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宠 第91节
事发突然, 当时宗钺姐弟三人知道出事了,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傅皇后怕忙中出错, 就提前让人把几个孩子送回静谷了, 等回到春耦斋, 见娘和香蒲一直没有回来,再加上听了婉婤回来后说的话,宗钺才意识到可能是娘出事了。
三个孩子找晴姑姑探问究竟,可晴姑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宗钺让人把冯海叫来了,从冯海嘴里才知道二皇叔死了,其他的还是不知道。就这么熬了小半夜,三个孩子实在撑不住才睡下了,宗钺心事多,一直没睡着。
盘儿坐在床沿上,抚了抚儿子的小脑袋。
“没事呢,什么事都没了,别担心。”
“真的没事?”宗钺有些不信。
“真没事。”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婉婤醒了,一看到盘儿就扑了过来,并哭道:“娘,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当时有人过来问话,我看太子妃母亲脸色那么难看,又斥骂富秋,说她办了糊涂事,当时娘就是跟富秋走的,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真得没事,不是还有你们父王在吗,怎么可能有事?”盘儿抚着女儿的背哄道。
婉婤的哭声把宗钤弄醒了,这下可就混乱了,宗钤也抱着盘儿哭,哭声差点没把房顶给掀了,还把太子也给吵了来。
两个小的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得太子有点哭笑不得,却又能明白这场事吓到了几个孩子。
他咳了两声,道:“好了,你们都还小,外面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与你们无关。早些休息,父王和你们娘也该去休息了。”
婉婤从后面捅了宗钤一下,宗钤道:“可是我想跟娘睡。”
盘儿没敢直视太子,干笑了两声:“那要不我就陪孩子们睡算了,他们今天也吓到了,陪陪他们。”
谁知太子却持反对态度,也没跟盘儿废话,对儿子道:“你都多大了,还跟娘睡,你忘了父王跟你说的话?”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长于妇人之手……”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你们都早些歇息,父王和你们娘也去歇着了。”
他抬步往外走,见盘儿没动,伸手去拉了她一下。
盘儿往回扯,眼睛瞪着太子.
太子又拉,才把人拉走了。
宗钺和婉婤看到这一幕,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沮丧的宗钤,安慰道:“好啦好啦,快睡了,不是有大哥和大姐陪你。”
宗钤点点头,躺了回去,嘴里还喃喃着:“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一个人睡。”
另一头,出了房门,盘儿才道:“什么叫不能长于妇人之手?原来殿下私底下都是这么教宗钤的,这是不想让儿子和娘亲近?”
太子没想到盘儿会计较这句话,还以为她是想躲他,才不愿跟他出来……。
“孤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长于妇人之手,殿下分明就是看不起妇人,妇人怎么了?没有妇人,孩子能生出来?”
盘儿气呼呼地走了,太子站在原地想了想,才跟了过去。
等进了房,盘儿正坐在妆台前拆发髻和首饰,太子顺着镜子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孤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盘儿没理他。
太子站了站,自觉有些没趣,扬声叫了福禄进来服侍他更衣。一直猫在门外听动静的福禄忙低着头进来了。太子进了浴间,等再出来时盘儿已经在床上躺下了,面朝里躺着。
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觉得她的生气有些浮于表面。
手肘撑着床,越过去看了她一眼,她眼睛紧闭着,好似睡熟了的模样。
他失笑了一声:“你躲着孤做甚?”
是啊,她躲着他干什么,不就是说了点心里的话,说完有些羞就有点后悔了。可话说都说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是因为我问你的那话?”
之前在路上,太子听了盘儿的话很受震动,也终于弄明白那日她和越王妃说的话里的意思。震动完,他的注意力反倒聚焦在曾经上面,问盘儿曾经的曾经是什么时候。盘儿不回他,刚好又到了,这茬就被暂时略过了,此时旧事重提。
可盘儿怕得就是这啊。她动了一下,道:“我好困啊,想睡了,你难道不困,还是睡一会儿起来了再说话。”
她一副‘我真的很困很疲倦很乏’的样子。
太子把她翻过来,她就是别着不让翻,他却偏要翻看看她的脸,两人闹着闹着就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势。
不知怎么就纠缠到了一处,这一次太子比以前的每次都认真,认真地亲着她吻着她,尤其是集中在她肩颈之上。
当两人结为一体时,盘儿的下巴放在他肩上哽声道:“我差点以为我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是必死的下场。我就特别恨他,特别不甘,所以我勾引他,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用簪子插进了他后颈,我就想我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坏,特别狠,我跟你说女人狠起来很可怕……我居然杀人了……”
太子停下,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抹了抹她额上的汗和脸上的眼泪。
“好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可怎么能过去,毕竟事情发生了,还闹得这么大,盘儿还亲手杀了个人,之前是因为事情还没解决,回来后又要安抚孩子们和下人,盘儿一直没表现出什么,一直绷着,这会儿放松下来,情绪却有些崩溃了。
“别多想了,人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孤早就想杀他,一直忍了这么多年……”
在太子的安抚下,盘儿慢慢恢复平静。
