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接风洗尘
韩大路扭扭捏捏,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说:“大家都在啊,我韩大路实在无颜面见各位。”
田师傅和刘师傅看见韩大路相视一笑,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并走上前和他握手,异口同声地说:“大路,什么都别说了,回来就好。”
牛主任把韩大路扶到凳子上,真心实意地说:“哎,不能全怪你,周师傅把你最近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了我,我刚才又告诉了你的两位师傅,大家都为你惋惜。”
韩大路再一次低下头难为情地说:“大家惋惜我当了逃兵?”
牛主任说:“哪里的话,都为你放弃税务局的好工作惋惜。”
韩大路颇感意外地抬起头,探寻地搭话:“牛主任在和我开玩笑吧?”
“怎么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乘务工作太苦,既然有人把你安排到税务局,你就应该去,大家绝对不会怪你。”
田师傅插话:“大路,你师娘说,你不可能当逃兵,果然另有隐情。”
刘师傅看看田师傅,自鸣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说韩大路不会是逃兵,没错吧?”
田师傅嘿嘿一笑说:“这一次啊你真是土地爷的神棍棍神到家了……待会儿,我给你敬上三杯。”
刘师傅高兴地说:“牛主任啊,你说的贵客原来是韩大路啊,还让我们猜,你真能打哑谜。”
“当然,韩大路就是我们的贵客嘛,都已经是税务局干部了,又义无反顾地重返三岔口,我真心为他高兴,证明他的心里还是有咱们机车乘务员嘛!”
韩大路听到牛主任设身处地的赞美,愈发感到无地自容。
他想立刻站起身道明:“张小六给他办新工作,自己并未极力反对,而是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完全乃是虚荣心作祟。”
周师傅察言观色,看出了韩大路的不自在,说:“牛主任,菜也上全了,韩大路我也给你带来了,咱们喝酒吧,不要啰啰嗦嗦了。”
牛主任一听也对,不然菜都凉了。
韩大路反应快,迅速给大家斟酒、倒水。
牛主任满意地看看韩大路,站起身,慷慨陈词:“各位师傅,今天我请周师傅喝酒,为什么让各位作陪?”
田师傅开玩地笑说:“牛主任不愿意被窝里放屁独吞,所以让我们作陪。”
大家被田师傅的玩笑逗的前仰后合。
牛主任也不生气,一本正经地说:“主要是周师傅和刘师傅不信韩大路当逃兵,连田师傅的老妹也不信韩大路是个逃兵,唯独我和田师傅判断韩大路是个逃兵。”
牛主任的话嘎然而止,端起水杯咕咚喝了一口,又说:“我答应了周师傅,如果他把韩大路带回来,一定请他喝西凤酒。
这不,他还真把韩大路带回来了,我们共同举杯,不醉不归,算是为周师傅和韩大路接风洗尘。”
刘师傅强行插话,他指一指酒瓶子,高声用戏腔说:“……如果没有这只凤凰龙的传人该多寂寞啊。”
大家听到这句话,连声叫好,纷纷一饮而尽。
韩大路实在是无地自容,脸上火烧火燎,继续给牛主任和各位师傅斟酒,并表态:“牛主任,各位师傅,今天这顿饭我掏钱,我当了逃兵,实在受不起大家的厚爱……”
还没顾上大家插话,韩大路快步走到牛主任面前说:“主任,对不起,第一次到三岔口我给您拍过康子(胸脯)……可是,我差点儿放了水蛋,我给您敬三杯,请原谅我的不是。”
牛主任说:“大路,别提逃兵的事儿了,你能回来,已经让大家很意外了。
如果有人能把在座每个人的工作,办成每天朝九晚五的国家干部,大家绝对不会去烧火,也不会去开火车,是不是啊?”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那当然,那当然!”
牛主任爽快地和韩大路碰杯,一口气连喝了三杯。
韩大路来到田师傅面前,诚心实意地说:“田师傅,徒弟敬您三杯,一切都在酒里。”
田师傅满面笑容,干脆利索地喝了三杯。
韩大路转到刘师傅眼前说:“刘师傅这三杯酒,表示春风得意遇知音,良言胜过三冬暖。”
刘师傅端起酒杯,面对田师傅洋洋得意地说:“我说韩大路会回来,怎么样?”
