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入V
我直直地瞪着陌鸢,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你会遭报应的……”
他又朝我靠近几步,伸手掐住我的下巴,眼神透着狠戾,“你不觉得奇怪?你在疫区呆了近半个月,为何丝毫没有染上红热病的迹象?”
“关你屁事!”
“江湖中众人皆知,玉澜迦人与凤鸣孤城有着难以言说的关系,根据薛长昕信中所言,你已跟随了凤七蟾多日,虽身份不明,却看得出对他而言极为重要。你说你与他有深仇大恨,如何能信?”他笑了笑,“而你……恐怕早就知道自己的血不一般,若不是你的血,玉儿决计撑不过两日便归了天。”
我火气上涌,彻底覆盖住了心里所有的恐惧,“你居然还有脸提起她,她才离世几日?你这么快就与别的女人暧昧传情。那青珏公主白长了一双明眸,心是被屎糊了才辨不清你良心有几两吧?还有,你看到白兰雪花糕的时候,都不会浮现出玉娘一脸血的模样?”
陌鸢的眼底沉了些许难解的情愫,“若不是凤鸣孤城,我如今,还能尝一尝我母亲亲手做的白兰雪花糕,也不至于仅仅因为玉儿的手艺,对她百般宠幸,也不至于利用你。”
我觉得陌渣必然有恋母情怀,这般诡异的口吻,如同缅怀爱人一般,令人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猜,以陌老儿那老顽固的姿态,在陌鸢小时候,必然未给予过他太多父爱,所以陌鸢才会过度依赖娘亲。
猎头背后都有金主,就算他踏平了凤鸣孤城又有什么意义?太偏执了。
不知是我眼里露出了什么样的情绪,让他忽地恼起来,掐着我的下巴的手力气大了许多,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我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把你扔进疫区,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百毒不侵,百病无患。不过,听闻玉澜迦人体质特殊,受了伤,会以超乎常人十倍乃至百倍的速度愈合,要不要试试看?”
我终于懂他的意思了……他是在试探我!
陌鸢笑着转了身,长指微挑,扯掉了帘勾,雪白的帷帘便在我和他之间缓缓落下。
他的声音诡魅沉静:“上刑。”
侍卫们的眼神顿时变得通红深黯,里头跳耀的兴奋和嘲笑如同鱼潮时奔腾的鱼群,密密麻麻,四处涌动。
当第一鞭落在我身上时,肩前一直延续至腰下,瞬间膨胀开撕裂一般的疼痛。鞭子的倒钩全部嵌进了我的皮肉,侍卫一抽手,那些细碎的倒钩如同狰狞的锐齿,紧紧咬合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然后连撕带扯张牙舞爪地甩开。
我当即疼得尖叫出声,额前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眼睛登时变得涨红火热。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只觉得一片血肉模糊特别可怕……
我尚未从这样的疼痛和刺激缓过来时,一桶温热的水哗地一下朝我泼过来。我很想忍着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喊声,结果憋出了一嘴的腥甜。
是辣椒水……伤口和辣椒水就像久别重逢的恋人,交绕缠绵,几乎每一寸的破口都喷张起来,乃至呲呲地往外渗出新鲜的血液。
被甩了十几鞭后,我终是受不住,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我发现我正被两名侍卫架着往上拖,四周似乎有些混乱。他们粗鲁又有力地钳着我的手臂,我被弄疼了,便嘤咛了一声。
有个侍卫见了后,松了口气,道:“幸好没死,要是死了,咱们吃不了兜着走。都让你们刚刚下手轻些。”
另一个侍卫不太耐烦,“怕什么,偌大的将军府,高手如云,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凤七蟾?”
“将军吩咐了,不能弄死。”
“得了得了,快送上去!”
我被他们送上了陌府的大院里,他们随手一扔,我便倒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我试着抬了抬手臂,竟发现使不上劲儿。而且一股如同蚂蚁啃噬一般的疼痛在流转。
手臂上有细密针孔,有的稍大的孔隙冒了血泡,一点一点地浸染在我的衣袖上,宛若残缺不全的红梅,看着格外凄厉。
已是深夜,月高高挂着,我眼界里尽是一团又一团的火把光亮,耳边能察觉到地上传来的阵阵脚步声,略显慌张。我勉强抬了抬眼,四下站了好几圈严阵以待的侍卫,人人神色自危,而立于我前方的,正是陌鸢。
他的脸掩在了月光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明,偶尔一阵火光晃过他跟前,才隐约能分辨。他皱眉的神情,既像嫌恶,又似怜悯。
陌鸢盯了我半晌,一阵风过后,他朝陌府偏殿的屋顶看过去,声音凛冽如常。
“她不过是个平凡女子,凤七蟾,你的心思,恐怕都白费了。”
偏殿屋顶上站着的,正是他。
有的人,再怎么耍帅都是装逼,有的人,只是站着,都十分撩人。也不知是他一直性感如此,还是我心境已变,看着他的目光,也开始莫名透着一抹叫人羞涩的情愫。
小凤仙一个闪身,便背着月光跃了下来,墨黑色的衣袂飘飞,脚尖落在地上不起纤尘。
众人警惕性极高,见他靠近,纷纷亮出刀和戬,齐齐指向他。
陌鸢抓住我伤痕累累的手臂,一把扯了起来。我疼得眉头紧锁,哼唧了几声,他微瞥我一眼,竟放松了力度,看我站不住,另一只手从我身后扶了一下。
小凤仙见我狼狈如此,眯了眯眼,刚上前几步,就被各种利器堵在了五丈以外。
陌鸢的眼角又压出了诡谲的弧度,犹似狐狸,“心疼了?她既不是玉澜迦人,对你还有何意义么?”
