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你很可能会爱上他。
瞳预告要制作有关万年前狼人的大电影, 无需拍摄,素材由祂自备。故事的主角是生活在雪域的黑暗生物狼人,而整个故事的见证人则是……
阿雷西欧。
这个消息使社交平台“瞳孔”上引发了“瞳孔地震”。
【报!预告片被保育中心转发了!】
【时间呢?时间说了没有?】
【上面的姐妹,好像是最迟下月月中。】
【今天看来是又不打算让我睡觉了, 昨天关注中心被入侵, 今天疯狂刷电影预告。】
【我太想看万年前黑暗生物的电影了!瞳爸爸求求出一整个系列好吗?!我买!我全都买!】
这一次不像《天之花》, 瞳没有让任何人参与制作,只是自身沉寂下去,在内部对储存的海量影像资料进行整理剪辑。
网上的狂欢和瞳在幕后的紧锣密鼓,暂时跟阿雷西欧无关。中心暂时没有什么事情, 他就和神经病在时隔快两天后, 重新回到了家中。鲁齐乌斯先关注了一下那个小花圃里的蔬菜, 确认长势良好,接着他放在屋里的光脑突然响了。
他手上还沾着泥土,于是出声叫阿雷西欧。
“阿雷西,接通讯。”
阿雷西欧端着碗香脆的烤杏仁,一蹦三跳从二楼下来接起通讯。
“哪位?这里神经病。”
“……?”
对面的送餐小哥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阿雷西欧正享受着抹黑神经病的快乐,冷不防看着圣者提着两手的泥巴就冲进来, 顿时按开扬声器,自己灵巧的翻过沙发,左手端的杏仁半点没撒。圣者瞥了他一眼, 没有继续追,而是对着光脑答复道。
“抱歉,刚才家里的小孩子在开玩笑。”
送餐小哥这才把自己的问号收了起来, 先是表明歉意。昨天店家紧张地关注保育中心遭受进攻的实时情况,几乎所有的单子都没有外送,今天特意多附送一只龙虾,略表歉意。
鲁齐乌斯于是又转向阿雷西欧,血族的耳尖微微动弹,显然听到了电话内容,并且对龙虾相当感兴趣。
圣者顿时似笑非笑。
“……神经病?”
阿雷西欧一颗杏仁在嘴里咬碎了,听着骨传导到自己耳朵里的“咔嚓”声,内心在纠结是否为龙虾而向神经病低头。
“你那天晚上就定了?不是一天每人只能一只?”
他还在垂死挣扎,万一神经病骗他玩呢?
“是一天只能一只。”圣者静静地说道,“不过遇到熟人,用他的名额又买了一只。没想到阴差阳错送了两只过来,一个人吃两只真是有点多。”
当然,这只是炫耀而已!他接着淡淡的笑了笑,很客气的样子。
“我倒是忘了,这里有人一只都没有。”
“……”
阿雷西欧气到吃杏仁咬了自己的嘴。
“不过……”
阿雷西欧顿时竖起耳朵。
“如果你肯把杏仁给我,也不是不能商量。”
“……”
“给不给?”
“……不。”
“龙虾都是我的了?”
“……呜。”
在杏仁与龙虾面前,阿雷西欧忍痛放弃了杏仁,转投龙虾的怀抱。他咬着龙虾的时候很有些愤愤,平常的一点小伤口没必要耗费力量快速愈合,所以他嘴里的咬伤偶尔会触碰到浓郁香辣的酱汁,感觉就很悲痛。
但是龙虾真的好吃。
吃完这顿得来不易的晚饭,阿雷西欧缩在沙发上自闭,杏仁没了,他有点没精打采的,嘴里又痛,这什么鬼生疾苦。
圣者一边洗碗,一边观察他,看着血族沮丧的在沙发上团成了一团,忍不住有点想笑。他看了一眼被放在手边防止血族偷吃的杏仁,倒也不是不能还给阿雷西,只是他之前就看阿雷西在嗑杏仁,嗑了好多天,零食还是设点限制的好。
他随手画了个猫猫自闭.jpg贴在冰箱上,一边从冰箱里取出前段时间做好的一些『药』剂,取了些糖和别的东西,没有花多少时间,一碟翠『色』的布丁就放在了阿雷西欧面前的矮桌上。
“杏仁别想了,布丁可以。”他眼看着血族头都不抬,一边自闭一边在桌上『摸』索勺子,“别躺着吃,坐起来。”
……就不!
