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修）应该是个和我们年纪相
“早上好！松田君！”
“今天也是踩点来上班啊松田！”
“什么叫‘也是’？松田有几次踩点来过啊？他能踩点来已经很不错了好吗！”
“松田还是这么淡定啊，明明再这样下去这个月工资都要扣光了吧！”
“松田君才破了大案，奖金丰厚才不会在意工资好嘛~”
一踏进警视厅，同事们调侃揶揄的话语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松田阵平不以为意，他懒洋洋地冲他们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地走到自己的办公位上坐下，相邻的办公桌上只有诸伏景光在处理公务，其余三个位置都空着。
“早啊松田。”
“早。”松田阵平撑着下巴应了一声，“其他人呢？居然比我来得还迟吗？”
“多事之秋嘛，昨天又出了个凶杀案，今天一大早零和萩原就被派去现场调查了。班长上次跟的那个案子还没结案，所以今天也不回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诸伏景光补充道，“哦对了，你那个案子结案报告还没写，我把模板发给你，记得中午之前写好交给警部。”
“啊，知道了。”
松田阵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认命地打开电脑。
松田阵平今年二十二岁，不久前通过职业组考试从警校毕业，正式成为一名警//察，现正在警视厅搜查一课实习。
警校期间，松田阵平和四个同班同学关系非常好，这四位分别是诸伏景光、降谷零、班长伊达航以及松田阵平的发小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机械拆除方面很有天赋，还在警校期间两人就接到过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的邀请。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毕业后原本应该直接进入爆//炸物处理班实习，成为一名优秀的拆//弹专家……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近年来日本全国各地凶杀案数量爆炸式上升，负责凶杀案这一块的警视厅搜查一课忙得像陀螺，即使已经把一个警//察当成三个来用了人手还是严重不足。
目暮警部愁得头发像雪花似的哗哗往下掉，最终决定截胡，他直接和上级提议把这一届警校毕业的优秀毕业生们的实习部门全部调为搜查一课——实习期结束后随便你们去哪儿，但是实习这几个月就老老实实在搜查一课做牛做马吧。
作为警校的“优秀毕业生”，三个月前，五位刚从警校毕业的警官就这样毫无商量余地地被拐进了搜查一课，每天都奋斗在处理各种凶杀案以及和凶手们斗智斗勇的战线上。
松田阵平近来总迟到并不是因为他懒散随意无视纪律——好吧可能也有一点这个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前不久他刚接手了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很长一段时间都奔波在外早出晚归地走访调查，警视厅里经常见不着他人，因此同事们都戏称他是警视厅七大之一怪谈——“看不见的幽灵警官”，时不时会以此调侃他。
昨天凶手被抓捕归案，松田阵平终于能稍微放松喘口气了。这么多天的奔波辛劳，有时候整整一天连饭都顾不上吃，前几天回家路上疲惫的松田阵平和防//爆组的人员们擦肩而过，一只忙碌了一天的警犬好像累极了，耷拉着耳朵拖着步子缀在其他警犬身后，浑身散发着丧的情绪。
太过人『性』化的表现让松田阵平勾了勾嘴角，但还没等他笑出来，那只警犬就抬头瞥了他一眼，面面相觑之间，不知道是不是松田阵平的错觉，他竟然从一只警犬眼中看出了一丝怜悯和鄙夷来。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想了想，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种累成狗的状态好像的确没资格笑人家。
话说回来，做警//察又累又辛苦，他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想进警视厅来着？
松田阵平的父亲是一名职业拳击手，在他年幼时，父亲曾经卷入一场凶杀案中，被警方认定为犯罪嫌疑人而被关押看守。而这时松田阵平的父亲正面临着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如果赶不上这场比赛，他之前的所有努力和汗水就全都白费了。
松田阵平相信父亲是无辜的，可是他问了许多警官，他们都表示如果找不到凶手，他父亲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就算最终证明他不是凶手，但完全证明清白到无罪释放最快也要几天时间。
几天时间？
拳击比赛就在第二天，就算几天后能证明无罪释放又有什么用？来得及比赛么？黄花菜都凉了啊！
年幼的小松田心中被阵阵无力感所包围，他在炎炎烈日下来回跑了很多地方，一遍又一遍地向大人们解释父亲是无辜的，他绝对没有杀人，请求他们释放父亲，明天那场比赛对父亲来说真的非常重要……可是他的恳求却只换来一次次的敷衍和推诿。
离开警局回家的路上，年幼的小松田走在柏油马路上，只觉得蒸腾的热气将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扭曲模糊了。
警//察不是正义的象征，安全的保证么？
可是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因为抓不到而凶手殃及无辜之人……这些警//察到底是何等无能之辈。
后来的松田阵平再以成熟的视角去审视当年的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所偏颇。不过对于只有几岁的小孩子来说，面对那样极端的情况，对警方生出偏激和不信任的想法是可以理解的。
好在，年幼的小松田回家不久之后，父亲就被无罪释放了。
小松田见到回到家中的父亲非常震惊：“爸爸？他们不是说、不是说就算洗脱嫌疑最早也要几天后才能放你出来吗？”
松田阵平的父亲也很感概和庆幸：“我原本也以为赶不上了……不过好在，今天下午警方就抓住凶手了。”
“这么快？！”
“听说好像是求助了有一名非常厉害的外援，似乎是叫‘moon’……”
那是松田阵平第一次听说“moon”的名字，除了松了口气外，当时的他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看来警方也不全是废物嘛。
