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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圣教之前

蠢丫哦了一声便进去了后院,左转数了第二间屋子,没关门,只有一道蓝布帘子,蠢丫掀开帘子钻进去,看到屋里左边是一个靠墙的大柜子,连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有一壶水几个用过的杯子,右边一个大通铺,还有几人坐在铺上。

她一进来,铺上几个人都一齐扭过头看她,两个女孩子手拉这手坐在靠门这侧,三个男孩子坐在靠窗那侧,泾渭分明,五个孩子都是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样的棉布衣服,铺上的枕头床褥都和门帘一样的蓝色,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都不说话,蠢丫想了想,走到里侧靠着柜子坐在地上。

摸着地上平整的青石板,蠢丫有些感叹,原来大户人家都是用青石板铺地的,比家里的泥地干净多了。

不多一会儿,靠门坐着的小姑娘忍不住了,向蠢丫喊:“喂!你怎么坐地上?”

蠢丫老实的回答道:“会弄脏。”这被褥看上去很不好洗的样子,不像自己的两片破布,随便揉揉就好了。

小姑娘一噎,想想也是,便说道:“快要吃午饭了,午饭后才有热水洗澡,一会儿会有人给你发新衣服的。”

“跟你们身上一样的吗?”蠢丫问。

“对,一样的。”

小姑娘回答完,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蠢丫感觉怪怪的,又问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另一个小姑娘已经憋半天了,连忙答道:“他们是男孩子,男女七岁不同席,怎么可以跟男孩子讲话。”

蠢丫听不太懂,不过她知道自己还不到七岁,“那我四岁,可以跟男孩子讲话吗?”

小姑娘还没回答,便听到嗤笑一声,靠窗那边有个稍大点的男孩子站了起来,“当然可以,你愿怎么讲就怎么讲,她自己昨天也讲了不少!”

那男孩子一发话,另外两个稍小些的男孩子就跟着附和,说了半天蠢丫才明白怎么回事,稍大些的男孩子叫牛娃,九岁,另两个男孩一个叫小树,一个叫阿芋,都是七岁,一开始问她话的女孩叫彩儿,七岁,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小姑娘叫罗秀秀,八岁。

牛娃和罗秀秀都是昨天来的,另三个是前天来的,已经住了两天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是今天早上才有的,还要说到蠢丫靠着的这个柜子上,柜子是两开门,有三层六个格子,可以放个人的东西,底下一层和中间层到还好,顶上一层却够不着,三个孩子是前天就来的,用了底下三个格子,牛娃和罗秀秀却是昨天来的,两人中势必有一个人要用高一层的格子,昨天还好,都是空着手来的,身上什么也没有,不必争柜子,今早发了两套衣服并生活用品,就引发问题了。

两人都不想用顶层的柜子,争执了起来,牛娃争赢了,罗秀秀便气得一上午没跟他讲话。

牛娃跳下床,打开柜子费力的把自己的东西挪到顶层,对蠢丫说:“你这么矮,看着比我们小的多,这一层柜子让给你好了,你几岁了,叫什么?”

“她刚刚都说自己四岁了,你没听见么?”罗秀秀愤愤的道,牛娃无奈的回头看罗秀秀,“我都和你一样用顶层的柜子了,你怎么还生气?”

“我叫蠢丫,四岁了。”蠢丫趁这个空档回答他。

“蠢丫?你的名字可真奇怪!”罗秀秀笑道。

蠢丫原本不觉得自己名字难听,村里的姑娘都这样,不过听了罗秀秀的名字,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名字委实是有些难听。

“确实你的名字更好听,罗秀秀,是哪个秀?”

“秀外慧中、钟灵毓秀的秀!好听吧!”罗秀秀有些得意道,牛娃打断她,“好了,我们村里的孩子名字都这样,哪比得上你们城里人有文化!”

“她爹是镇上的秀才,教她认得许多字,跟我们显摆一天了!不必理她。”牛娃对着蠢丫说。

秀才?大哥的夫子就是秀才,她曾经偷偷跟着大哥去听课,见过很多次,老秀才搬着一张脸,天天用戒尺打大哥的手心,一年的束修就要一两银子,真不明白为甚爹娘要花这么多钱送大哥去挨打。

不过秀才这么赚钱,为什么秀秀还会来这里?蠢丫不解的问出声,秀秀一听脸就翁拉下来,“我爹去年得了重病,花光了家里的银子也没治好,我娘改嫁了,就把我送到圣教来了。”

几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几声怪异的,像是好几天没喝水的破锣嗓子叫着,“吃饭啦!吃饭啦!”

“可以吃饭了!”几个孩子开心的跳下床前后跑出了房间,蠢丫最后一个出来,虽然她早上也没吃饭,但也不觉得饿,还有兴致打量周围的环境,这一排有四个房间,从左数蠢丫他们这间是第二间,第一间里也跑出来几个孩子,都跟秀秀差不多大,右边两间都没有人。

牛娃看她停在那里不走,过来拉着她一起,“我昨天问过厨房的阿婆,等我们四间房都住满了就可以上圣教了,差不多都是半月就人满了,我们还要再住好几天呢。”

“哦。”蠢丫哦了一声,跟着牛娃穿过回廊,到了一个大堂屋,摆着两张长方形的桌子,却只有左边桌子坐的有人,想必等另外两间屋子住人了,右边桌子才会用上吧。

桌上摆着一大盆腌萝卜,一大盆粗粮窝窝头,每人一碗粟米粥,蠢丫拿起一个窝窝头慢慢啃着,比家里吃的好多了。

吃完饭以后,蠢丫跟着其他孩子把碗和筷子放到盆里,就回到房间里了,“不用洗碗吗?”蠢丫问。

“不用,后院有杂役洗的,我们做教众弟子的,只要锻炼好身体,好好习武,报效圣教。”秀秀躺在铺上,困顿的眯着眼,“我要睡一会儿,不要吵我。”

蠢丫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来做教众弟子的,她跟秀秀他们不一样。

她想起刚来时那个中年男人的话,试药人,生死不论。

生死不论,她现在活着能吃能睡,是生,今天早上她在家门口树下戳的那些蚂蚁,是死。

圣教不用她习武,不用她干活,只要她一条命。

蠢丫靠着柜子坐下来,也闭上眼,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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