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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隔着数里,隔着魔潮,隔

第50章

云舟日夜不歇。钟恒的亲卫中精通阵法的人, 时时刻刻都守在云舟舱内,不断修复描刻因消耗过度, 随时可能崩坏的阵法。

仅仅一个月,他们便越过了中洲。

越是靠近万鬼窟, 情况便越是严重, 不断遇上规模或大或小的魔族队伍。

到现在, 底下小些的城镇村庄, 已经看不到任何普通百姓生灵的痕迹。或者是迁走了, 或者是遇害了。

其实这些年,不论大家私底下摩擦如何,除魔一直都在进行,魔族的数量绝不该有这么多。

只有一个解释。正如谢眠所说, 全云渺的魔, 都朝着万鬼窟来了。

五天前,从云渺各地而来的魔军聚集成三大批, 分别朝万鬼窟的方向发起进攻。陆翡之所在的栖合关, 正是首当其冲之一。

谢眠也是从五日前开始,再没有收到陆翡之的消息了。

刚刚结束一场苦战, 原本洁白的云舟溅满了鲜血。但谁也顾不上收拾它了。

谢眠提着他的刀站在船头, 遥遥看着前方, 好像要穿过层层云障, 看到陆翡之的身影。血迹顺着刀锋慢慢流下来。他还没动,便有亲卫主动递过来擦刀的布巾。

经过这段日子的厮杀,钟恒的亲卫们对谢眠的态度, 显然变得敬畏了许多。

钟恒走到谢眠身旁,欲言又止。

谢眠扯了扯嘴角:“你说吧。”

现在这种状况,不管发生什么,谢眠都有心理准备了。

“今日凌晨,原本在其他两路的几个魔君,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突然出现在栖合关上空。陆翡之那边猝不及防,高阶战力死伤惨重,应该守不住了。”

出乎钟恒的预料,谢眠没有震惊痛苦,不可置信。他神『色』平静,甚至笑了一下:“若是大家拼了命要守,总还是来得及赶过去的。”

“只是翡之年纪尚轻,所守的栖合关不过是万鬼窟的前线屏障而已。所以大家觉得,反正栖合关的战力也死伤惨重了,与其匆匆赶过去顾此失彼,搭进去更多的战力,被其他魔军所趁,还不如干脆放弃,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后方去。是吗?”

而且比起栖合关一地的安危,魔君能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跨越两处战场间的距离,更值得探查警惕。若是多来几次,对人族和妖族会是灭顶的打击。

没人会再去支援陆翡之了。包括钟恒所在的饮雪城。

钟恒闭了闭眼,他很难把谢眠的话说出口,但现在他必须告诉谢眠:“是。再往前走一段,我们就要转向,往栖合关后方的关口去。”

其实谢眠并不觉得有多愤怒。如今万鬼窟关系到云渺未来的走向,所有的取舍必然要以将魔主封死在万鬼窟为唯一目的。

如果现在守栖合关的不是陆翡之,而是随便另一个人,都会是一样的结果。甚至陆翡之自己对这个决定,大概也是坦然接受的。

谢眠点点头:“好。那你再往前送我一段,到了分别的岔路,我就下船。”

云舟的速度比他自己要快。

可钟恒的本意并不是来跟谢眠告别,看着谢眠去送死。他试图说服谢眠:“就算真守不住了,以陆翡之的修为和身手,未必不能逃出来。”

“他不会逃的。”事到如今,谢眠心里已经没有任何侥幸了。他看着钟恒,神『色』平静,“他守的是朝凤的城池。后面都是朝凤的百姓。他绝对不会逃的。”

钟恒语气激烈:“如果他不逃,就算你赶过去,又有什么用?!”

云渺近半的圣者都在封印魔主的过程中重伤,剩下的要么牵制在其他地方,要么就死守在万鬼窟深处,压制里面的魔主。

何况,就算是圣阶,孤身一人,也难以扭转战局了。

“可能没什么用。”谢眠低头,慢慢擦自己的刀,“但我还是要过去。”

钟恒认得这把刀,这是两年前,泰阿城那个叫宋微声的人千里迢迢送过来的。

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刀柄上刻着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复阵法。但谢眠这些天一直在用它,钟恒完全没看出来,它有什么奇特之处,只能说是平平罢了。钟家明明有很多比这个更好,更适合谢眠的刀,谢眠都拒绝了,只把这一把带在身边。

谢眠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猜到他在想什么:“这刀没什么其他用处。唯独刀柄处有一个凹槽,用于放置灵晶。而上面刻的阵法,用刀者只需要微弱的灵力催动,就能催动灵晶中的灵力于刀上,借为己用。”

“这把刀看着平平,其实用了很多珍贵的材料,甚至包括整颗的淬星王石,刀身坚固无比。只要你耗得起灵晶,灵虚巅峰之下的刀招,都能使出来。”

钟恒一顿,看那把刀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借灵阵本身复杂无比,借用的灵力越多,消耗的灵晶等级越高,就越难刻画。寻常刀身只怕连最简单的借灵阵运转,都承受不起,更别说是灵虚巅峰。

这会是一把让全天下都震惊的神兵。

这把刀或许帮不上真正的高阶修士,或许还有其他缺陷,但它能让一个实力平平,甚至灵源孱弱的修士,一跃拥有高阶修士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云渺无数天赋受限的修士狂热。

设计这把刀的器师固然是个天才,可陆翡之能承担地起锻造这把刀的消耗,也绝不是一句“豪奢”所能形容的。

陆翡之本身天赋卓越,他为什么要费尽心力,打这样一把刀,自然不必多说。

钟恒神『色』复杂。

“翡之为了这把刀,付出良多。前期怕锻不出来,让我失望,没有告诉我。但刀将要锻出来的时候,我就去了饮雪城,经脉修复有望,这把刀对我用处就没那么大了。他大概怕我有什么负担,也没跟我提过。如果不是宋微声告诉我,我可能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把刀的存在。”

谢眠有点伤感:“我在感情上,其实是一个特别糟糕的人吧?”

