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一一九章：烧炭

豆蔻回身看着跟来的人，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唇轻抿着，神情凝重而清冷。

“以后，我们都要在这竹雨轩中了，日子可能会越来越难，要从外面送来的东西皆控制在别人手里，别人说不给就不给了，我们要靠自己解决。”

众人听着，鸦雀无声。

清音含着长姐般欣慰的笑容看着豆蔻，满是欣赏。

“这里竹子多，取暖我们就靠竹子了，一会分个工，一队去砍竹子，一队去把莲花缸搬进屋中，铺上土，我们用大缸烧火取暖。”

“屋中的旧家具也可以吧。”应角主动出主意。

豆蔻抬头看向了屋檐，带着檐外阴阴的天，天色灰白，天穹若无一物的白纸，甚好。

豆蔻一笑：“用不上，竹子也不用砍太多。”

“是吗？”众人皆不明白豆蔻自相矛盾的话：“一个冬天，要烧很多柴呀。”

豆蔻无心回答。

“火烧到无烟了，夹出来浇灭，大块竹炭我留着有用。”

“大家听清楚了吗？”清音也不明白豆蔻要做什么，选择支持她。

“听清楚了，娘娘，听清楚了，掌侍大人。”

豆蔻感激的看向清音。

“画画的纸带过来不少吧。”

“紫台宫中的全带来了。”应宫回道。

“最大的应该是六尺，选竹叶纹楠皮纸，纸韧而厚，将窗户全封好，今年冬天就不开窗了。好了，今天我们就先做这两件事。”

“纸语，再带几个人去砍竹子，画语，你与笔语去封窗户；各自去忙吧。”清音几句话安排妥了。

“是。”

人闲散时无聊，身体不忙，心中就多想，此时安排好事做了，清音调配好，众人各司其职忙碌起来，整个宫中少了很多胡思乱想的杂乱。

豆蔻心性坚定地站在竹雨轩门前，视线绕不过墙去，竹雨轩空间比紫台宫小，心却并不逼仄。

豆蔻抬头看向天际，整个天空铺满了云，反倒如无一物，极目远眺，豆蔻心中恣意，觉得自由。

整个永泽后宫，整个前朝后宫，屋宇密布，树木繁茂，人员居于其中，一眼望不到边，最在意的人不在宫中了，整个宫在豆蔻眼中就如一座死寂的空谷，没有牵绊，心中尽享自由。

这是他的家，他终是要回来的，我就一直在这……等他。

安排好自己的心，豆蔻觉得稳妥，想着火燃起时……那薄薄的快意她感觉陌生，却也不错。

有人保护时，女人如水晶般脆弱；自己独当时，象杂草一样坚韧；没人能在身边保护，自己保护好自己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

豆蔻安静的看着书，听着屋后喧喧闹闹邦邦的砍竹声，竟生出一种无欲无求的满足感。

砍竹开始时众人觉得新鲜，都去砍几刀，竹子不好砍，有人砍了几下就放弃了，倒是砚语、应角、那个磨刀的小宫女和几个小宫女认真努力的在那砍着，砍下了不少小竹枝，竹杆太粗，砍倒有技巧，只有小宫女一人会砍，砍倒的比较少。

小竹枝只能烧火，竹杆才能炼炭。

砚语有些着急，大家这意思意思的工作，砍下来一小捆一小困的竹枝，怕是连今晚都不够烧的。

豆蔻并不在意，只要能烧火，最多不过两三把火就够了。

豆蔻望了望西北角的漏光屋顶，扭头看向窗外晋平宫的方向，唇畔含着一抹笑。

笔语、画语……她们带着宫女们在将旧窗纱全撕了，将窗户擦干净，将纸糊在窗户上，纸纸之间交叠糊紧，风吹不透。

屋中糊过白纸的地方光线明亮，光影中透着半透明的竹叶形纹，如月光纱影，如那个明彻的世界……

豆蔻一阵心痛，捧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不敢再想，赶紧找个事干。

豆蔻拿着调色盘，调了几种颜色，随手拿枝衬手的笔，走到糊过的白纸前，蘸着颜色，在窗纸上寥寥几笔画出一块怪石，几枝兰草，窗明几净，顿觉风雅清致。

豆蔻安静的拿着画笔，跟在画语、笔语身后，一个小窗一个小窗的画着小品画，或是几枝修竹，或是几枝桃花，或是一截老树……画得随意，煞是风流。

荷花缸中已搬回屋中，里面铺上土，竹子被搬了进来，烧红的木炭铺底，竹枝往上一放，，火一下子起来了，因竹枝是新鲜的，火未起，烟先冒，滚滚的烟升腾而起。

竹雨轩中没有隔断，屋顶也没有夹层，还破了几处，烟往上跑，从破洞往外钻，屋中倒不呛人，烟过后，那火苗令人心安的温暖。

清音看着烟钻出去，一下子想着要糟，急急喊道：“把火灭了，赶紧灭了……”

才烧起火来的应角和几个小太监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听清音的话愣住了。

“不用。”豆蔻轻轻的说着，安慰的看向清音。

“娘娘，这烟会让众人以为……”

“我知道。”豆蔻对清音一笑，自信、笃定、淡然。

“娘娘，您……”清音吃惊的看向豆蔻。

豆蔻一手持着画盘，一手持着画笔，窗上是快画完的一枝荷花，豆蔻映着白纸过滤过的明亮天光，肌肤被映照得如同凝脂，不可方物；侧身望着荷花缸中白烟升起，唇畔含着一抹嘲弄的笑意。

屋外传来了走水救火的急切梆声。

“清音，接下来看你的了，好歹保证正常物资供给。”

“娘娘，您算好了的？！”在糊纸的笔语和画语心中佩服中混着不敢相信。

豆蔻把画笔放在颜料盘中，画语赶紧接了过去。

豆蔻抬头看着烟从洞中滚滚而出，无端的叹了口气，羡慕着烟的自由。

“前几日，太后宫中雷火走水，走水之事宫中定是草木皆兵；太后那么讨厌我，才搬到竹雨轩中就走水，太后定是更加认定为不祥，宫中人等害怕责罚，救火这事，廷尉总不能再阻挡吧。”豆蔻冷冷一笑，眼睛冷森的看向虚无的天空，烟渺空中融入为一体：“清音，告诉内侍局，我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清音欣赏的坦然一笑：“我知道的，定不辜负娘娘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