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金屋

“滴——滴—滴—滴—滴滴滴—”

脑电图监护仪的声音越响越急, 在这急促尖锐的声音中，植物人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罗伯特医生大叫道：“天哪，快看, oh my god！”

宋然死死盯着植物人，是自己眼花了吗？这怎么可能？

然而实证明他并没有眼花，片刻之后，植物人的睫『毛』又颤了颤，而后低低呻/『吟』一声, 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露』出了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珠。

宋然瞪着那双『迷』茫的琥珀『色』眸子, 脑海里简直一片空白，怎么回？到底发什么？他是在做梦吗？自己本尊明明就在这里, 为什么植物人睁开眼睛？

他还在懵『逼』，罗伯特医生已经大喜道：“太好！患者醒！太好！”

植物人似乎听见响动，一边『迷』『迷』糊糊地挣扎着想要起身, 一边哑声求道：“水，水……”

罗伯特医生赶紧对宋然道：“我去倒水，你扶他一把, 千万不要让他摔。”

“……好。”宋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忍着头皮阵阵发麻的诡异感, 轻手轻脚地把稀里糊涂的植物人扶了起来，罗伯特医生端了一大杯清水过来, 植物人颤抖地捧着杯子, “咕噜咕噜”地大口喝着水, 起来渴极。

宋然一手扶着植物人单薄的背脊，一手帮他托着杯子，同时努力转动着脑子，到底是怎么回？难道有个孤魂野鬼占据了自己的植物人身体？就像自己占据了宋小然身体那样？

那人一口气喝完整整一大杯水, 终于渐渐清醒过来，他『迷』茫地转动着眼珠，罗伯特医生，又把目光转向宋然，而后猛地瞪大眼睛，仿佛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宋然被他得浑身直发『毛』：“怎么？”

那人并不回答，只嘶哑着嗓子道：“我，我要照镜子！”

罗伯特医生赶紧找来一面镜子他：“宋然先，请放心，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你的身体维护得很好，而且因为代谢缓慢，起来和刚刚昏『迷』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

那人并不搭理罗伯特，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眸子死死盯着镜子，然后又抬起头看宋然，然后又低下头看镜子……如此循环往复几遍，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慢慢张大了嘴，表情惊恐到了极点。

宋然实在受不自己的脸做出这种愚蠢的表情，就算里面是个孤魂野鬼，起来也太蠢了，他只好硬着头皮道：“到底怎么？”

那人呆呆望着宋然，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才嗫嚅道：“大，大宋总……”

宋然愣住，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是宋然？天底下除了自己和宋清霜之外，再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难道这个孤魂野鬼前是算命先？

“大宋总，对不起……”那人眼圈渐渐红了，嘶哑的声音也带上哭腔，“我，我不知道许愿真的灵验，呜呜呜……对不起，我只是想替您做植物人，没想过霸占您的身体……”

许愿？替自己做植物人？

电光石火间，宋然脑海猛地一亮，忽然想起宋小然的那本日记——“要是我能替他做植物人就好”，然后，自己就变成宋小然。

难道……卧槽，居然有这种？！

宋然勉强定定神，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满脸懵『逼』的罗伯特道：“罗伯特医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和他有点私想聊聊，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宋然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植物人，还常常做一贴身的清洁工作，罗伯特医生以为这位“宋小然先”和“植物人大宋总”有特殊关系，此时听宋然让他回避，倒也没觉得奇怪，只叮嘱道：“患者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胡言『乱』语也是很正常的，家属要慢慢引导他，千万不要不耐烦。”

宋然胡『乱』点头道：“嗯，我明白的。”

罗伯特医生又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然后才离开卧室。

宋然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而后坐到床边，紧紧盯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试探道：“宋小然？”

那人陡然睁大了眼睛，眼圈越来越红，声音也磕磕巴巴起来：“大，大宋总，您还记得我……我，我真是只是想代替您做植物人，没想过夺走您的身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对不起，对不起……”

……还真他妈是宋小然。

宋然深深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望着那张陌而熟悉的俊美脸庞，尽量放柔语气：“你误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是。距离我出车祸，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这年我一直在用你的身体过日子，谢谢你。”

宋小然似乎不太习惯被人感谢，他不知所措地垂下眸子，嗫嚅道：“这是我自愿的。”

宋然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他不再觉得诡异恐怖，反而觉得感激而愧疚，以及隐隐约约的担心。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是件天大的好事，他一直对宋小然十分愧疚，如今宋小然可以用他的身体重活一次，他也放下心底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讲，“宋然”的身份非常敏感，眼下宋氏集团已经是影响力极大的跨国集团，如果这位曾经手握35%股份的前任ceo忽然醒，还成个软趴趴的傻白甜，搞不好会被有心人利用，甚至伤害到宋小然。

宋小然帮自己重活了一世，自己然也要保护他不受伤害，虽然他好像对自己有不太正常的感，不过根据那些日记里的点点滴滴，宋小然对自己的感与其说是爱情，似乎更像明星私饭，或许相处一阵子之后，自己再用心引导一番，也就慢慢淡。

