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这个女人
闻言,盛浅予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神微晃,声音沉稳,“在哪里?”
“乔太子给了位置。”
盛浅予垂了下眸子,“我回去换身衣服,你们准备一下,咱们去看看。”
鞭卓和弓持两人对视,“是。”
他们确实担心容逸的安危。但是,也有些不确定让姑娘过去到底应不应该。
如今看到姑娘是紧张世子爷的,他们其实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
只是,他们现下是姑娘的人,应该事事为姑娘着想才对。
可,他们又是世子爷培养出来的人,要说能够完全不顾世子爷,是根本不可能。
盛浅予换上简单方便的衣服,和廷煊说了要出去一趟,让他跟着金子他们好好的,之后又拿出一个随身的包袱,便上马朝最近的小城门而去。
天色渐渐黑下来,这边自从盖好之后就没开启过的城门终于打开。
盛浅予几人自己吃了药丸,还喂了各自的马,然后顺利出城。
这边孙茂让人把门关上,站在城墙上看着盛浅予三人走远,眼神轻闪着。
如今外面战争,姑娘这个时候出去......
*
战场上,连续一个时辰的交锋,容逸和湛王一直没有分出胜负。
两人再次分开,各站一方。
此时两人衣服上都不可避免的多出了数不清的血痕。
相比较,湛王身上的伤口好像更多一些。
湛王眼底阴戾一闪即逝,袖口里的手微动。
这边容逸一脸肃杀,气息完全没有任何紊乱。
“还打吗?”容逸漫不经心开口,并没有将湛王看在眼里的感觉。
湛王气息微沉,眼底神色诡异莫测,“自然。”
话落,手动,剑出,两人又一次对招。
只是,这一次湛王明显的少了几分杀意,虚晃一招,一颗红色的药丸被湛王捏开,并且把里面血一样的液体洒在容逸身上。
容逸眼疾手快的闪身躲避,却还是有一点沾到皮肤。
随后,容逸便感觉自己的皮肤被什么灼了一下,之后那股灼热的感觉朝心口游去。
容逸脸色一沉,立刻在身上点了几下,想要阻止那股灼热。
只可惜,都是枉然......
“噗~”
在那不知名的灼热进入心脏位置时,容逸一口血吐出,染红了纯白的衣衫。
湛王抬手,剑尖直指容逸。
“主子!”一直在容逸附近的箭奇看此,立刻扬手朝湛王射去一箭。
而此时,宽阔的路口,马蹄的声音响起,接近。
容逸忍着眩晕的感觉,转头......
高头大马,一袭黑衣,头发是用最简单的发髻固定着,身材在马上显得异常娇小。
面色沉静,视线环视周围,最后定在这边,脸上好像有什么看不清的东西一闪而逝。
就看到这些,容逸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住,眼睛闭上,身子缓缓倒下。
那边箭奇射了一箭逼退湛王,闪身,在容逸倒下的前一瞬扶住容逸的头。
湛王闪身躲开这凌厉的一箭,同样看到了骑马走近的盛浅予。
眼底一瞬的异动,随后嘴角挂上斜肆,缓缓后退数步。
他知道盛浅予身上有一种能瞬间让人倒下的药,这个时候,这个女人,才是最危险的。
也可以说,西南峤现在果然是被这个女人给占了!
今日一早上白忙一场,那诡异的深沟,容逸的突然出现,南乔设下的天罗地网,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怪不得......
也只有她能制出那样的毒药。
他早该想到才对。
盛浅予骑马走进,下马,腿一软,差点摔倒。
“姑娘小心。”鞭卓快速的扶住盛浅予。
“嗯。”盛浅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稳步走到容逸身边,什么也不说,把脉......
咚咚咚......
战鼓声,不同的是,这次是撤退的。
而刚刚还站在这边的湛王已经没有了影子,西向国以及伏庞国的士兵正随着鼓声撤退。
而乔铭宸在得知容逸出事,有看到盛浅予过来之后,根本没心情带人去追湛王的人。
“姑娘,怎么样?世子爷他中了什么毒?”
盛浅予拧眉,“先回去再说,这边不是看诊的地方。”
主要是她看不了这么多尸体和这浓重的血腥味。
刚刚她腿软了一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被战场的真实样貌吓到了。
“姑娘,不如把世子爷带回去吧?这里距离南乔的边境城有些远。”鞭卓提议道。
“可以。”盛浅予倒是无所谓去哪,她知道容逸为何这般做。
以前他们都是守在边境城里面等着湛王,那样的话,容逸绝对不会受伤。
这个时候选择出城,是为了什么她心里很明白。
就单单是容逸的这份心思,她也应该把容逸身上的毒给解了。
众人不再耽搁,一行人带着容逸回西南峤,乔铭宸则是留下来善后,整顿完这边的事情之后直接回南乔的边境城。
这个时候也不用担心湛王那些人去而复返。
经过这一战,他们设置的那些陷阱基本全部成功,湛王他们损失惨重,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来了。
或者说,也有可能这一战之后这场仗可以暂时结束。
*
西南峤,盛浅予出去一趟,在即将天亮的时候带回来五百余人。
而且,这些人还都穿着统一的铠甲。
孙茂负责看着小城门的,看到那些士兵,眼底神色深了又深,抿唇,暗道当初幸好没得罪盛浅予。
那上面写着‘容’字,分明是东容国的士兵。
而这个时候带回来这么多士兵,说明姑娘和东容国的皇室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以及这段时间与鞭卓和弓持两人的接触,他更明白他们都不是普通人。
原来还觉得让他带着人在这西南峤守着有些憋屈。
如今,他倒是想要往上蹭蹭,说不定还能被看重。
孙茂的心思也不算稀奇,暂且不说。
盛浅予那边回到院子之后也顾不得别的。将容逸安置在床上,细细的为他把脉。
这么大动静,院子里的人肯定都醒了。
金子抱着睡眼惺忪的廷煊过来,廷煊哼唧着抱住盛浅予的脖子,然后迷迷糊糊的再次睡着。
盛浅予一只手抱住廷煊,一只手给容逸把脉,脸上表情就没舒展过。
一旁的箭奇等人紧张的盯着盛浅予和床上的容逸,连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许久,盛浅予放下脉搏,鞭卓代替大家开口问,“姑娘,世子爷怎么样?”