鲁齐乌斯的通讯再一次响了,他看一眼内容,是奥尔森元帅那边发过来的。
“我出去一趟,去军部。”他起身,穿上出行的外衣,“大概早上才能回来,杏仁我会带走,你记得把布丁吃了,冰箱里还有一些。”
不是獠牙把嘴咬了吗?吃点混了『药』剂的布丁会好些。
阿雷西欧已经『摸』到了勺子,却仍然抬头看他。神经病这未免也太敬业了,大晚上还要出去。
一声轻轻的关门动静之后,阿雷西欧慢慢从沙发上滑到地上。这下没人管他了,他想躺着吃就躺着吃,杏仁也可以重新下单,机器人送货上门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而已。
但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于是坐起来把布丁吃了,也没买新的杏仁。
神经病走了,整栋房子有些静悄悄的。以往这个时候,他就算在楼上,也能听到烤箱运作的一点轻微动静,然后甜甜的蛋『奶』的香气就会浮上来,是神经病在烤第二天早上要吃的吐司。以血族的惫懒,阿雷西欧真的很难理解人类的这种积极,总是准备着明天的事,总是熬夜也要处理一些事。
他把吃空的盘子放进水池,自动洗碗机立刻运作,洗得干干净净送回架上。旁边就是很大的冰箱,阿雷西欧打开,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冰箱门,厨房几乎被他认定是神经病的领地,他自己的零食向来是囤在房间里的。
冰箱有好多层,原料和成品泾渭分明。最方便伸手拿取的地方就放着布丁,布丁盘子上贴着淡『色』的小纸签,写着“有『药』水”。再往两边看去,有烤好的饼干和点心、肉干和果干,旁边都很仔细的贴着纸签。
【喜欢吃。】
【还可以。】
【不太行。】
全部都是……
阿雷西欧的喜好。
血族慢慢的把冰箱门关上,手撑在门上,脸颊却开始泛红。他自己也感受到了那股升起的热度,丢人到几乎想让他停止这没用的模拟人类的机能,但他最终只是把手背贴上去,试图用微凉的手背缓和脸侧的温度。
他仿佛又被拉回了那个发布会的现场,微有杂音的安静中,圣者轻声说道:
【……你不是害怕吗?】
他把头抵在了冰箱门上。
他好像对神经病……
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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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军部派车来接,鲁齐乌斯很快就到达了军部的所在,他的狮鹫也暂时养在这里恢复。奥尔森深夜请他过来,主要是为了祝衡一事。这次圣殿终于『露』出冰山一角,他们需要抓住一切机会,处理掉这危险的组织。
祝衡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人选。西奥利用他,也轻视他,最重要的是,祝衡熟悉圣殿,只要军方下力气把他送进去,祝衡就会成为一枚钉在圣殿心口上的钉子。
军方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新身份。
安静苍白的临时关押处,鲁齐乌斯看到了祝衡。军部已经对这位医生十分客气,仅仅在手上上了电子枷锁,老元帅正在跟他说话,看表情十分轻松。
“来了?”他和蔼的问候了一声,接着视线转向祝衡,“我已经跟祝医生聊过很多,对他的决心也有了更深的认识。军部会提供一切协助,接下来的事情,还要更多地劳烦你。”
鲁齐乌斯毕竟是万年前圣殿的猎人,纵使时代改变,老元帅仍然相信,现在的圣殿至少保留着一些原本圣殿的东西,这是他们当前唯一能抓住的了。
鲁齐乌斯微微点头,老元帅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与祝衡。他在祝衡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微微抬眼,很自然的问候了一句。
“祝医生。”
祝衡笑了,他温和的主动引起话题。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恐怕鲁齐乌斯先生不得不每天面对我了。”他微微笑着,“劳烦你,尽可能多的教我东西,那些能够……在西奥的监视下帮助你们,进而彻底扳倒他的东西。”
他时常给黑暗生物做心理疏导,加上气质温和无害,通常很容易就带起谈话的节奏。但是他看了看对面圣者面无表情的脸,苦笑着放弃了这么做。
“阿雷西说的没错,你果然对我防备心很重。”
