逸会磨去生机，无论环境如何恶劣，劳动会让人重焕光彩。
豆蔻调出淡墨，列着需要的制颜料的单子，给了她们。
“是，娘娘。”
豆蔻含笑看着众人拿着单子兴奋的出去叫人了。
清音过来看向豆蔻：“娘娘，您想过以后的生活怎么过吗？”
豆蔻唇畔笑意浅得若有若无：“我满怀希望，期待老天爷能给我恩赐。”
“恩赐什么？”
豆蔻未答，恬静的看向窗外。
院中竹枝在风中轻摇，带着不可捉摸的伤感发出沙沙的声音，矮墙上轻快的跳过一只花猫，一闪而过；长天薄云，一队大雁飞过，飘落下一翅羽毛，飘摇着落在了竹雨轩墙角的冬青树团上，一阵轻风卷起，消失在墙后。
日子在一天天的劳碌收拾中度过，众人敏感的神经被劳碌磨得粗糙，寒冷麻痹着大家的身体，仅有的一点乐事就是晚上睡前豆蔻的故事。
这是第四日晚间，上京寒冷极了，火盆一直烧着也暖不起来，众人裹着厚衣、围着毯子被子有坐有卧的。
周围城市全下雪了，只有上京没下，四面八方的寒冷似都聚在了上京，冷得更加彻底。
冰冷的风从破裂的窗户往屋里吹，寒气从门缝下往里渗，地面冰冷。
大家围着火盆更近了，稍远一点就冷得受不了，寒冷往骨头里钻，穿多少衣服都暖不起来。
豆蔻正讲到“女娲补天”故事的结尾：“……女娲用龟的四腿做擎天柱，因西、北两面的短些，故有“天倾西北”的说法，所以我们看到的天西、北两个方向的低一些。女娲补天后，洪水归道，烈火熄灭，天地定位，普天同庆。”
大家都听得入神，讲完后，还在讨论着。
笔语夹了几块炭放在了豆蔻身前的火盆，这个火盆炭满火旺，最温暖。
“给他们也多加点，怕是要下雪呀。”
“炭不多了，明天也不知能不能送炭来，这天气要没炭火，非得冻死不行。”
豆蔻心绪复杂的扫过众人，回到了床上。
今日被窝里冰冷，豆蔻钻里，冷得呼吸一滞，全身紧绷，牙齿紧咬。
冷极了。
“娘娘。”
清音掀床幔进来，掀开豆蔻脚下被子，将一个热腾腾的铜婆子放在豆蔻脚下。
这份暖意从脚下舒展到头顶，豆蔻渐渐暖起来，全身放松了下来，似乎心也跟着轻松了些许。
“哪来的汤婆子？”
“让今日送水的带进来的。”
“清音，看你们这样，我心里难受。”
豆蔻是心疼着众人，可在这极冷的寒冬，也依恋着汤婆子的暖和。
“趁年轻多经历经历，年轻难总比老了难要好。”清音为豆蔻掖好被子，望着豆蔻：“娘娘是有福气的人，大难之后自有后福。”
此时她声音不大，屋中都能听得清楚，明面上这话是安慰着豆蔻，更是安慰下面的人的。
清音也觉得有些累竭，她清楚的知道这说出来的只是无用的劝慰，豆蔻的状况之脆弱，怕是再加一丝压力也会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清音强撑着所有人，明明自己看不到希望，却要给所有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