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悲从喜来

对于维克托来说，今天真的称得上是度日如年的一天。

首先，当他鼓起勇气，迈出这其实他内心早已认为应当如此，可却迟迟不敢迈出的一步时，他就已经很值得被人刮目相看了。

当然，是值得被那些只欣赏他，认为世界应该只围绕着他来转的那些人来讲。

他终于狠下心来与杰斯，这个曾经自己认为，这辈子都会是志同道合的伙伴的人分道扬镳，投入到一条他认为更有价值，同时也是未来会更加光明的道路之中。

他相信自己将会是引领全人类走向更高级文明的先驱。

从他接过辛吉德手中的炼金药剂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彻底和杰斯不在一处了，他已经不再关心，杰斯今后究竟会想什么，他认为，是时候该多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从今往后，无论维克托再设法做什么事，他都会将保证自己能好好活下去作为第一要义，如果不能一次为前提，那他很难想象，这个世界的人们会以怎样的方式活下去。

“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就像是人生信条般，深深的烙印在维克托的脑海之中。

甚至可以这样评价他，此时此刻的他已经近乎疯狂，他彻底将自己的命运与全人类的美好未来，毫无道理地强行绑定在了一起，仿佛没有他，明天的天空将失去太阳与月亮，人们面对的，将是铺天盖地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与绝望。

……

田野的风像个强盗，很不讲道理的掠过少男少女的发梢。

打从家里出来，里奥就化身成了任人摆布的吊线木偶，任凭拉莎吩咐。

拉莎想去集市看看，他便任由自己的手被她细嫩的小手拉去，扯向集市；拉莎想去没人的山顶吹吹风，里奥就会陪她在山坡田野间撒了欢似地狂欢奔跑。

既然已经结伴领略过了皮尔特沃夫城邦内的繁荣景象，拉莎认为，接下来她很有必要再带着自己的这位朋友一睹郊外的自然风光。

中午，两人在东城门的一处街边小摊旁随便应付了口吃的，随即便朝着皮尔特沃夫城外，一处偏远的小山镇走去。

这里的气候当真不似里奥前世般的干燥炎热，午后按理说会是一天里气温最高的时间，可皮尔特沃夫却总有办法，来帮你化解这令人头疼和苦恼的现象。

流动的空气与炎热的阳光如同两个互不相干的陌路人，你走你的，我行我的。

哪怕空气中折射的紫外线将地面照的滚烫滚烫，空气中湿润的海风也会带给人清凉无比的良好体验。

不知不觉间，里奥几乎忘却了自己身上原本背负的使命与责任，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陪同拉莎的欢乐时光中。

什么金克丝还掌握着奥里之源，什么皮尔特沃夫与祖安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史无前例地空前大战，全都让它们随风去吧！

人生得意需尽欢，这一刻，他就要尽享这一刻。

“呼~”

“好舒服啊！”

里奥抒发着此时内心最真实，最真切的想法，心底那一份与朋友分享美好的原始冲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随着环境和周围人的变化而改变的。

无论他是在前世，还是身处现在的瓦罗兰大陆。

两个人跑累了，躺在一处没人的山坡上惬意地伸起了懒腰。

无论是对于祖安，还是对于皮尔特沃夫来讲，里奥都是一名彻头彻尾的外地人，这种人间罕有，天上少闻的世外之所，当然是拉莎提供的。

追求自然狂野是瓦斯塔亚人的天性，这让他们在骨子里就比其他人更具有寻找自然美的敏锐嗅觉。

天地间，除了满眼望不到边际的柔软白云，以及看得见却摸不着的阳光之外，再无外物能打扰两人享受生活，享受美好的心情。

“里奥，你瞧，那边的云是不是很像一头牛？”

拉莎纤长的手指往远处的天边轻轻一点，顺便拍了拍身旁正闭着眼，渐入佳境的里奥。

“是啊，真的好像！”

里奥半敷衍，半真实地回答着。

倘若不是她这一下，里奥很有可能就乘着午后舒适的风，这么悄悄熟睡过去也说不定。

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抹略显忧伤的神色，出现在了拉莎天真无邪的脸上。

事实上，她发现这片世外桃源并非偶然，只是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像她以前的家园了。

若非人类世世代代都在不断进犯，进犯着瓦斯塔亚自古以来居住的土地，打破他们的原始精粹，使得诸多原始部族开始衰退，迫使他们与初生之土的精神连接逐渐被切断，他们又哪里犯得着与人类谈判交涉？甚至不惜闹到要兵戈相见的地步？

“拉莎，你怎么了？”

里奥很快察觉到了拉莎神色的异常。

拉莎本能地笑了笑，同时安慰里奥说自己没事，可她的笑容实在是太过僵硬，在里奥那双真诚目光的注视下，很快就自己露出了马脚。

表情可以伪装，但眼神是不会撒谎的。

这使得原本就同情心泛滥的里奥，此时更加下定决心来听听拉莎内心的声音。

“拉莎，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的。”

里奥目光如炬，再加上拉莎毕竟接触人类社会不久，对于拒绝别人的方式还不甚了解，所以稍加“逼迫”，就乖乖听话就范了。

拉莎听后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就像冬季山间刚融化的冰泉一般，叮咚作响的好听。

“里奥你知道吗，瓦斯塔亚虽然是掌握魔法的部族，可我们从来没想过用它们去伤害别人，甚至是运用到战争领域。”

“可即使这样，我们最终还是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甚至有的人到死都还没想起用魔法保护自己。”

讲到这，拉莎的眼睛不禁泛起一抹泪光，哪怕是里奥，在没有过类似的亲身经历时，此时此刻也断不敢随意出言安慰眼前这个善良天真的瓦斯塔亚姑娘。

“拉莎……”

原本轻松愉悦的氛围瞬间变得沉重起来，这已经是他们短暂的相识时间里，他第二次看到拉莎有这样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