平静下来的她,也觉得自己哭得有点丑,拽过被子,胡乱地在脸上擦了擦。她想挡着脸,不让太子看,太子却去拽她的被子,不让她挡脸,说也不怕闷着了。
盘儿羞恼至极,腰上一个用力,将太子压在了下面。
接下来自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等快到极致时,盘儿才伏在太子耳边道:“那个曾经的曾经,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等以后……可能我们都老了,我再告诉你……”
纯一斋里,灯一直亮着。
太子妃坐在椅子里,旁边几上的六角羊皮宫灯静静地燃着,屋里漂浮着安神香的气息,但太子妃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安神。
富秋跪在她脚边,一直这么跪着。
她已经忘了自己跪了多长时间,眼泪也干了,整个人像个木塑的人儿。
有脚步声响起,是富夏走了进来。
…… “太子妃,殿下和苏良娣回来了,直接就往春耦斋去了,奴婢们也没敢拦。”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今晚这么多事,想必殿下也是累了。”说是这么说,她却没有动,又坐了一会儿,见没有人来,才站了起来。
再是累了,也该让奴才们来禀一声,至少让她安心,可太子却没有这么做,也许他根本是忘了。
太子妃觉得心里有些空,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喜欢胡思乱想。
也许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却清楚,知道楚王死了,且这件事和苏盘儿有什么关系,因此把太子给连累上了,可能这本来就是针对东宫的一个局,苏盘儿不过是被搅合了进去。
太子妃倒不是关心苏氏如何了,在她心里,现在儿子宗铎是第一位,东宫的安稳是第二位,再然后才是其他。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事竟也把她搅合了进去,起因都是因为富秋这个蠢货。
见太子妃动了,富秋又低低啜泣起来:“奴婢也没想到那黄海会被人收买,他跟奴婢是同乡,平时毓庆宫有什么事,他能说的也会跟奴婢递点消息,奴婢是真没有想到他竟是别人安插到东宫的钉子。他说太子爷请苏良娣过去,奴婢就没有多想,心想就是传个话的事,且太子妃也在,说不定就是太子爷让把话传给太子妃,再让太子妃转给苏良娣,谁知道……”
这话富秋已经说了很多遍,说的次数太多,不光她自己疲惫的毫无情绪起伏,太子妃听得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了。
该骂的话之前都骂了,现在就只等太子如何发作了。
自打陈嬷嬷走后,太子妃就觉得自己对身边的奴才淡了很多,侍候多年的又如何,还不是各有各的心思,她关心不来,她自身都难保。
富夏去拉富秋,想让她别哭了。
太子妃回头看了一眼,道:“行了,你也别哭了,这事还不知道会不会牵连上我和大公子,现在不是我饶不饶你,而是太子爷能不能饶你。下去歇着吧,我也去歇着了,再不歇就要天亮了。”
等天亮后,无穷无尽的事多着呢。
太子妃叹了一声,往里间走去。
第100章
等盘儿醒时,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她动了一下, 才发现太子还没走。
他怎么这会儿都没起, 昨天发生了那么多事, 按照太子秉性他今天肯定会非常忙碌,难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自己在心里胡思乱想, 殊不知方才动的那一下, 和眼皮下乱动的眼珠早已泄了她的底儿, 太子轻笑一声,拍了拍她道:“还不快起来,婉婤他们已经来问了三遍。”
一听这话, 盘儿顿时从床上坐起来了。
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 肚兜没穿, 寝衣乱七八糟挂在身上,太子比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平时衣衫整齐是他的标准, 现在也是长发披肩,寝衣大敞, 颇增了些不羁之态。
之后叫奴才备水沐浴更衣梳妆不提,盘儿问过晴姑姑才知道已经是巳时了, 索性叫了膳早膳和午膳一起吃。
用罢膳太子就打算走了,盘儿知道他能压着那么多事陪她一上午已经很不错了, 估计是昨晚自己情绪失控吓到了他。
临走时, 太子还有带点犹豫, 看了盘儿好几眼。
“殿下, 我没事了。”
太子似乎有些不信,看了看她,又摸了摸她的鬓发,才道:“别多想,等我忙完了陪你用晚膳。”
“好。”
太子这才走了。
另一头,纯一斋那里太子妃却一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昨晚说是歇下了,却一直没能睡着,天刚亮她就起了,心想以太子的秉性今早肯定会过来一趟。毕竟黄海和富秋这里才是源头,他若是想查什么,肯定要先从这里。
谁知一等不至,二等还是不至,富春让人摆了早膳,她也没什么心情用。还是婉姝和宗铎来了,她陪着两个孩子用了一些。
筷子刚放下,胡良娣她们就来了。
这趟来西苑的,就是东宫几个有生养的妃嫔,因为不是在宫里,相对规矩就没有那么严谨,傅皇后都没有让妃嫔在西苑还要每日向她来请安,太子妃自然不能越过傅皇后。
平时也没见她们积极,今儿倒好竟然齐齐到场,太子妃自然知晓她们所为何来。
毕竟昨晚都在那处水榭之中,当时发生的事大家都历历在目,估计昨晚没睡着的不知她一个。
不过太子妃忧虑的是不想牵连自己,其他人想的大抵是苏氏身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可惜注定让她们失望了。
太子妃收拢这些杂思,眉眼不抬地端着茶喝,等放下茶盏才道:“怎么今日诸位妹妹到的这么齐,是有什么大喜事?”
胡良娣等人没料到太子妃今日说话会如此冲人,几人面面相觑一番,还是由胡良娣开口了。
“妾身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见今日天气晴朗,就想着来给太子妃请安,没想到在门前碰到其他妹妹,看来我们倒是都想到一处了啊。”
胡良娣掩着嘴笑,笑得倒是毫不尴尬,可惜何良媛等人功力不如她,免不了暗中有些咬牙切齿,可让她们直接出言问太子妃,苏良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们也不敢问出口。
于是接下来就是打着哈哈喝着茶,说些不咸不淡的话,一直这么挺着,直到太子来了。
太子看到堂中坐了这么人,也有些诧异,旋即眉头就不显地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