宋然打定主意，一边不自觉地端详着那张熟悉又陌的俊美面孔，一边努力转动脑筋，琢磨着该怎么安顿对方。

被宋然那样看着，宋小然的脸渐渐红了，修长的手指不知所措地揪着被子，小声道：“大宋总，您这么着我，我，我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宋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张成熟俊美的脸庞『露』出那种羞答答、怯生的表情，只觉得一口气差点儿提不上来，整个人都被雷得外酥里嫩，罢了罢了，就算是为自己的面子，也绝对不能让宋小然就这么暴『露』在媒体闪光灯之下。

所以，必须死死瞒住“宋然醒来”这件事。

宋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循循善诱道：“宋小然，你仔细听我说，你现在的身份非常敏感，很容易被人利用，现在那些媒体就跟见血苍蝇似的，万一把他们招来了，非常麻烦。”

宋小然不安地绞着手指，脸『色』有苍白：“媒体？大宋总，我，我不想和那些人打交道，我应付不来的。”

宋然点了点头，柔声安慰道：“别怕，宋宅这边人多眼杂，我有个隐蔽的地方，你先去那里暂住一段时间，然后咱们再慢慢想法子，好不好？”

宋小然又是崇拜又是感激地望着他，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我都听大宋总您的。”

宋然行动力很强，立刻给宋清霜发一段微信，告诉宋清霜自己要把植物人送去一家郊区疗养院，宋清霜自然答应，还老管家打电话，让老管家全力协助宋然。

宋然拒绝老管家的帮忙，直接把自己那辆suv开进宋宅后院，半抱半扶着手脚还不太利索的宋小然上车，让他闭着眼睛躺在后座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假装没有苏醒的样子，一路出了宋宅。

离开宋宅之后，宋然一踩油门，直接往黑猫书屋去了。

此时天『色』已晚，深蓝『色』的夏日夜空中隐约可见点点繁星，但黑猫书屋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原来吴小云和一群大学生、年轻白领组织一个黑猫读书会，每周四晚上都有活动，正搞得如火如荼。

宋然偷偷把车子停在后院，然后才走到前面书店里：“小云！”

“夏夜总是静谧而粘稠，仿佛回『潮』的旧日绸缎……”吴小云正在朗读一篇散文，她一眼看见宋然，立刻扔下手里的散文集，跑过来搂住宋然的胳膊，“然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给你做夜宵啊。”

宋然低声道：“有点事，你跟我来一趟后院。”

“哦。”吴小云也不问是什么，扭头对店里其他几个年轻人道，“阿铃、吴翔，你们带着大家继续书，我哥找我有点事儿。”

年轻人们望着宋然，纷纷嚷嚷道：“哇，小云你哥好好看啊！”

“皮肤比我们这女孩子还好！”

“小云，你有没有嫂子啊？没有的话，我们这里好几个单身狗呢。”

吴小云笑骂道：“哼，想得美！我哥可是有媳『妇』儿的人了，然哥，我们走，别理他们！”

两人走进后院，周婆婆已经睡了，后院一片安静，那辆黑『色』的suv静静停在院子角落，宋小然果然十分听话，一直乖乖呆在车里。

吴小云轻声道：“然哥，怎么忽然这么晚过来了？是不是那个林飞羽欺负你？他在外面有人了？”

“……不是。”宋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把婆婆以前那张旧轮椅推过来。”

吴小云一脸疑『惑』地推张旧轮椅过来，而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宋然小心翼翼地半抱半扶着一个英俊男人下车，坐进轮椅里。

吴小云愕然地看着那个男人，而后瞪大眼睛：“然哥，他，他不是……那个大宋总吗？他不是车祸昏『迷』了吗？”

宋然失忆的时候，非常自恋地喜欢那本传记《宋氏集团——宋然的商业帝国》，他不仅把那本传记放在书店最显眼的位置，还强烈推荐吴小云阅读，吴小云翻来覆去地读好几遍，对宋然的模样自然非常熟悉。

她甚至曾经怀疑过，然哥就是因为林飞羽和那位大宋总长得像，所以才上林飞羽的。

而此时此刻，那位成熟俊美的大宋总就坐在自家后院的轮椅上，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着，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小云他，又宋然，觉得脑子都成浆糊：“然哥，到底是怎么回？大宋总怎么在这里？”

宋然干巴巴地解释道：“宋小……大宋总他醒，只是腿脚还不太方便，想在咱们这里住一阵子。”

“在咱们这里住一阵子？”吴小云望着那个成熟俊美的陌男人，忽然明白了什么，凑到宋然耳边小声道：“然哥，你是不是想要金屋藏娇？”

宋小然垂着眸子，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是耳朵渐渐红了。

“……金屋藏娇个屁！”宋然狠狠吴小云一个爆栗，“你这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哦，我错。”吴小云委委屈屈地捂着脑门儿，乌溜溜的眼珠又在宋小然泛红的耳尖上滚一圈，小声嘀咕道，“就算是真的，我也可以理解，传说中的白月光嘛。”

宋然只觉得阵阵心累，他『揉』『揉』太阳『穴』，不想和这个丫头片子继续扯下去：“行行，别胡说八道，你赶紧把我以前住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先让他安顿下来，记住，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

吴小云眼珠转一圈，低声道：“要是林飞羽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提起林飞羽，宋然又是一阵头疼，他本来已经计划好了，周末就把自己重的告诉林飞羽，可是宋小然忽然醒，他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他想了想：“暂时别告诉他，我得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