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人心

容歆想到，先前李湛失踪，姚氏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另立世子，而且还绕过了嫡出的李勤，想将庶出的二公子李行扶上去。只是，“她不喜欢你也就罢了，为何连三弟和阿琰也被她不喜？”

景侯府这一辈上就五个孩子，李湛、李勤和李琰是嫡出，另外二公子李行是刘姨娘所出，最小的二姑娘李芊是宋姨娘所出。容歆嫁到侯府之前只见过李勤和李琰，李行和李芊今日也见到了，匆匆一面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李行看上去阴沉沉的，也不大像被嫡母偏爱的样子。

“在父亲发现她换了孩子之前，她还是个温柔贤淑的侯夫人，甚至亲自给父亲纳了两房妾侍，便是刘姨娘和宋姨娘。李行出生之后，她虽然没将李行记在自己名下，却抱到身边养着，四个孩子当中，最疼爱的就是当初的贺瑞。”李湛嘲讽的撇撇嘴，“当然，她没按什么好心，她宠着贺瑞，要什么就给什么，她又嫁妆丰厚，那时候的贺瑞，养得可比女儿家还娇贵，到了启蒙的年纪，贺瑞受不得先生管教，她就将贺瑞留在家中，直说她的儿子，便是大字不识也不愁。”

“……”容歆先前还道姚氏对贺家二爷是爱得深沉，听这么说，完全是恨得刻骨，否则何必将人家孩子养废了。

“父亲常在外面做生意，府中的事情就没有那么多精力，等发现了姚氏的意图，打算好好管教孩子，这才发现姚氏偷偷换了孩子的事。原本还在想怎么将人换回来，也就是那个时候，贺瑞自己找到了贺家二夫人，这般一闹，也不用想别的法子，我被接回侯府，贺瑞也送了回去。”

老实说，李湛挺感激姚氏将他跟贺瑞换了的，贺家二爷跟二夫人虽然都不靠谱吧，老爷子和大老爷却没有放任二房的孩子不管。他年幼时是老爷子亲自给他启蒙，又教他读书，才养成了他的性格，反观贺瑞，后来被贺家接回去，一样的读书，可性子早就养得懒散了，自以为聪明过人，其实高不成低不就，也就学了些皮毛充脸面罢了。

“而三弟和阿琰，小孩子不懂事，却不是耳聋眼瞎的，一家子兄妹，姚氏说是一样的疼爱，可对三弟和阿琰，都到了庶出的二弟一个待遇，小时候或许不懂，长大了哪能没什么想法，而二弟呢，原本嫡庶有别是天经地义的，可自小就享受三弟他们一样的对待，偏就比贺瑞不如，他又是什么想法呢？更何况，自我换回来之后，姚氏就变了个人，寻常阴阳怪气的，动不动就是责骂责打，时日一长，便是亲生的，也没了情分。”李湛说起来，对李勤和李琰多少有些同情，他是抱来的就罢了，李勤和李琰毕竟是亲生的，哪能不伤心呢？

容歆听着李湛讲完，先前还在想，说不定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如今只觉得，这位侯夫人，怕是自己不如意，就拖着一群人下地狱吧！若是可恨之人有可怜之处，那还有挽救的余地，这种本身恨不得拉着所有人下地狱的，还是关起来别出去祸害人了吧！

李湛生怕容歆听了这些会担忧日后的生活，不由安慰她：“你也别担心，我既然是太上皇送来的，说不定太上皇会有别的安排，日后说不定就搬出去住了。至于姚氏，如今也是因为阿琰，等阿琰出嫁之后，她就只能老实在庄子上待着，不能出来祸害人了。”

容歆担心的又不是这个，只是，“若侯府这样安排，姚家会不会打上门来？”

“咱们家又不图姚家的财富，难道还怕他们打上门来？”李湛对姚家不以为然，姚家的依仗无非两个，一个是皇家的亲戚关系，一个是姚家有钱。前一个来说，景侯府本身就是宗室，太皇太后随着太上皇退位，更不会出面管事，如今的太后虽然是姚家的表亲，但先前姚家去林家闹过一次，情分早就淡了。

李湛这么说，容歆就放心了，至于李湛的身世，就如李湛所说，既是太上皇安排的，如今也实在不必想太多。

虽然是新婚夫妻，大白天的夫妻两个躲在屋内也不像话，这话说清楚了，容歆一面起身，一面道：“这会儿时间还早，世子若是有事自去忙便是，不用陪着我。”

