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死亡,也是新生

战斗终了，普降甘霖，天下一片喜庆。

......

看着这颗被他捧在手心上「旱魃之心」，秦云心情反而异常沉重！

旱魃之心赤红，干净、无瑕、温暖，没有丝毫的邪祟！

谁又能想到，举世诽谤，承受世间一切毁誉和诅咒的旱魃，竟然有着这样一颗纯净无暇的心？

秦云脑海中，不可遏制的再次回想起了和旱魃最后的对话。

旱魃：“能让我的心，融入你的剑中吗？”

秦云：“为什么？”

旱魃：“只要我还能带来干旱，再次沉沦就是必然的。现在，我的这颗心还是干净的......我想永远留住这颗真心！”

“另外，你的剑中有应龙和父亲的气息，是我最好的归宿！”

长久沉默后，秦云说了一个“好”字。

旱魃释然而笑，似乎融入秦云的剑，就能与父亲、应龙再次并肩而战。

“谢谢！”

愿望得到满足的旱魃，开心的笑了起来。

在这一刻，旱魃恍若再次变成了那个人人喜欢，个个宠爱的少女！

没有诅咒，没有谩骂，没有驱赶，就算是走进村子，也不用以青衣遮面。

无论走到哪儿，她都能大大方方，心安理得的露出脸！

无忧无虑！

......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秦云悠忽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剖开了旱魃的躯壳，取出了她的心脏。

速度太快，旱魃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然也没有感受到被挖心的痛苦。

握住旱魃之心的刹那，旱魃之心就散发出一阵赤色迷蒙。

也正是这个时候，秦云看见了一些她曾经的过往。

“哎......旱魃......旱魃......烧啦......?”

“大雨......要下......浇啦......?”

“哎......旱魃......旱魃......踩啦......?”

“大雨......下成海......啦......?”

“哎......旱魃......旱魃......走啦......???”

“大雨......下满井......啦......???”

大量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粗犷、不成曲调的声音，唱出了他们最朴实的愿望。

身穿青衣的女妭，远远徘徊，闻听到歌声，以袖遮面，羞愧的落荒而逃。

......

曾经，她叫天女妭，深受所有人喜爱；而现在大家都喊她旱魃，无论走到哪儿，都不受欢迎，次次被驱赶。

远远听着这萦绕不散的声音，女妭还是忍不住悲从心来。

这就是她当初不惜一切战胜蚩尤所护佑过的炎黄后裔？！

当初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以至于连天界都无法返回，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女妭不止一次自我怀疑！

......

阴晴圆缺常有恨，原来寂寞最杀人！

幽闭系原山的苦寂，就算是神也无法忍受。

更何况，她以前还是黄帝之女，早早飞升天界。

那时，她见到的一切，都是世间的美好，遇到的所有人，也各个都面慈心善。

但丧失太多神力后，一切都变了。

前后落差之大，让女妭完全无法容忍这种囚徒的生活。

于是，女妭就经常溜出山，一如她以前悄悄溜出家。

但是。

她不是曾经那个她，天下也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天下了！

她毕竟是旱神，所到之处皆受旱灾之苦。

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们诅咒、驱逐。

女妭这才发现，好像除了幽禁她的系原山，天下再没有任何地方是她的容身之所！

也正是这个时候，旱魃忽然有些明白了父亲的心意。

曾经对父亲的恨意，也慢慢消弭！

......

因为不受欢迎，又总给人间带来灾难，女妭总是羞愧难当。

每次偷溜出来，都用青色的衣服遮住自己的面孔。

女妭尽可能的控制出来的次数，但漫长的岁月累积，出来的次数难免越来越多。

更何况，天下总是难免有干旱......

她之所在有干旱，五方龙神不下雨，也会有干旱。

但是。

龙神不下雨，得到的是敬畏和祭祀，唯有她得到的是咒骂和驱赶！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开始指责她不该“贪恋红尘”。

似乎，世间一切干旱，都是由她引起。

后来，人间又慢慢开始流传她荒淫无道，最喜抓年轻男子媾和的谣言。

于是，女妭发现她继失去了神力、神位、自由之后，又失去了美名、贞洁。

就在女妭以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时候，女妭发现她又失去了名字。

人间关于她的称呼，从最初的“天女妭”、变成了“女妭”，然后又变成了“女魃”。

魃者，鬼怪也！

继“女魃”之后，她又变成了“旱魃“。

从此，大家只认为她是带来灾害的怪物，各地也逐渐兴起了驱赶旱魃的仪式。

谁还记得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天女？

又有谁还记得，她曾经在上古还立下过赫赫战功？

旱魃不止一次黯然心伤！

仇恨、诅咒、谩骂、诽谤......旱魃近乎背负了世间一切的毁誉！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去适应、去忍受、去躲避。

有时，旱魃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坚持，又为了什么而坚持。

仅仅只是为了保持自我？

仅仅只是不甘心，期待有一天能时来运转，等到重新登临天界的那一天？

旱魃自己也不知道！

坚守，或许是她唯一能做的！

或许，这才是她真正活着的证明！

连名字都失去了，旱魃本以为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了。

但是。

旱魃发现她又失去了身材、美貌，更甚者，连仅存的意识都要保不住了！

唯一让旱魃欣慰的是，沉沦永堕前，她再次感受到了......关心！

这份关心，一如冬日的暖阳。

让一直处于永夜中的旱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更让她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为了重新唤回她的真灵。

一个她明明完全都不认识的陌生人，却在她身上消耗了难以想象的信仰。

而更难得的是，在那人的剑中，她还感受到了父亲和应龙的气息。

釜山合符，曾经她也是见证者。

旱魃都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再次见到当年的契符。

一切或许都是天意，看到这个契符，旱魃就彻底明白了，这里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

最好的归宿吗？

看到旱魃的一些记忆碎片过后，秦云开始有些理解了旱魃的想法。

死亡对她来说，或许的确是一种真正的解脱吧！

死亡，也是新生。

这一刻，秦云对于死亡，又有了一种全新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