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信了命

陆夜腹中有孩儿，不宜各处奔走。她早早回了永夜城，到陆行舟处同猫猫狗狗玩耍片刻，便去木屋中寻柳修去了。

柳修来永夜城极少离开桌案，折子无论怎样都批不完。他们不晓得她腹中有了孩儿，她打算迟些再告诉夫君。

陆夜骗柳修书房中顶顶好看的书籍，留她在屋中藏匿惊喜，匣子里放了两个陶瓷娃娃，一男一女，男娃娃一身青衣，女娃娃薄纱紫衣。

她渐渐长大，身子不像从前受了风便生病。

竹儒在她灵识悠悠道，“有了孩子不告诉柳修，你怎么想的？”

她想的很简单，神仙的产期与凡人不同，凡人是十月怀胎，神仙要看命。

可能一年，可能三年，十年都是说不准的事。

陆夜实行了计划无法收手，她腹中的孩儿若是产期长的话，她可能没有办法让她顺利生出来。她那夫君丧妻又丧子的心一定很脆弱。

陆夜在床下造了个洞，将匣子封存放在床下。“小龙仙医，我死前你能不能保住我腹中的孩儿？”

小龙仙医在看古籍，世上的医书被他搜刮干净，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陆行舟一人嗜书如命。他看完医术后无聊才盯上古籍。

后看到古籍中许多精深的计谋，便觉得陆夜虽读过，但一定不了解其中的用意，就算了解其中的用意现在也应该忘干净了，于是每天给她读。

小龙仙医换下一本古籍，“腹中的孩子定能活下来，你无需担心。”

陆夜唯一的遗憾也被化解了，她的肚子现在看起来与常人并无不同，她用法术填上床下的坑，“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一直都喜欢我，为何不组织我实施这个计划呢？而且看起来异常平淡。”

竹儒手中握着书本，对陆夜的问题淡泊，“你哥哥说我要辅佐你，那我就尽心辅佐你。爱一个有夫之妇，不是君子的为之。”

陆夜躺在床上休息，肚子里的孩子虽未成形，但她却感到十足的疲劳，“君子？除了阿修是君子以外，你们哪个配称得君子二字？”

竹儒笑道，“不错，我却是称不上君子。”

柳修从书房回来了，拿了三本医书回来，小龙仙医细瞧，是他最爱的那本。里面的药材穴位详细，根据不同的病症有不同的变法。

陆夜也看了一眼，想着正好将小龙仙医手中的书和他调换一下。

柳修去书房找陆夜说的顶顶好看的书，搜索一圈，大部分都是他看过的，只有医书他接触尚欠，便拿回来随手翻一翻。

他拿三本医书出书房，正巧陆行舟进来，他二人便坐下探讨了城中近日的政事，心照不宣地没有提陆夜这个城主不称职的事情。

他们似乎预感到一些事情，却不能确定。

陆夜拿了一本医书放到面前让小龙仙医看，柳修进来便一直未说话。

她凑上去，指了医书上的字，“这处我有些不懂，阿修是否可教我一教。”

她岂是不懂呢，若不懂可问灵识中的小龙仙医，不过是怕故意冷落她，都是要死之人了，临死前绝不能留下遗憾。

柳修认真的去看那行字，陆夜松了口气，他并没有神奇，便不待他做解释，推门到院子里。

她在开满黄花的树下，泥土上有新鲜或者枯萎的花朵，她将它们埋在土里，来年这个时节便会开一院子的黄花。

陆夜满手泥土，她用袖子擦头上的汗，转身对跟过来的柳修说，“明年看到这些树、这些花的时候、一定要起你顶顶聪慧可爱动人的妻。”

柳修拿出帕子给她擦去手上的泥土，之后便静静地站在原地看她，“明年你种的这些树恐怕只能长到我腰间高一点。”

陆夜挖土的手重了，黑夜中只能看到她的闪闪发光的紫衫，瞧不清她的面容，“那……就待它长大了……阿修再想起我……”

土壤上凭空多了点水分，她不动声色的借着擦汗的动作擦去泪水。

哎，如此无用，她说过不再哭的。

她没有哭，只是眼中进了沙子。

周围并无沙子，夜下也没有微风。

陆夜埋完了黄花，却看见柳修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她，尴尬地笑了笑，“你紧盯着我做什么，脸上沾了泥土？这也是没办法的，你见过哪个农夫干净地回家的。”

小龙仙医道，“你种种言语举动像极了临死前做的，他要是不生疑那就是脑子不好使。”

陆夜想打小龙仙医，便向脑袋上敲了一敲，灵识中的人仍安静地看书，她那块肉却有些痛。

柳修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手，牵着她回房了，一直无言语。

灵识中的小龙仙医走了，陆夜吸了烛火，柳修躺在床上同她道，“我总感觉你要走了，走到我再也见不到的地方。”

陆夜答的很快，“我们成婚时立下了誓言，生生世世不抛弃彼此，我再怎么走，你也总能找到的。”

柳修温暖地手放到了她的手上，“我不信缘分，我只信你与我有生生世世的情。”

陆夜的手冰凉，他无法将它变温暖，她道，“阿修，我之前不信缘分，可现在信了，我不仅信了缘分，还信了命。人各有命，莫要太过伤心。”

她最近说话很怪，从一年前便开始说各种悲伤的言语，他起初很担心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可过了一年，平安无事。

他现在不大会猜测她说的话做何意思，只察觉到她的身体，竟用多少炭火都不能暖和。

陆夜在柳修温暖的手掌下睡了，再醒时，他又看不到她了。

陆夜在城门口向城外看，城门大肆敞着，守门的侍卫很不安，“城主，城门开着不好吧，先城主知道会怪罪的。”

陆夜靠着城门，双臂交叉，“现在我是城主，哥哥顶多有一个名号，他有实权吗？”

守门的侍卫不敢同她争辩，只能抱拳依她道，“但规矩是先城主订下的，算事您的祖宗，哎，您自便吧……参见先城主。”

按照陆夜以往的反应，她应该立刻从城门上起来，并关上城门。

但她却指着城外的乌鸦，笑道，“哥哥，你瞧他们像不像你？”

守门的侍卫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