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四章【】
旁边的侍卫立马上前来,穷凶极恶地对她大吼:“大胆野妇!怎敢惊扰公主!”说完便扯着妇人走开,另一官兵想把她的孩子拿起来,但是靠近看了一眼后惶恐地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是红热病!”
此言一出以孩子为中心顿时扩开了一个不小的圆。
妇人推开抓着自己的官兵,继续跪下哭诉:“请公主垂怜,大夫已无法医治我儿的病了,传言您天赋异禀,只要您愿意为我儿祈福祷告,我儿必然能逢凶化吉顺利康复的!”
红热病,是前月末发起来的时疫,得了此病的人全身通红,皮肤生疹,高热不下,且传染得极其厉害。情况好的病人,能医好,若是病势来得凶,缠绵个把月的,人便死了。现在得了红热病的百姓据说都被关在一个山坳里,官兵看守,不让外出以免病厄播散,若是此病无法控制,最后便要活埋了这些百姓。
我砸吧砸吧嘴,如此小的婴孩儿便染了这个病,也是可惜。
青珏公主掀起了帘子,眉眼轻抬,果真是闭月羞花的姿容,只是眼底那抹嫌恶的情绪十分明显,整副面相美艳而冷漠。她用手捂了捂鼻子,瞧了眼那孩子,惧意和愠怒尽露,“你这野妇,是要把这病往皇室中传么?简直不知好赖,快把这团东西拿走!”说完便朝一旁的人使了使手势,示意快走。
官兵中无一人敢去触碰这孩子,于是车马队伍便绕着离开了。
妇人满面的泪痕,仍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磕头,额头都染了血迹也没停。嘴里喊着求您抱抱他吧求你救救他吧,看着好不可怜。
那公主若真天赋异禀,随意祝祷祈愿便可消灾解难,岂还会这样惧怕这孩子?那这成千上万的病人也不至于受这些苦难了,这妇人真傻。
再说了,开坛做法,祝祷祈愿的事是巫女行当,且不论巫法是青衡国大忌,她一个公主,不可能为一介草民屈尊降贵做这等事。
妇人和孩子周围还是站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但无人上前。我犹豫了会儿,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走到那孩子跟前,伸手抱起了他。
他面上红透,我一摸他额头,正高热着。
那妇人被我的举动吓着了,不再磕头,满脸的茫然。大家也都屏息注视着我,就连远走的马车队伍中也有几个侍婢回头观望了几眼,然后窃窃私语着。
我从黑匣子里拿出凤泣血,贴在他的胸口,因为那石头冰凉,他身上滚烫,如此一来他似乎觉得舒服了些,没再哭闹。
我咬破了手指,伸到他嘴里,他月份尚小,东西入了嘴他便吸吮起来。但似乎不太喜欢这味道,吸了两口就别过脸去了。
“哈,倒是个挑三拣四的。”我笑起来,转向怔然的妇人。“日后,你家小子必然难伺候。”
妇人眼里唰地掉起来,“我儿还有日后可言么?”
我牵着她的手,扶她起身,“他还要好好孝敬你,怎会无日后?”
她从我怀里抱过孩子,见孩子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捂着嘴不知是哭是笑,她猛地握住我的手,“您……您是……”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巫女?”
我挑挑眉,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抬头看向早已远去的车马队伍,正巧青珏公主也撩着帘子瞅我,额间紧蹙,甚为不满的样子。
“不是盛名在外的兴国公主么?不是带着九天云彩凤鸾悬顶之祥兆降生的么?连黎民百姓的命都不屑一顾,哪有资格享有百姓们对公主的朝拜崇敬?”
一边还没撤走的侍卫眼横起来,朝我喊了声贱民放肆,便冲了上来。
我总是想威武不屈一声吼,但还是惜命地抱了抱头。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人怎么这么没品!说到底也怪自己,逞口舌之快,逞你个头!
倏地一阵厉风划过,我明显听到响在我脸颊边的鞭子抽动的声音,定睛一看,眼前竟站了匹马,马儿上还坐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他手里握着长鞭,鞭子的另一端正缠着侍卫准备拔刀的手。
那男人凤目微眯,墨色如辰的眸子一动不动地俯瞰着我,玄色的氅袄下是战甲袍衣。他随手一抽,那侍卫便狼狈跌在了地上。
有个小厮牵着他的马,那小厮我认得,是陌府在堂前伺候的人,对我态度算好。他朝那侍卫横了一眼,说:“这位姑娘是陌府贵客,还不退下。”说完拍了拍马脖后对我道:“姑娘您怎么在这儿?方才玉夫人还着急,不知您到哪儿去了。”
我哼哼唧唧,不知该怎么解释,难道说我找药铺找了一个时辰?太没面子了。
心里正犯愁,四下的百姓们呼呼一片全跪下了,嘴里还高声喊着:“参见护国大将军,恭贺大将军凯旋。”
看他这身打扮我也能大致猜出他就是陌鸢,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到了,而且……身后还没什么跟随的兵马,应该不是个爱摆谱的。
他虽车马劳顿,但丝毫不影响他的神采。英姿煞爽居高临下,嘴角轻抿的傲然神情,一看就是个官二代加富二代,只不过是个俊逸过人功高权重的官二代加富二代。
我正要下跪,他便蓦然开了口。
“你就是沈世怜姑娘?”
他的声音清冷得紧,听得人心绪不畅。见我点点头,他便浅浅地勾了唇角,侧过脸去看青珏公主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的样子,“祸从口出,懂么?”