我总算察觉了他所言之意,于是在自己胸前和手臂上扫了几眼,脑海里登时一片空白。不对……肯定不对……为什么我的伤口,不会自发愈合了?为何现在还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模样?难道我的血失去效用了……
这样……我还能成为凤鸣孤城的圣祭,还能成为他的妻子么……
小凤仙遥遥看着我,眉眼间变得凝重不解。我思虑的问题,他恐怕也在踌躇。
陌鸢见小凤仙默然不语,挂起轻浅的笑意,“你之前,也百般怀疑罢?否则以你的身手,早就把她从疫区里救出去了,何需待陌某出现。”
我心里打鼓,犹豫着该不该信……其实我也想不通,为何小凤仙早就察觉我在山坳,却迟迟不来接我。他是不是有自己的打算,会不会很忙……
如今想来,陌鸢这话的确靠谱……这个城主,只是想确认我是否的确与他人不同,是否有利用的价值吧……
如若我不是玉澜迦人,如若我没有这诡异的体质,如若我死在了这场庞大的瘟疫中,这个城主,也不会来救我,是么……
唉,果然是不能动心的,动了心,再汉子的女人都会因此变得矫情,敏感,多疑。
我心口如被巨轮碾压,巨痛之下,嘴里涌上一股腥味儿,下一刻,血便沿着嘴角汩汩流出。
陌鸢本还打算继续剖析,结果被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悲惨样子吓得一怔,然后没再开口,他扶着我的手抖了一抖,然后眉目莫名凌厉起来,冷冷看了一眼带我过来的侍卫。
“谁让你们下如此重手?”
只在陌鸢侧眼的这瞬间,小凤仙便消失了。我意识模糊,只觉得耳边响起了刀剑交接的铿锵声音,揽着我的手便松开来。我直直朝地上跌去,然后落入了个熟悉的怀抱。
小凤仙身上的衣始终透着更深露重的凉意,我本能地想抓住他的衣袖,奈何手上无力,滑落时被他牢牢地围住。
我昏迷后,一心想着,该怎么办好?就算以我这深明大义的性子,和厚得令人发指的脸皮,恐怕也难以抵挡面对小凤仙时的别扭。
不然,不醒来好了……
……
可惜,这种美好的夙愿很快便扼杀在了一个风高气爽的大晴天里。
我看了看四周,好像是个农家别院,摆设与墙面都陌生非常。我脑袋发紧,揉了几下后,才缓和过来,这才发现,我的手已然恢复了知觉。
捋起袖子一看,那些手上的细密伤口也愈合了,只余了斑斑点点的疤痕,而且我的手臂显然比以往白皙许多。
我才注意到,我身上穿的,是小凤仙的墨色外衫……我身子瘦小,穿着他的衣衫就像披着被单,估摸着我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我撩起宽松的衣角,一条狰狞的疤痕乍然入了眼。它的形状古怪,像只扭曲的蜈蚣一路向上延伸。我虽活得糙,但身上的疤痕始终不多,这算是我日后嫁人时,唯一能骄傲的资本。如今,我连这不算优势的优势都被人摧毁了,他大爷的,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走出屋子后,外头是一圈万分和谐的景致,阳光明媚,令人不由得心旷神怡。这里是一座遗世独立的农家,依山傍水,阡陌交通。路边的树枝开始缓缓抽出嫩芽,斑驳的青绿色恍如将一切拥抱进了春季的宁和。
真好,立春怕是早都过了……那么,我也昏迷了个把月了罢。
农院里有几只母鸡在啄食,还有只奇葩的卡在篱笆墙的缝隙里,前也不是后也不是。我上去推了推它的腚子,它吓得扑扇着翅膀,还十分不满地看着我,像是怪罪我戳了它的宝贝腚子,我以为这种流氓的动作影响了它下蛋的节奏,于是连连抱歉。
这年头,鸡都那么嚣张。
我看着它左右摇摆地跑远,笑得正欢,一抬眼,便看见站在篱笆外,面无表情的小凤仙。
他左手抱着一堆干柴禾,右手领着一长串药材包裹,还有一些零碎的食材,身上的黑衣去了后,只余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衫,风掠过他衣襟,鼓起来的内衫低下,长入肩关的锁骨若隐若现,这样的他看起来,居然格外清爽。
他没说话,我也不知该说什么。我蹲在原地一动不动,偶尔再瞥他一眼,发现他始终目不转睛地看我。
我不爽了,站起来走回屋里,才走了几步,便听到他说:
“伤口还疼不疼?”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结束……好累有木有……
打滚打滚,扭动扭动
我花式!马上马上马上就要吃干抹净了!啊哈哈哈哈好有成就感,存稿箱里有哟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