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猜测
容歆被李湛挡在身后，瞧着那主仆俩一个晕一个哭，心道莫非是在演苦肉计，还是碰瓷？
李湛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对姚氏从来谈不上什么情分，对姚轻絮更没有半点好感，见这般情形，当下就皱了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由着病人带着病乱跑！”
跟来的下人都垂着头不敢说话，世子爷这是睁着眼说瞎话啊，这表姑娘分明是世子一脚踹出去的。但都说大户人家的下人最会看人眼色，都知道眼前的是世子爷，日后的侯爷，夫人虽是世子的母亲，可侯府上下对夫人的态度她们也看在眼里，自然而然，作为夫人娘家侄女的姚轻絮也就远远赶不上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分量。
领头的是姚氏院里服侍的二等丫鬟，见状解释道：“世子、世子夫人恕罪，表姑娘落了水救起来之后就病倒了，今日还在发热呢，许是烧糊涂了，这才惊扰了世子和世子夫人，奴婢这就带表姑娘回去。”
姚轻絮本是晕过去了，听到回去两个字竟是挣扎着爬起来，这回不敢再往前扑，只仰头望着李湛，眼中含着泪，道：“求表兄救救轻絮！”
姚轻絮是姚氏的侄女，李湛是半点不愿意同她接触，只是瞧着她一身狼狈又脸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微微皱眉。景侯府虽然对姚轻絮没什么好感，但一个借住的小姑娘罢了，往外头说两家都是亲戚，没得让旁人看了笑话。因此，景侯虽没将姚轻絮当做贵客待着，可吃穿用度也没亏待她，便是那一日一气之下投了湖，不是救回来了么？
听着姚轻絮求救的话，容歆也有些不解，见李湛没说话，便道：“姚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夫人是姚姑娘的姑母，自然是疼着姚姑娘的，哪有姚姑娘向我们求救的道理。姚姑娘若是身子不舒坦，便让人说一声，请大夫来看看就是了。”
李湛听容歆这么说，也跟着点头，道：“娘子说的对，你若有什么要求，只管让人提就是了，没得说什么救不救的话，外人听了，还道侯府苛待了你，于你名声也不好。”
听着容歆和李湛这么说，姚轻絮口中发苦。是啊，旁人都知道，她姑姑疼她，这才将她接到侯府来，事实上呢，是她父亲硬是将她送来的，要她找出所谓宝藏的所在。
姚轻絮出生的时候，姑姑已经嫁人了，她并不清楚父亲和伯府与两位姑姑之间的事，可她哪里不知道，姑姑留下她是迫于父亲不得不妥协，存了一股子的怨气，否则，哪个姑姑对对着亲侄女说出那般折辱的话？又有哪个亲姑姑，恨不得将亲侄女折磨死，好挑起夫家和娘家的冲突。
抬头看容歆，容歆是新妇，穿的也格外喜气些，她本就生得漂亮，这般打扮不显得俗气，越发娇艳动人。姚轻絮抿着唇，她自认生得也不差，可自从白玉声名鹊起之后，这副容貌带给她的便只是屈辱。她怨恨，可细想起来却不知道怨谁恨谁；她嫉妒，可也知道就她如今的地位、名声，嫉妒不过是庸人自扰。
姚轻絮当日怨怒之气上头，转头就投了湖，被人救起来之后，却再没有自尽的勇气了，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呢？听着容歆和李湛合情合理的一番话，姚轻絮自嘲的笑笑，抬头道：“我知道，在世子眼里，我的命比草芥还请，可我还是想活着。我身无长物，没什么东西来换这条贱命，可世子也不愿意我的死，给你的新婚之喜添上晦气吧！”
李湛还在想，姚轻絮会拿什么说服他救她，倒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姚轻絮说的没错，他跟着景侯学过做生意，又跟着安郡王打理龙鳞卫的事，说真的，可怜的人见得多了，可恨的人也见得多了，不说心硬似铁谈不上，但也不是什么柔软心肠。但当着新婚妻子的面呢，谁乐意给人一个心狠手辣的印象啊，更别说他才新婚，便是跟他们无关，姚轻絮就这么死了，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那你说，你要我救你什么？”从这点来说，姚轻絮比她姐姐讨喜，李湛也就顺着问了一句。
“我……请世子送我回姚府！”李湛真的答应了，姚轻絮心中又是激动，又有些紧张，生怕这一刻再生出变故。