糟了糟了,那是他未来的正夫人!我万分痛苦地叹口气,颇有觉悟地答:“懂了……”
他挑着眉,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感兴趣,笑意也更深,“懂什么了?”
咄咄逼人真不是好习惯,这人不咋地。
“说实话的好姑娘伤不起。”我转身把婴孩儿身上的凤泣血收回来,放到黑匣子里,妇人满眼感激,就差给我磕好几个头了。
我回身时,正巧撞上陌鸢莫名打量的目光,他光明正大地窥视我怀里的黑匣子,一脸凝重。被我抓了现行,他也不知道不好意思,完全的厚脸皮。
我连忙把黑匣子背到后面,咳了两声,“我对你未来的正夫人多有冒犯,但是江湖讲究一笑泯恩仇,我给你笑一个,刚刚的事你不能计较了。”说完我迅速地咧嘴一笑,然后收敛表情,转身要走。
小厮喊住我:“世怜姑娘——您不回府啊?”
我摆摆手,“找药铺,顺便买月事布。”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噔噔的马蹄声,我一回头,眼前便是逐渐放大的马脸,我尖叫一声,身子就被人一捞而起,下一刻我便坐在了陌鸢的跟前。
我离他太近,几乎是贴在他的胸口。
看热闹的人们都深深吸了一口气,于是现场一串悠长悠长的“嘶”。
我第一次上马,低下眼一看,脸上的肉顿时比拧干的抹布还狰狞。偏巧马儿蹬了下蹄,擤了重重的一声,我一个重心不稳只好使劲抱住他的腰。
我打算摆出最凶恶的表情质问他要干嘛,刚抬头,他便笑意绵绵地弯□来,手从身后伸过来摩挲我的脖颈,我们之间只差了毫厘便鼻尖碰鼻尖。
我被他的举动吓得怔忪,他的眼睛还带着玩味的情愫,声音响在耳边显得低沉魅惑。
“你身上的香气,我喜欢得紧。”
我呸他一声,顺带骂了一句□,然后打算抱着马脖子慢慢下马……偏偏脚踩来踩去都踩不到马镫,于是我这悬在半空中的诡异姿势令全场都默了。
陌鸢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一声,“既然不会下马,便省省力气罢。”说完又把我捞过去坐好,接着转头对小厮道:“回府。”
他的脸也变得迅雷不及掩耳,刚刚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淫邪样子,这一转头就端出了正儿八经的将军架势。这演技跟小凤仙比可谓不相上下,两人组个队一个唱生一个唱旦不是皆大欢喜么?当然,若是小凤仙长得丑,他别嫌弃就好了。
我突然想起我还得买东西,“哎!等等!”
他一下便看穿了我心事,把我揽得紧了些,说:“府里什么都有。”然后停了半晌,“包括你要的月事布。”
……
回到府里时,大大小小的侍婢小厮都围在了陌府外,看到陌鸢和我共乘一骑时皆是一惊,但是仍训练有素毕恭毕敬地朝陌鸢鞠躬行礼。
我刚要从他怀里跳下来,玉娘和陌老儿便出现在了门后,玉娘一身素衣地走在台阶前,神色由喜悦变作错愕,似乎不解我和他夫君为什么会抱在一起。
我心说,完了。
果然,直到晚饭后,玉娘都没跟我多说一句话,只淡淡地问我今日去哪儿了,我如实答了后,她便转身准备去厨间给陌鸢准备她的拿手点心了。
瞧她这冷漠的态度,决计是听信了府里人们的闲言碎语,怀疑我居心叵测,进府来是为了勾引将军了。我跟着她到了厨间,给她打打下手,过了不一会儿她终是忍不住了,连连催我出去。
玉娘见我不动,便赌气地瘪着嘴,“你连做点心的活都要跟我抢么?看来是真喜欢将军了……”
怎么解释才能又快又狠又准呢?我想了想,唔……“我不喜欢男人。”
她一听,先是愣了愣,然后无奈笑起来。
我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她不生气了,顿时舒了一口气,连连感叹女人啊女人。
以前张大娘就告诉我,女人之间就是如此,即使关系再好,若是出了误会,你一句话都不说只巴望着对方会相信你,那根本是扯淡。也许对方不需要你长篇大论解释,只要你随意笑一笑,都能冰释一切。
我本来还不信,如今一看,真是诚不欺我,啧啧。
玉娘笑着笑着,突然咳起来,路过的婢女见了后立马进来扶着。
“玉夫人,你最近身体似乎更虚弱了,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她摇摇头,嘱咐我别再到处乱跑,要出门也得找人带着路。然后抹了抹额际的虚汗,端着盛了点心的盘子出了厨间。
她好像,脸色变差了?确实比第一天见她的时候更苍白了……只是因为经受不住丧子之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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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无聊赖地步到花园中,园子后面便是玉娘的房间,之前我若觉得憋闷还能去骚扰骚扰她,如今她的将军回来了,恐怕是没功夫搭理我。
听说后天陌奶娃的尸身便运到了,我还是速速离开吧。
那陌鸢看凤泣血的目光不寻常,怕是知道这石头的来历,有了什么打算。我若不快走,只怕要出岔子。
我眼睛随意一转,便瞧见园子围墙上爬了许多小厮,似乎还在你推我搡,是在看什么好戏?我缓缓走过去,踮着脚看了未臾也没看出啥名堂来,于是不耻下问道:“你们在看什么?”
几个小厮明显抽不得空来回应我,仅有一个发了善心敷衍:“**春宫。”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期待肉,不要期待肉!期待肉的美人们杖责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