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湖
白卿安和谢憬淮以及江湖侠客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到了苗疆。
白天她骑着雪尽慢慢悠悠的走着,后面跟着骑了一匹黑马的玄衣少年以及四个行踪莫测的玄衣男人。
至于为什么江湖侠客都出现了,还要说一说他们在客栈的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洒进来时,白卿安正拥着被子睡得香甜。她骑马跑了一天的山路,除了大腿内侧明显的外伤外,其实整个身体都快散架了,本想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解解乏,谁知,唉。
此刻她在梦里和周公讨教着流霞酒,完全没有察觉到床边有一道视线已然注视了她许久。
“殿下,早膳备好了。”大江站在窗边等了许久,可他的主子却像是被定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的看着床上的人。
“殿下——”他再一次出声,却被谢憬淮以指掩唇的动作打断了,大江看了看神色认真的谢憬淮,慢慢挪到床边,隔着他够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
唔……这小姑娘……就是个小姑娘嘛,论长相还不如和她在一起的蒙面女子呢。
大江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此事有必要报去帝京,毕竟总不能真的让殿下跟着一个小姑娘到处乱跑吧?
“干嘛呢?”谢憬淮不知是不是终于在白卿安脸上看出了一朵花来,总算收回了目光,还匀了一点给一旁的大江,只是觉得他此刻的表情实在奇怪,便开口问了一句。
“殿下,这个姑娘,您……”大江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甚至都急的开始抓耳挠腮起来。
“你奇怪我为什么要跟着她?”谢憬淮站在脚踏上,比大江高出一点,此时背着手俯视他,眼里跳动着如狼般兴奋地光。
“恩,请殿下解惑。”大江收回了折腾自己脑袋的手,垂手抱拳回道。
“她有趣。”
“恩?”
谢憬淮说完后便往窗边走去——他习惯了,进白卿安的房间走门,那才奇怪。
他身后是一头雾水的大江呆愣在原地,细细的回想着这个姑娘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可想得他把头发都抓乱了,也没能想出她到底哪里有趣,正转身要走时,却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憨与明媚,从身后传来。
“你也是谢憬淮身边的人吗?”
她什么时候醒的?听到了多少?他要不要杀人灭口?
大江回头看去,见少女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笑看他,神情自然大方,甚至……有点可爱?
这个念头一出,吓得大江连忙转身就走,边走边想:怎么会觉得她可爱呢?明明昨天才追着她跑了一整天,她的腿磨破了,我们的脚也破了啊,怎么会可爱呢?一定是被殿下影响的,不好,不好。
就这么直冲冲的往窗边走去,甚至已经忘了刚刚本能的想杀人灭口的反应。
“小心!”白卿安懒散的靠着墙坐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个长得就像高手一样的人,直直的撞向了窗户下的一株绿植。
只不过,她的声音未落,大江便用脚轻点在绿植的花盆边,消失在窗外了。
“真够奇怪的。”白卿安撇了撇嘴,这一个二个不爱走门偏爱翻窗是个什么怪习?
至于被人随意闯房间这事,她很想反抗!但她打不过!白卿安挠了挠头,看着身上齐整的青衣,满意的挪着屁股下床。
不过今日,她自起床后去医馆换了药,而后又打听了一下这个小镇最有名的吃食和酒在哪家,便拖着伤腿,一点一点挪着去了。
既然谢憬淮和他的侍卫们已经现身,她自己又实在伤得太重,雪尽也该休息休息,那就干脆在这待上两天,好好休养好好玩乐才是。
白卿安如是想着,一边轻松闲适的吃着当地的特色小菜,喝着店家的自酿米酒,还跟着台上的歌妓哼着小调,好不惬意!
当然了,幸福是短暂的,美好也只是暂时的。
白卿安咬着一块排骨,心情郁卒的看着对面坐下来的某人,顺便环视了一圈周遭可容人藏身的地方。
“恩,这糖醋排骨做得真不错。”某人毫不客气的用筷子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做出中肯的走心的评价。
“四皇子——”
“哎,别暴露我的身份呀,叫憬淮就好了嘛。”
白卿安咬牙,“谢憬淮——”
“谢乃国姓,你这么叫和叫我四皇子有什么区别?”某人轻声纠正。
“你还怕暴露身份?”白卿安嫌弃的看着他,眼下紧张的跟天大的秘密似的,那在南楼时不知是谁大声的宣布自己的身份。
“怕呀,好歹我也是皇子嘛。”对面的厚脸皮继续当他的厚脸皮。
“你跟着我究竟意欲何为?”白卿安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他。
“没什么,顺路而已。”
“哦?顺路?”白卿安挑了挑眉,然后想到了什么,突然咧嘴笑了。
谢憬淮只见她招了招手,对着跑来的小二说:“买单,他请。”然后青衣一晃,大摇大摆的从他面前走过,不过大摇大摆的姿势里有几分是倨傲几分腿疼就不好说了。
谢憬淮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像她刚才看见他时一样叼着一块排骨,眼睛瞪圆的看着笑意盈盈的小二,指了指身后,口齿不清的说:“找他。”
小二带着笑往他身后看去,刚才空无一人的地方此刻竟突然出现了两个玄衣男子,其中一个将银子稳稳地丢进他的怀里。
“给多了!小湖你个败家玩意儿!”小二眉开眼笑的拿着银子离开时,正听到另一个男子骂人的声音。
小湖看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大江,又用下巴冲着谢憬淮点了点,意思是:主子都不介意你瞎叫什么?