后来在他成长过程中，一次次听说“moon”的消息，有时候是在电视上，有时候是在报纸上，“moon”破解了太多太多的谜案、奇案，就连那些十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未曾破获的悬案也被ta一一解决。
奇怪的、诡异的、平常的案件，在别人口中，在不相关的人口中只是猎奇的新闻，惊悚的谈资，说过听过就忘了。但对于真切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对于那些受害者、受害者的家属、无辜冤枉的人来说，却是一辈子的伤痕。
而那些能抓住凶手的警官，能救出幸存者的警官，能证明无辜者清白的警官……才会如此让人敬重。
人们总是兴奋地谈论着moon解决的那些重大诡异的案件，松田阵平父亲被卷入的那个凶杀案放在moon光辉的履历中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案子，甚至没什么人会记得。
但松田阵平记得。
所以，警校入学第一天，当教官问道“你们是为什么想成为警//察”时，他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认真思考了许久的答案——“我想成为像moon那样的警//察。”
与此同时——
“我想成为像moon那样的警//察！”
松田阵平：“……”
……等等，谁在抄袭他的答案。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似乎并不是有人在模仿他的答案，话语脱口而出的瞬间，同样的话分别从十几个人口中同时响起。
教官对此见怪不怪：“十个新人警//察，九个想成为moon。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你们啊，还是好好加油吧。”
……
警视厅外的喧闹声把松田阵平从回忆中突然拉了回来，他起身看了眼窗外，楼下围着无数举着抗议牌的人群和扛着□□短炮的记者媒体。
这种阵仗是怎么回事？又出了什么特大连环杀人案么？
松田阵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不过你前几天没来，所以不知道也正常。”诸伏景光说，“【笑脸魔连环杀人案】还记得吧？举牌抗议的都是受害者的亲属。前辈们说每年这几天受害者亲属和记者都会来警视厅前抗议，热搜榜上话题已经挂了好几天了。”
【笑脸魔连环杀人案】，这个曾经震惊全球的恶劣案件松田阵平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个案子当年闹得这么轰动，除了案子本身的因素外，有个很大的原因在于“moon”。
当年，警方发动了十七万人次的警力，对超过两万人次嫌疑人进行走访调查，却始终一无所获。就在全日本都被笼罩在阴云之中时，“moon”突然加入了调查组，ta带来的变化可以说是立竿见影的——她不但锁定了凶手下一次可能行凶的地点，甚至救下了第十三起案件的幸存者。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振奋之中，在他们心中moon就像是无所不能的救世主，他们坚信ta既然能解决曾经那些十几年悬而未决的案子，区区一个笑脸魔当然也难不倒moon，ta最终会把凶手抓捕归案，还受害者们一个公道，这是早晚的事——民众们都这样相信着。
但是，就在不久之后，警方突然宣布moon永久退出调查组。
民间一片哗然。
【为什么要突然退出？！现在明明是受害者们最需要moon的时候！他应该肩负起这个责任！怎么能在没抓住凶手的时候就退出？！】
【因为没把握抓住凶手，为了维护自己神探的名誉，就要在这种重要关头退缩吗？！moon的做法和懦夫有什么区别啊！】
【警方也全是废物！你们就只会靠moon破案吗？！用着纳税人的钱在做什么呢？倒是拿出点成果来啊！】
【抓不住凶手，可怜的受害者们即使去往天国也无法瞑目的！】
【受害者之一是我的表妹，自从表妹遇害以来，姨母天天流泪，眼睛都快哭瞎了！警方抓不住凶手，moon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就算最后还是找不到凶手，也应该一直努力调查下去，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出呢？】
【moon到底为什么要突然退出调查组？！请警方给出一个交代好吗！】
【失望透了！真的对moon和警方失望透了！】
质疑、谩骂、嘲讽、阴谋论……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即使到了今天，几年后的现在，这场未破解的谜案仍然会在受害者们忌日的那几天在网络和现实中掀起风暴。
【请求警方重启调查笑脸魔连环杀人案！】
【是为了名誉还是另有阴谋？揭秘moon退出调查组的真实原因！】
【追踪走访，第十三起案件幸存者的真实经历！】
……
对于moon为何退出调查组的猜测有很多，但大多是负面的看法，很多人认为moon退出是因为在巨大的压力下，害怕自己找不到凶手会毁掉自己作为神探的名声，所以才怯懦地选择了退缩。
这个说法获得如此之多拥趸的原因就在于moon退出调查组后，再也没有活跃在任何一起案件中。
他们都猜测moon是畏惧了，害怕了，退缩了，逃避了。
尽管如此，每年的这个时候，还是有无数人期望着moon能重新调查笑脸魔案，还是有无数人猜想推测如果当年moon继续调查下去，也许凶手早已被抓捕归案……
松田阵平随便点进几个热搜榜里的话题浏览了一下，他冷眼看了几秒那些对moon诋毁的、恶意揣测的言词，一言不发地把手机重新揣回了口袋里。
诸伏景光敲击电脑的手指微微顿了顿，抬头看向他：“……指责moon的人很多？”
松田阵平：“这种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笑脸魔案的凶手是moon呢。”
“总是这样。”诸伏景光沉默了半晌，才说，“就因为moon退出调查组，这么多年来谴责谩骂的声音从来没消失过。”
他们好像忘了moon曾经破获过多少案件，救过多少人的『性』命，抓住过多少凶手。
“你呢？”松田阵平突然说道，“你也认为moon是因为害怕抓不住凶手才退出调查组的吗？”
“不。”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她不会是这种人。”
“她（かのじょ）？”松田阵平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代词，“虽然不知道『性』别，但大家都默认moon是男『性』。”
“其实我曾经见过她一面。”诸伏景光犹豫着缓缓道，“我觉得moon她……应该是个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