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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手误

第三年的春天,陆夜生了一场大病,脑子糊涂了。

她记得窗外那棵长满黄花的树,忘了青衣冉冉的郎君。

天上的云比永夜城上的星星诱人,故而她寻了个理由,去天边天际捉星星,再也不回来啦。

她从九重天登上天穹台,看太阳从这里升起,黄昏时便又回来落下。

书中有一词落叶归根,是形容人死了要重返故乡的。她在天边兜兜转转,寻到了个茶色绸缎的男子。

“天边的那边是什么?”陆夜问他。

山隐隐方睡醒,瞧谁都有些模糊,但他辨认出了她的声音,“那边没有东西的。”

陆夜有些懵懂地看他,“人死了不是去天边外吗?”

“人死入轮回,永远出不了天边。”他耐心地解释着人尽皆知的问题,手伸向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天际。

她认真的蹙眉,安静地望向远方,“不对,我说的死入不了轮回。”

穿过身上的云染红了,昼仙君操纵太阳从天际落下。他们看到橘子般红火的太阳,后头飘上来弯弯细细的月牙。

天黑了,“你如今有孕在身,何必如此。”

“你的愿望马上要实现了,我们将在天际外相见。”陆夜乘云回到了永夜城,城门罕见地未紧闭着,陆行舟站在城内迎接她。

“找到你喜欢的云了吗?”

陆夜的白衣在微风中轻拂,头上的纸花悠荡地落在脚边,她脸上没有笑容,语气却尽可能地温柔,“我还是觉得永夜城的星星好看些。”

陆夜站在城门外看着城内的玄衣兄长,他笑了,“还走吗?”

一门之隔,他们却一个在城内一个在城外,终究不是同归路。

“哥哥保重,照顾好我的小郎君,届时会有人送来小娃娃,你们留着玩吧,莫要扔掉。”

陆行舟无言,侍卫推动两边的大门,慢慢地谁也都看不到彼此了。

陆夜转身想走,忽听有人在城内敲门,陆行舟在里面说,“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心,哥哥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她默默地在月光照耀下,脚踩着枯黄的草,“小龙仙医,死一点都不值得伤心,死前想到我有这样的哥哥才伤心呢。”

灵识中的小龙仙医幻化了虚影,他紧紧将陆夜包裹,像以前喂她吃药那样哄她,“我也希望你到时候莫要伤心,莫要怪我。”

陆夜推开她,继续往前走,“怎么会呢,你救了我的孩子啊。”

小龙仙医和她并排行走,想去握她的手,迟疑了,“从今往后你每日需吃一碗我研制的药,以保日后肚子中的能好好活下来。”

她不知疲劳的走着,看到有树便靠着休息一下,走走停停三日,来到了圆月桥。

桥下有童子,作揖道,“城主是来寻我家神君的吗?他近日身子不大好,恐见不了客。”

“无妨。”陆夜不顾童子的阻拦,施法破了圆月桥的仙障,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在桥顶看见了白亭。

童子确实没有骗人,白亭脸色苍白,手拄着柱子,身体不大撑得住了。

陆夜走过去给他传到了一些修为,白亭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反手将她打进了桥下赤色的河中。

他看清来人是陆夜,立刻施法将她救了上来。脱下外衣给她披上,“我先前走了神,并未发现是你,你且先随我去屋内靠一靠火,之后我再随你问责。”

陆夜裹着衣服随他进了圆月桥下藏匿的屋子,她是第一次到此处来。屋内的陈设淡雅脱俗,窗上却贴着扭扭歪歪的字。

白亭烧了杯热水回来,解释道,“这是余鹿写的,她的字一向不大好看,窗上贴的这个算是规矩的了。”

陆夜捧过热水,惦念腹中的孩儿,便一口饮了下去,拽起旁边的被子缩成一团,“你这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她身上的衣服被水浸湿了,河水薄凉。他到赤色的衣柜去翻,“我这有不少余鹿的衣服,她比你矮一些,想来一般的衣服你定穿不下。”

白亭翻到了一个稍长一点的粉黛颜色的衣衫,递给她,然后退到屏风外。

陆夜边换衣服边道,“你将我推下水,是不是要许我一个道歉。”

白亭在屏风外饮茶,“你想要什么,我定当竭尽全力给你去寻。”

她换好衣服坐在床中央,余鹿这套衣服还是有些小了的,她隔着屏风道,“很简单,明年的一月初,娶余鹿。”

白亭放下手中的茶杯想要婉拒,屏风里的人步步紧逼,“她痛苦地活着与死去无异,你说不想见到她,她便饮了毒药,幸亏被我发现了,不若,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白亭稍起了身,思索了一会又坐了下去,陆夜从屏风后出了来,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你无需担心天命这件事,倒时自有因果。”

六方的人皆知,白亭要在今年年末娶她的妹妹,余鹿。

南极紫微大帝抖出一个惊天的秘密,他同各位小神仙们聊天,远远瞧着便向一堆孩子在玩闹。

“那余鹿和白亭本就不是一姓,怎能是真兄妹呢。”

小神仙们一片唏嘘,“我们先前也这么觉得,可旁敲侧击问了他们兄妹俩,嘴比石头还严。”

南极天尊不知哪弄出来的惊堂木,狠拍了一下桌子,震得在旁坐的灵宝天尊也凑过头来,“白亭那小子比起温柔来,不知能甩行舟几条街。就凭他对余鹿的态度,倒有点可怜永夜城的那个小丫头了。”

“可怜什么?”陆行舟从相隔十桌的位置过来,带了永夜城的美酒。

陆行舟不比紫微大帝平易近人,他们怕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人,便纷纷告辞了。

紫微拄着胳膊叹息,“刚聊的开心,你一来都给赶走了,真是苦了陆夜那丫头了。”

陆行舟给紫微大帝倒酒,手一歪,洒出了些,他愣了愣,随后淡然道,“抱歉,手误。”

紫薇大帝狂揉沾酒的袖子,鄙视地看他,“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怎么?说陆夜在你手底下没有好日子说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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