被反怼的大江瞬间泄了气,他又想到了早上的担忧,啊,殿下都开始替姑娘花钱了啊!
他们几个就这么吵吵闹闹的在小镇待了三天,然后一前五后的踏上了去苗疆的路。
每天早上白卿安一醒来都能看见表情复杂的大江,每次吃饭吃到一半谢憬淮便准时出现,然后小湖大气的替他们买单——被谢憬淮蹭了两次饭后,白卿安也不提前走了,她还没吃饱呢走什么走,于是两个人就那么静默无言的吃完饭,然后她也就见到了疑似掌管着四皇子财政大权却丝毫不节约的小湖。
白卿安开始几顿还有些不好意思只用谢憬淮的钱,可到后来谢憬淮开始点菜时她就释然了。
她一个靠酿酒卖酒为生的小老百姓和奢华阔绰的四皇子客气什么呢?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可每隔几天,白卿安都会因为抵不住良心的谴责,写上一张酒方给谢憬淮,当然了,是得月楼放在市面上的寻常酒水。
雪尽似是以前没得卖马人好好养护,直到跟着白卿安走了这些日子,又好吃好喝跑得尽兴,才显出些类似神驹骏马的模样来,毛色光亮洁白得好似将它放进雪原里,真的得雪尽时才能找到其踪迹。
神驹雪尽带着它的主人晃到了苗疆。
凌家酒楼的菜式并不太合苗疆人的胃口,但凌家的酒在这却也是大有市场的。
因此即便此刻身在苗疆,白卿安依旧顺利的找到了凌家的产业,顺道蹭了一间上房。
白卿安坐在客房里,对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发呆。
她二哥许倾络,是许家除她以外唯一一个未受直接牵连的人。
许家有二子三女,长子许倾绚与许念白薰一同遭劫,长女许倾绮下落不明,双生子许倾络许倾缨一个在六岁那年走失,一个下落不明,幼女许倾安生而有疾,自幼养于舅舅身边。
至于许倾络的动向……
自从白卿安决定要重查许家案时,便托了凌暮商替她多方打听兄姐们的情况,也亏得凌家家业广布,查了这许多年,总算有了点苗头。
“你二哥当年据说是被蛊王带走的,蛊王你知道吗?”凌暮商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清晰的向她讲述着尘封多年的一段往事。
“据说许倾络是用毒天才,很多时候就连许念对毒物的把控都不如他,而许念是谁?许家家主,制毒高手,享誉江湖二十余载,期间为助朝廷退敌,还献出了许多珍贵毒药。
许倾络六岁时上山采药,却被一位老者带走,事后那老者还送了信到许家,言:‘这孩子天赋异禀,光炼毒可惜了,就让他跟我养蛊去吧。’而后,十余年来,只在苗疆内传出蛊王身侧带了个姓许的孩子,其他的再无消息。”
“蛊王。”白卿安用手去碰跳动的火焰,灼烧的感觉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你们知道蛊王吗?”她扬声问道,然而房间内除了她以外再无第二个人。
不过片刻后,窗子突然被打开了,继而跳进来一个玄衣少年。
“你想知道蛊王?”谢憬淮坐到她身侧,眼眸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惊天秘密来。
“你知道?”
“恩。”他点点头,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少女的表情终于不再淡定和默然,声音陡然拔高问到。
“不清楚,有些年头了。”谢憬淮有些惊讶的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继续和她解释道:“有说是被他的徒弟杀死的,也有说是被他自己培育的蛊虫反噬,版本很多,但下场都很惨。”
“那……他的徒弟呢?”白卿安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蛊王死了,徒弟自然就成了新蛊王啊。”
听到这,白卿安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她差点以为她连二哥的第一面都见不到了。
还好还好,反正她要找的人是许倾络,先找到蛊王就能找到他,况且他现在就是蛊王。
不过……养蛊的人是怎样的呢?
白卿安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她的二哥是蛊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