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浮云遮望眼(10)
女皇待了一会儿还是去丹霞殿守着凤君了,问题是……她把席宁扣在紫宸殿了!
直到现在,席宁才明白女皇的真实意图。
她哪是在意二皇女和凌风相谈甚欢,分明是摁着她不和碎玉春风一度。
两位皇女在丞相公子的生辰宴上为了争一个花魁面红耳赤,险些翻脸,坊间会传的多难听那都是后话了,关键是,这特么是在打丞相凌薇的脸啊!
她儿子身份贵重,是京都第一公子,生辰宴何等重要,但两位皇女却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花魁缺席。
席宁都可以预见到凌薇老狐狸的脸今晚能气得多绿了。
为了安抚丞相,女皇自然得作出些表示,四皇女她不在乎,席宁这个她一心扶持的储君却不能不在乎。虽说席宁名声确实风流了些,但面上该做的功夫还是得下足了。
起码得给这个三朝老臣,世代簪缨世族一个交代。
任由岳清竹伺候着放下床幔,席宁在紫宸殿主殿睡下。
夜色深沉,祸国殃民的美人立在窗前,沉静通透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庭院的大门。
被拨来伺候的侍从上前小声道:“郎君,主院那边传话来,殿下在宫里歇下了。”
萧遇冷淡的点了点头。
眼前这人实在过于好看,好看的能让人忽略他身上疏离淡漠的气息,不自觉的想要怜惜。侍从大着胆劝了一句:“更深露重,郎君还是早早歇息吧。”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吧。”萧遇头也不回,淡声道。
侍从悄无声息的退出去。
冬日的月光清冷孤寂,孤零零的挂在深蓝色的幕布上,散发着皎白的光辉。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席宁逗弄了他三四个时辰,临近天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根本没有进宫,女皇遇刺也不是今晚。
是因为他太主动了吗?
可上辈子他明明也是今晚进的皇女府,既然都要进,以何种方式进又有什么关系呢?
实在是太想念她了,再次见到她,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哪里能容忍迟一点呢?
*
席宁在紫宸殿用过早膳,和女皇前后脚进了早朝的大殿。
晨议结束,席宁刚要溜之大吉,就被女皇留下。
同时被一起留下的还有昨天跟她在万秀阁争花魁的四皇女楚汐。
御书房内,席宁懒洋洋的站着,楚汐笔直如松站军姿,神色凝重,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一个懒散,一个如临大敌,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皇早朝结束,换了常服走进御书房,看着两个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两个女儿,行至桌案,脸色陡然一沉,拿起桌案上的一沓奏折,狠狠的砸在了两人脚下。
女皇站位挨近四皇女,这一堆奏折砸下,有几本还砸到了四皇女。
席宁只是脚下有零星几本,完全没有被波及。
女皇冷冰冰的道:“看看你俩昨晚做的好事!今早言官们递了多少折子抨击你二人行为不端,为了一个妓子争得大动干戈,哪里还有半分皇女的体统!楚汐,楚宁胡闹也就算了,你向来懂事,怎么也会犯下这等大错!?”
女皇目光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楚汐笔直的跪下,认错态度十分之严苛。
“楚汐自知闯下大祸,听凭母皇处置!”
字字铿锵有力,和席宁这连站都站不好的阿斗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忠臣和奸佞的对比。
“好,知错能改,不愧是朕的好女儿。”女皇翻脸比翻书快的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
眼看情势大转,席宁犹豫着要不要也浑水摸鱼的跪下,以证悔改之意。
不等席宁作出抉择,女皇上前拍了拍楚汐的肩膀,慈爱和善的道:“母皇知你也不是有意的,但昨晚缺席丞相公子的生辰宴,却出现在烟花之地,确实不妥,为了安抚丞相,委屈你了。”
“女儿有错,有错当罚,母皇不必自责。”楚汐一板一眼的道。
女皇虚以委蛇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道:“那就禁足两月,罚俸半年,当个教训好了。”
说着是当个教训,但女皇这惩罚可是丝毫不手软。
就连向来听话的楚汐都忍不住抿了抿唇。
护国大将军一月后回京述职,母皇此举,分明是防着她和大将军府牵扯上。
到底还是为了那个人铺路。
早不该奢求的。
楚汐行大礼,额头重重磕在御书房的地板上,声如洪钟般响亮。
“女儿叩谢母皇恩典。”
“你下去吧。”女皇摆摆手,神色淡然。
楚汐起身,额头有了一个红印子,她却浑不在意,腰板挺直的离开了御书房。
随身伺候的侍从赶紧为她披上狐裘,一脸担忧,小心翼翼的问:“陛下处罚殿下了?”
楚汐平静的点点头,心底一片悲凉。
侍从望着楚汐眸底的神色欲言又止,四皇女向来直率开朗,从来不曾像今日这样沉寂,就像是不再奢求了一样。
楚汐被三言两语打发走,禁足时间还那么巧合的定了两个月,若说女皇没有什么猫腻,席宁是一千万个不信的。
“母皇罚了四皇姐禁足和食俸,想罚宁儿什么?”席宁歪了歪头,故作天真的问。
女皇失笑,没忍住摸了摸女子柔软的头发。
“你啊,就是仗着母皇宠你。”女皇亲昵的弹了席宁额头一下,然后从那双专注看人时就会变得专注的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幽怨。
席宁摸着并不疼的额头,委屈巴巴的嘟了嘟嘴,撒娇的耍赖道:“好痛,要母皇呼呼才会好。”
女皇轻笑,纵容的轻轻吹了吹女孩的额头。
气氛温馨甜蜜,让御书房外的人暗淡了眸光。
被哄的眉开眼笑的女皇取过桌案上的匣子,精美的花纹雕琢的木匣子散发着水沉木的清香。
“母皇这是何意?”
席宁望着木匣子一脸不解。
女皇打开匣子,露出内里躺在丝绸上的夜明珠。
席宁恹恹的挪开了视线,这东西她仓库房间里有一堆,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女皇把匣子塞进席宁手里,席宁松松的拿着,不是很想要。
“母皇,女儿院里有很多了。”
再多的话,房间里亮堂堂的,她就睡不着了。
女皇觑了她一眼,轻笑:“谁说要给你了?”
席宁挽住女皇的胳膊,懒洋洋的撒娇:“母皇不给女儿还想给谁啊?”
“你拿着这个送去丞相府赔罪,务必让凌爱卿原谅你,若不能取得谅解,朕就发卖了你府里新得的那个妓子。”
席宁脸上的笑容完全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