医生的敏锐观察力让他注意到,对面的圣者在听到“阿雷西”这个名字时,表情才出现第一个微小的变化。在此之前,圣者如同敲打不碎的坚冰,看似透明,实则对外界进行着苛刻的阻拒。
祝衡已经不是第一次留意到这件事了,在他先前对失眠的鲁齐乌斯进行疏导时,他就有所察觉。
“恕我冒昧,在我们开始之前,我能否先说一点题外话。”
圣者略微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表示可以。
“其实您不仅防备怀疑着我吧?”祝衡轻声说道,“您偶尔流『露』出的神情、身体语言,几乎都意味着您对所处的整个世界缺乏基础的信任。”
“也许这只是我的直观感受,但是,您恐怕同时也怀疑着爱丽、奥尔森元帅,乃至更多更多的人。”
鲁齐乌斯转了转笔,天空『色』的眼眸颜『色』浅淡漂亮,很多人都会被这仿佛在发光的外表所蛊『惑』,打心底相信这是一位高洁的圣者,宛如那些传说中的英雄一般,强大、无畏、关怀他人。可祝衡从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却看出了沉淀极深的冷漠。
“恕我直言……”他喃喃道,“您恐怕很少在意阿雷西欧之外的任何人。”
这句话落地,祝衡就看到对面的圣者点头。
“对。”鲁齐乌斯坦率承认,“我放在他人身上的注意力很少。”
他的坦率与理所当然的态度,让祝衡为这种残酷的教育手段感到悚然,
“是谁这样教育您……您这种情况实在是我生平仅见,这是需要从幼年开始不停灌输才会形成的……扭曲的……”祝衡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接着,他自己想到了答案。
“是……圣殿……”
祝衡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晰的意识到圣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看样子虽然是题外话,我们却意外地进入了今天的正题。”鲁齐乌斯淡淡道,“那么,我们就此开始。我觉得万年前圣殿培养专属猎人的过程,算是个不错的切入点,我也最熟悉,我们就从这里开始。”
他喝了一口水,闲聊般的开口道:
“我记得,我们那一批共有八十多个孩子。其中三分之二以上死于残酷的训练和试炼,剩下活着的,最不济也成为了猎人。”
他说起了在圣殿曾经见到过的事物、规章、训诫,一些死亡,一些倾轧。从他平缓的叙述中,祝衡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尊庞然大物的形象。这尊庞然大物拥有者民众的信仰,仿佛身披圣洁悲悯之光,同时又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将一切的牺牲都归为为神流血的光荣。
“我的语言学老师曾经统计过,一天中我所说的最多的词,就是‘阿雷西欧’。”圣者将这件往事当做一个小『插』曲讲述,“我人生的前十几年,一直在想那会是个怎样的人;而当我见到了他,我在想的则是‘果然是这样的人’。他与我的想象半点不差,与我梦中别无二致,我的所有学识都可以在他身上得到印证,击败他就意味着我的人生画上句号。”
祝衡长久的保持沉默,他低着头,只有瞳孔微微颤抖。
“有猎人成功了,我曾很羡慕他。”圣者继续叙述道,“圣殿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典礼,虽然一开始他脸上没有笑容,最后还是笑了,一定是太高兴以至于在开始无法做出表情。”
“我想……”祝衡声线颤抖的打断了他的叙述。这是破天荒的,因为祝衡是个十足柔和的人,并且乐于聆听,他这样反常的举动让鲁齐乌斯停下讲述,静静的凝视他。
“那个人,也是专属猎人吗?他……杀了他命定的血族?”
“……是。”
得到回答之后,祝衡看起来仿佛要哭了。
“多么……多么大的错误……”
他低声颤抖着说道。
“那位猎人,应当是真的笑不出来。”
“我是医生,我熟知人们的心理。圣殿的全套培育方法实施下来,那位【命定】在猎人心中的地位会压倒一切,这是对周遭淡漠甚至怀疑的根源,并且……”
“那个【命定】,宛如一只白鲸或者天鹅,处于深海或远天,令猎人们终生追逐。”
“你们会逐渐了解【命定】的一切,他们的传说与事迹、喜怒与哀惧。当你们终于见到他们的时候,过往全部的了解,就如钥匙进入合适的锁芯,一一扣紧,一一印证。”
“然后一瞬之间,心旌摇曳,难以自已。”
他抬起头,直视鲁齐乌斯,直视那双罕见动摇起来的天空『色』眼眸。
他发出了一声叹息,为所有拥有【命定】的猎人——
“你很可能……”
“会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