“嘿嘿,你是狗撵鸭子顶呱呱嘛!”
刘师傅对田师傅的褒奖会心一笑,和韩大路认真碰杯。
“周师傅,大路谢谢您到俺家里灭火……不然我得皮开肉绽,这三杯您一定得喝!”
“我喝、我喝,咱们乡里乡亲的甭客气。”
周师傅把三杯酒一干而净,让韩大路回到座位,若有所思地问:“牛主任,你以前常说的一句什么入错行的话?”
“噢,我说过,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田师傅和刘师傅异口同声地搭腔:“对对,牛主任的话在理,命苦不能怨政府……我们入错行了,也许是命中注定。”
牛主任嘿嘿一笑说:“你们两个算是说了句人话,人的命天注定,韩大路回来也是命中注定哩!”
田师傅听到牛主任的话,故意找茬:“哎,牛主任你太不够意思了,难道以前我们说的都不是人话?”
刘师傅急忙接住话茬儿:“我们以前是不说人话,牛主任是咱们的头儿,牛主任和不说人话的兄弟们在一起摸爬滚打。
现在我们请周师傅给评评评理儿,牛主任是不是人?”
刘师傅的话音刚刚落地,大家笑的东倒西歪。
没想到,牛主任的一句玩笑话,被刘师傅借题发挥,成了大家轮番给他敬酒的托词。
不一会儿,牛主任舌头发硬,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我老牛今儿个高兴,来来……酒嘛水嘛喝嘛,烟嘛纸嘛抽嘛。”
连从来不抽烟的韩大路,在牛主任的号召下,也有模有样地点上一支烟,学着吞云吐雾。
自古烟酒不分家,老百姓得善于自寻快乐,愁也一天,苦也一天,与其愁眉苦脸,还不如乐天认命,随遇而安的好。
可见,幸福的人生是相同的,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同。
五个人,五斤酒,六盘菜,风卷残云进了肚子。
韩大路起身去结账,王大红说:“牛主任提前结了,你面子好大,主任请你喝西凤酒!”
“哎,我有什么面子,牛主任的恩情我一辈都忘不掉,我也是沾了周师傅他们的光!”
大家看到韩大路和王大红卿卿我我,窃窃私语,异口同声地开玩笑:“大红,韩大路英俊潇洒,你愿意嫁给他吗?”
王大红被四五个大老爷们群起而攻之,腾地脸色绯红,不敢搭腔,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了操作间。
韩大路双手抱拳,连连作揖,面红耳赤地说:“牛主任,三位师傅,不敢开玩笑哩,我是农民出身怎么能配上王大红?”
王大红人虽然进了厨房,却竖起耳朵偷听,清脆地说:“那个嫌弃你是农民了,没有农民耕田地种,把粮食交给国家,城里人就得喝西北风!”
牛主任哈哈大笑着吆喝:“大路,你听到了吗?”
其他人更是不依不饶地说:“大路,知道以后怎么办了吧?”
韩大路答非所问,扭扭捏捏地说:“周师傅,我们俩送牛主任回单位,过铁路危险。”
“要得、要得。”
几个人分道扬镳后,韩大路和周师傅一左一右,架起牛主任向三岔口车站走去。
田师傅和刘师傅勾肩搭背,嘴里乌里哇啦,摇摇晃晃地往家走。
他两酒气熏天,但心里特别舒坦,牛主任同意韩大路回原来的6373号机车组。
田师傅回到家,一只脚刚跨进家门,就大声嚷嚷:“老妹啊,我服你了,韩大路回了。”
“韩大路真的回来了?”
“当然回来了,我们几个和韩大路刚刚喝完酒。
老妹,你猜的没错,他不是逃兵,而是……”
“不是猜,韩大路的一言一行证明,他不会半途而废。”
“是是,韩大路回来了、回来好啊!”
“嘻嘻,看你乐不可支的样子,像吃了哈哈屁!”
老妹的话音还没落地,田师傅一头倒在炕上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