姚轻絮本就是姚家女，到景侯府来只是小住，要回家里去也没人阻拦，除了姚轻絮的亲姑姑姚氏。李湛听她只求这个，也没什么为难的，当下点头道：“行，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
“轻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姑姑备好了晚膳等你呢！”李湛话音刚落，姚氏的声音便从姚轻絮来的方向想起，不多时，便见得姚氏领着人走来。
在外人看来，已经四十出头的姚氏依然美艳动人，便是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也别有一种高贵典雅，若是冷下脸来，就显得有些凶相。此时，姚氏口中说着等姚轻絮用膳的家常话，脸却沉得发黑，看着姚轻絮的脸仿佛看一个死人。
姚轻絮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她自然知道姚氏是要她跟她回去，可姚轻絮知道，跟她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条。姚轻絮本不是个有主见，果决的性格，可生死关头，却由不得她退缩，“这几日病着，便不由自主的想念母亲，姑妈，轻絮想先回家去。”
“既是病着，自然要在这府上好好养着，否则，岂不是将病气带回姚家去了？若是旁人说起来，侯府的表姑娘病着还被送回姚家去，还不知道旁人怎么想呢！”姚氏心道，这小丫头跳了一次湖，竟然还长了些脾气，口中却不留情，一面威胁姚轻絮，一面也有意叫李湛改变主意，留下姚轻絮。
李湛看着姚家姑侄两个斗法，并不表态，他对于姚轻絮要不要离开侯府回姚家去并不在意。
“姑姑言重了，轻絮已经好多了，既是病中更不好打扰侯府，若是将病气带给了姑姑，就是轻絮的罪过了。”姚轻絮本不是勇敢的人，但有的事情，迈出了第一步，下一步就容易多了，只咬定了要回姚家去。
姚轻絮咬定了要回家去，姚氏脸色就越发难看了。李湛瞧着姚轻絮态度坚定，侯府难道还有强留客人的道理，当下点头道：“既是姚姑娘想家了，我这就让人备车，送姚姑娘回家去。”
“不成！”姚轻絮见李湛让人去备车，心里头松了口气，姚氏却是失声喊道。
“夫人，姚姑娘是府上的客人，不是府上的丫鬟下人，她既要回家去，咱们府上没有理由强留人家姑娘。”李湛见姚氏几乎要扑过来拦着，语气平淡道，又朝姚氏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道：“夫人累了，扶夫人回去吧！”
自姚氏换了李湛跟贺瑞的事揭开了之后，虽然因为李湛的身世，景侯不能将姚氏休回姚家去，但姚氏身边的人，上到管事婆子，下到大小丫鬟，都通通换了一遍。如今这些人都是侯府的下人，卖身契在老夫人手中拿着，自是听侯府的意思，李湛说要送姚氏回去，那婆子便搀起姚氏的胳膊，道：“夫人，回去歇着吧！”
姚氏脾气蛮横不讲理，但力气却比不过寻常做粗活的婆子，心中不满，目光扫过姚轻絮，又露出一丝冷笑，没再说什么，被丫鬟婆子搀着走了。
李湛看向姚轻絮和跟着她的小丫鬟，脸色依然冷冷淡淡的，“你们先回去收拾东西，等会儿车备好了自然去叫你们。”
“多谢世子了，轻絮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直接去二门处等着便是。”姚轻絮心神都绷着，姚氏那个表情她自是看到了，哪里敢再回去收东西，只盼着立刻坐上马车回去才好。
李湛暗道姚轻絮还有几分精明，既然已经答应送人走了，李湛也不会这个时候横生枝节，当下点头道：“也可。”
瞧着李湛和容歆一道走远，姚轻絮才觉得身子发软，已经秋后的天，却出了一身的冷汗。顾不得多想自己如今什么样子，姚轻絮深吸了口气，站直身子，向自己的大丫鬟道：“走，咱们回府去。”
旁人没有留意，容歆却发现李湛朝某处做了个手势，之后，便有人追着姚轻絮去了。李湛也不等容歆问，便解释道：“姚轻絮我不了解，可瞧着刚才的情形，夫人要对付姚轻絮应当是真的。我既然答应了送她走，又何必让她在侯府出事，给侯府惹上麻烦呢？”
容歆想到李湛说起姚氏与姚家的恩怨，姚家又是那样的蛮横不讲理，又有李湛送姚轻絮在前，若她在侯府出了事，对侯府来说，必定是极大的麻烦。提起这些，容歆便忍不住摇头，道：“我觉得，姚氏根本不知道那笔宝藏的下落。”
李湛也跟着点头，道：“是啊，我也这么想，否则，姚氏也没那么蠢啊，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她那两个哥哥已经快没耐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