“……”李湛见容歆起身往外走，有些不理解，听了他这么悲惨的故事，做妻子的，不该安慰他一下吗？

“娘子，你要做什么去？”李湛当然不会缠着妻子问，为什么不哄哄新婚丈夫，但也想知道，什么事能比他这个新婚丈夫还重要。

“昨日太忙了，只让跟来的人自行去安排，旁的都来不及多问，何况春景园的情况，我也得先看看，才好想想日后怎么安排。”容歆没听出李湛话里的幽怨，心道既然一个屋檐下住着，李湛不问就罢了，若是问起，自然要提一提，“对了，既然表姑娘病了，也得送些补品过去，等会儿我让杏秋安排一下。”

“那我呢？”李湛听容歆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偏偏没有自己，这是说他不用管的意思吗？

“嗯？”容歆回头看李湛，心道他不是还有公事要忙？不过若是他想参与家事当然也是好事啊，多少男子只管外面忙，都不知道自己妻子平日有多少事做，最后还一遇到不顺心的，就觉得妻子做的不好。这样想着，容歆觉得，让李湛有参与感也好，当下便点头道：“世子若是忙得过来，也可以一道来看看。”

“……”李湛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管理内院是妻子的事，结果他就这么跟容歆坐在了一起。

容歆刚嫁到景侯府来，不会急着去揽管家的事，但春景园是他们夫妻居住的地方，里头的大小事自然都由她这个妻子来管。春景园里的下人，自从婚礼开始筹备，便已经在紧张地等着这一天，世子夫人嫁过来，最看重的自然是陪嫁的丫鬟和陪房，至于她们能不能得用，自然也看世子夫人的意思。

原本春景园的丫鬟婆子对容歆是有些轻视的，她们虽然是春景园的下人，但李湛一个男子，寻常在院子里用膳的时间都不多，更别说打理院子里的事，大小事都是桂妈妈管着。桂妈妈是一直在春景园做事的，原先上头还有个刘妈妈，因为小主子换错了的缘故，刘妈妈也被发卖了，那时世子都已经八岁了用不着用不着奶嬷嬷哄着，桂妈妈就做个管事婆子管着春景园的事。

桂妈妈一直觉得自己的活计做的舒服，领着世子院子管事妈妈的例钱，世子又渐渐大了，不用她费心照管，寻常还能得些好处，这样好的差事到哪里去找？因此，桂妈妈也是最抵触李湛娶妻的一个，谁都知道世子娶妻之后，院子里就要交给世子夫人管了，而相比起她这个老人，世子夫人当然更信任自己的人，若是寻常奶娘还能靠着主子得些脸面，偏生她这里还没有奶大主子的情分。

因此，这段时间，桂妈妈没少跟人说闲话，无非就是说容歆出身不高，配不上侯府世子，甚至还提起住在侯夫人那边的姚家姑娘，认为世子求娶容歆是逼不得已，心里想的必定是青梅竹马的姚家表妹。

这些话容歆才嫁到侯府，自然没听过，李湛一个男子不在内院走动也并不清楚，而容歆身边的丫鬟婆子虽听说了些，可才新婚呢，她们自然不会说给容歆添堵。这样一来，容歆要见人，春景园里的下人们就泾渭分明的站成两边，一边是侯府的下人，一边是容歆从容家带来的。

容歆定亲之后，岳氏也好，柳氏也好，都用心教过容歆打理家事，尤其知道侯府的情形之后，连容玥都细细叮嘱过容歆。此时见到人，容歆也不急着换自己的人上去，只问了问话，基本都按照原来的安排，她带来的人，也基本按照原来的安排，左右她的丫鬟们，主要也就是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容歆没有要院子里的账本和库房钥匙，桂妈妈有些意外，心道这位世子夫人还真沉得住气，正要假意交出账本和钥匙，就听李湛道：“先前我这里的账本和钥匙是桂妈妈管着吧，世子夫人既然过门了，就交给世子夫人吧！”

桂妈妈垂着头，脸色却变了变，若是世子夫人开口要账本和钥匙，难免有急着揽权的意思，不说别人，便是世子怕也要不高兴，她在谋划一番，自有她的好处。若世子夫人不主动开口，她当然也得假意提一提，世子夫人面嫩，说不定一推脱，这权利依然在她手中。可若是世子开口就不同了，说白了那些东西都是世子的，世子要交给世子夫人管着，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她对世子来说全谈不上情分，这些东西她日后可就别想沾手了。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只答道：“世子说的是，老奴正要提这事呢！先前由老奴管着这些事，如今世子夫人进门了，自是应当交给世子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