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第三五九章：大路朝天

苻屹感受到秦环语气中不寻常的意味，站了起来，不经意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十岁那年我随父亲进宫，遇到了你，那时你也说的是这句话：女孩子做事不要逞强。”

秦环在昏暗的夜色中，令人看不真切，柔柔缓缓的说着，熟悉的人一定想不到，秦环能有如此柔情。

苻屹一脸疑惑的望向秦环，他没有丁点印象。

秦环喝光了瓶中酒，用力的甩在了地上，猛地站了起来，身上油然而生一股豪气，帅气十足。

“此去边关，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苦寒之地，驻守边关，无法回来的。”

两人并立在那土坡之上，身高身形如此相配，若一对璧人。

苻屹下意识的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呆呆的定住了。

“去了边关，没人在意你胸口的豆蔻花的。”

苻屹听到此言，安静的收回了目光：“你说什么呢？喝多了吧。”

秦环一把夺过了苻屹的酒瓶，大喝了好几口。

“我多不甘心，你知道我有多不甘心吗？！”

秦环一口气，将酒瓶中余酒全部喝光，用力晃了晃瓶子，不甘心的扔在了地上。

“珂王公开放话，一生只会爱上一个人。我本想着除了身份，我都能比过雪舞公主，可真正见到时，我才发现，珂王的眼光是对的，雪舞公主容貌、身份、才情……是配得上你的人，我输得心服口服，不再抱任何的幻想。”

秦环猛的回身，炯炯有神地盯着苻屹，身子踉跄往前一步，苻屹赶紧伸手扶住她，身体保持疏离。

“秋狩上……珂王，她是皇妃……她配不上您……如果王爷不是一生只爱一个人，那多我一个可以吗？”

“你醉了，下不为例。”苻屹微怒。

秦环反笑了起来，甩开了苻屹的手，望向灯火通明的皇宫：“你应该能进宫吧？打仗会死人的，不想去说清楚吗？”

“我今日见过她了。”微微的酒醉，令苻屹满是倾诉的欲望，管不住嘴。“不用打扰她的平静生活了，她的孩子要出生了，皇兄宠爱她，就这样吧。”

“秋狩时，她为您祝福；今日王爷要出征了，她再次为你祝福。”

秦环一句无心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苻屹的心湖，泛起波浪，激烈的心湖激荡，伴随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失落。

“我没有资格去找她，我自己为自己夸下海口，一生只爱一个人。”苻屹苦笑了一下：“只有一个人当真了，那就是豆蔻，豆蔻因为这句话对我有个好印象，想认识我，我明明是利用她，她却义无反顾的爱上了我。”

秦环沉默以对。

“这句话是我与她关系开始的前提，也成为了我与她关系中突不破的魔咒。她喜欢的是一生只爱一个人的苻屹，我如果承认爱上了她，就不是一生只爱一个人，她爱我的前提就消失了。”

苻屹的语气中满是无助，这种状况无解。

“你对我失望吗？”苻屹眼神迷离地望向了秦环轻声问道。

秦环摇了摇头，却不敢确认苻屹是在问自己吗？

“我见不了她了，永远见不了了，我答应她，我如果恢复自由之身才能去找她。今生……没有机会了……”

这夏夜的风，明明如此炎热，却过早的带来秋凉。

此刻，苻屹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拼尽一切，想要前往战场，就是为了还清欠雪舞的，以她家人的命来换取自己的自由，平衡自己内心的亏欠感。

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与雪舞分开；在此之后，就把责任尽全力完成吧。

自己的因，自己的果，自己承担。

苻屹一声悲凉的叹息，散在夜风中，泛起层层的回声，无奈！

亏欠雪舞的那么多，只能用自己的命还给她了。

自由之身，下辈子了。

***

腊月十九，豆蔻历时十二个时辰，生下了一位小皇子，取名苻琬琰，苻峻取字为护，册封为慈王爷，封邑京城外十八里处，与豆蔻去的锦山行宫所在那块封地中，封地三百里。

新年热闹非凡，豆蔻因添了琬琰，紫台宫中更加热闹，有了一个孩子，每日里不尽的忙，豆蔻心中安稳多了，琬琰定住了她的心。

刚过元宵节，琬琰满月，苻峻大赦天下，为琬琰祈福。

册封豆蔻为崇夫人，日子定为四月初九。

豆蔻心中温暖，四月初九，豆蔻与苻峻定下的第一个婚期，苻峻用心的在补偿。

四月初九，豆蔻着彩翟衣前往太极殿中，受礼册封，受文武百官朝贺。

豆蔻款款而行，步步稳重，脸沉若水，红色的唇，高束的发，挑长的眉，一步一步，若脱胎换骨一般，带着无可比拟的贵气与气场。

豆蔻登上太极殿，迈步过门槛，进入到殿中，满朝文武全部跪倒，中间留出一条宽道，豆蔻拖着长长的衣摆若轻云飘过。

整个太极殿中，一片安静，无人敢抬头看一眼。

豆蔻扫视着太极殿，俯视着文武百官，唇角不禁钩出一抹冷笑，在这大喜的日子，心中生出几分悲凉，可怜着众人，可怜着自己。

可怜众人，满朝文武已无人敢似当日，将豆蔻逼上绝路；可怜着自己，豆蔻行走标准的步步生莲、裙动若轻风抚波，明明这么无聊的仪式，自己也强打精神融入其中，不再复有环佩叮当，散落一地的疯跑了。

想来，自己老了……

豆蔻当殿中跪倒，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心中的悲凉，接受着皇上给予的恩赐，给予的无上权利，给予的无上荣耀。

这是君与妃，不是夫妻，但这就是皇上表达爱意的方式。

豆蔻轻晃头，沉重的凤冠流苏轻晃，如辗碎的阳光，凌乱的刺入眼中。

豆蔻知道自己现在太过矫情，生硬的将这念头摒弃在脑后。

苻峻穿着金钱绣七彩云龙，与豆蔻身上七彩翟衣如此相配，若大婚时的衣裳。

苻峻这细密的关怀，驱散了豆蔻心中的阴霾。

苻峻亲自走下龙台，豆蔻抬头，笑着，迎接着晋国至高无上的男人携手，感受着眼前人的温暖。

苻峻为豆蔻圆了婚礼的遗憾，也是为了圆自己的梦。

苻峻双手搀起豆蔻，体贴的搀扶着豆蔻，一同走上龙台，在龙台之上，另一手携皇后，受众臣山呼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