钟恒不赞同这句话:“你对他也很好。”

他相信如果是陆翡之受伤,谢眠也绝不吝于付出同样的代价。

“不一样。我不是在说谁付出多一点,谁少一点。”

谢钟夫『妇』好像是钟家与谢眠之间结的疤,双方谁也不敢轻易提起。可到这一刻,谢眠觉得很轻松就说出了口:“我一向耻于言爱,大概与那对生育了我的夫妻有关。”

“我总觉得,好像表现出我在乎谁,就给了对方随意欺凌践踏我的权利。我就会变得像那个女人一样软弱不堪、面目可憎。所以翡之当初明明表现地很明显,我却一直装糊涂。”

“我现在很后悔。”

“当然我不是后悔去饮雪城。如果我没有修复经脉,那就连现在去找他都做不到。我只是后悔,我明知道他在等什么,却一直没有给过他答复。”

“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就突破了吗?因为我想了这么久,终于想明白,过分的防备和一厢情愿的揣测怀疑,并不是什么理智坚强,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罢了。我不想再为难我自己,也为难他了。我终于敢承认我喜欢他。”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和能喜欢多久,能不能永远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

“哥。”这是谢眠第一次这么叫钟恒,“分别前有一晚,我明明很想亲他,但是我当时没亲。这三年我很想他,但没有写过一句和‘思念’有关的话给他。”

“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再给我浪费了。我可能再也来不及亲他,来不及说想他了,但至少我现在还有机会选择,要不要去见他。”

“我要去见他。”谢眠语气平静,仿佛他不是要去赴死,而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就算现在是魔主出来了,站在我面前,也不能拦住我。”

说话间,云舟已经到了分别的路口。

谢眠回头,对钟恒挥了挥手:“哥,我走了。”

他毫不犹豫,跃下了云舟。

……

不知道翡之给了宋微声多少酬金,宋微声这功夫真没少下。但凡用的料稍微次点,这一路闯过来,刀恐怕早就废了。

要是能回去,得再给他加点价。

刀光如霜,溅起血花。

谢眠在喘息的功夫,还抽空想了一下宋微声的酬金问题。

谢眠不知道自己被拦下过多少次,杀了多少魔族。其实他下船的地方,已经离栖合关不太远了。但越接近,就越难走。他要杀拦路的魔族,要顺手救被魔族围攻的道友。

被他救下的人见他往前,拼命喊他:“栖合关不行了!往这边走!”

谢眠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笑道:“我道侣还在里面呢。”

于是就没人拦他了。

他终于到了。

在刀锋交错的间隙,谢眠抬眼,终于看到了栖合关高大的城门。

还有他心心念念,千里奔赴,想要见的青年。

陆翡之就站在城墙上。

他正在拉弓。谢眠认识的几位朝凤城高阶守将,死死地护在他周围。

他依然是红衣烈烈的模样,但那应该不再是他喜欢的丹花染就的颜『色』,而是血的颜『色』。

谢眠想,自己应该也差不多。蓝衣染作血『色』。

这里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差不多。到处都是血和厮杀。

陆翡之应该是看不到他的。

因为陆翡之站在最高处,而他却隔得远远的,陷在好像无穷无尽的魔族之中。

但在谢眠仰头看过去的那一刻,陆翡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原本看向远处的视线,突然朝这边扫过来。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对上。

隔着数里,隔着魔『潮』,隔着那三年的时光,他们彼此相望。

其实目光相触这一刻是非常非常短的,短到他看不清陆翡之眼底的情绪。谢眠却只觉得好长。

他恍惚地想:死在这里也值了。

陆翡之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松开了弓弦!

几乎能将人震聋的清鸣在空中响起!

伴随着这声清鸣,有巨大到遮天蔽日,羽『色』纯赤宛如烈火的神鸟幻象出现在栖合关上空!

跟陆岚的原形很像,但是好像又不一样。

鸟儿在空中张开双翅。吹到睁不开眼的狂风从羽翼间席卷而出,带着仿佛能焚烧一切污浊的烈火,铺天盖地而来!谢眠能听到身周的魔族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风从谢眠身边吹过,却环绕着打了弯儿,变得温柔而亲昵,像是陆翡之以前抓着他的手,灌输给他的温热灵力。

谢眠没有闭眼,他仰着头,怔怔看着空中宛如神迹般的一切。

那鸟儿从空中微微低头,好像在看他,又像是想蹭一蹭他的脸。

谢眠下意识朝空中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巨大的神鸟幻象,就在他伸手的那一刻消失了。

风静止了。灼热的温度也瞬间褪去。

周围一下子变得空『荡』了许多,那些好像永远也杀不完,不懂得疲倦,只懂得进攻的魔族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伤痕累累的人族与妖族修士,呆呆地站着,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万籁俱寂,群魔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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