盛浅予摇头,“不怎么样。那个毒有些邪门,容逸的脉象整体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是心脉跳动不正常。而且,刚刚吐了血。我需要再观察一下。”
“姑娘,属下知道一点传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长的如一座小山一般坚实的锤弘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见盛浅予和小公子的本人,之前都是看过画像。
这次世子爷决定出城迎战确实是为了盛姑娘和小公子。
他们对主子的决定没有任何的意见和想法。
主子中毒是因为湛王卑劣,用这种邪门的毒。
如今这里医术最好的就是姑娘,世子爷的性命只能全然交到姑娘手里了。
盛浅予转头,眼帘微动了一下,“你说。”
“这个好像是缘笙谷的一种毒药,名叫结心。”
“结心?”
“是。据说,中了这种毒,人就会立刻昏睡过去,三日后苏醒,而且会每日吐血一次。身体没什么大的问题,但是,性情好像会被影响。直到,把血吐完,身亡。”
听完这番话,屋子里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盛浅予缓缓垂下眼帘,看向怀里的廷煊,心不可抑制的缩了缩。
结心......从心脏开始结束吗?
这种毒她从未遇到过,也从未听说过。
她知道能够让人性情大变的原因是受了刺激之类的精神问题。
可是,一点点的变化,会是哪里有问题呢?
沉思了好一会儿,盛浅予转头看向锤弘,“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可知道有没有解药?”
锤弘脸上带着几分沉重,摇头,“不知。不过,缘笙谷肯定有解药。”
“缘笙谷。”
盛浅予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看了看躺在床上,面无表情,但是依然给人一种清俊温和感觉的容逸,盛浅予深吸了口气。
“鞭卓,弓持,你们尽可能的把消息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盛浅予在西南峤。另外,派人查探任何关于缘笙谷的事情。如果遇到缘笙谷的人,本姑娘去与他们谈条件。这解药一定要尽快拿到。”
“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盛浅予眼底深处带着莫名难辨的神色,“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还要尽快!”
每日吐血一次,谁也不知道容逸能撑过多少日。
而且,性情变化,又是如何的变化。
闻言,几人神色一凛,“是!”
盛浅予摆摆手,“你们先去休息一日再说,那些跟来的士兵鞭卓你来安排吧。容逸这边我也会想办法。”
实在不行,她就把容逸的几处大脉全都封上,到时候就算吐血肯定也是极少量的。如此,他们能争取不少的时间。
所有人看了看,转身出了房间为接下来那个几乎做不到的事情做着准备。
缘笙谷的人,除了古若这个偶尔露上一次面的人,其他的他们都不知道。很有可能就算遇到了也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另外,缘笙谷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几十年来甚至几百年来,那些生了病的人,不管是有钱的,有势的,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都没找到过缘笙谷的所在之处。
他们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缘笙谷的人简直是难上加难。
唯一有一些希望的就是姑娘曾经的名声。
希望,缘笙谷没有迷迭烟,希望他们对迷迭烟是感兴趣的,希望他们真的能主动找来。
所有能出动的人全都派出去,盛浅予则是大部分时间都围着容逸转悠,研究那古怪的毒。
容逸躺在床上,就跟睡着了一样的安静,呼吸也是平稳的,根本没有任何的异常。
盛浅予把容逸的几个大穴全都封上,只要保证基本的生命体征。
心脏附近的穴位能够暂时抑制的也全都下了针。
廷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有点印象又不确定自己见没见过的人。
“娘亲,他真的是爹爹呀?”
“是。”
“那他怎么了?”
“病了。”
“是不是没有听话,所以病了?”
盛浅予端着一碗米粥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对,要是好好的呆在城里就不会病了。”
廷煊不理解,但是这些都阻挡不了他的好奇心,“那爹爹什么时候醒?”
“还要再过两日才会醒,到时候就能陪宝贝玩了,好不好?”
“好。”
盛浅予坐到床边,给容逸喂米粥。
容逸能够正常的吞咽,好像除了睡着了,别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廷煊趴在床头,小手指轻轻点了点容逸头上那根固定头发的玉簪。
“娘亲,这个是什么?”
“簪。”
“那娘亲为什么没有?”
“娘亲是女子,娘亲戴花。”
“那舅舅没有。”
“你舅舅穷,用布带绑着就行。”
廷煊小胳膊抬起,摸摸自己头上的绳子,“穷。”
盛浅予闻言,呵呵轻笑,是被廷煊这可爱的样子逗的。
“等宝贝长大一点娘亲就给你买。你现在跟着弓持叔叔学习怎么用弓弩,带着发簪不好固定。”
主要也是廷煊的头发还太少,再晚几年应该差不多了。
“哦。”廷煊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容逸,“娘亲,爹爹扎针了。”
“是的,爹爹身体不舒服,这样他才会好一些。”
“哦。”
一碗米粥很快喝完,盛浅予又把了把脉,出了心脉有些异常,其他一切都是正常的。
她只在容逸倒下的时候摸出混乱的脉象,之后就越来越平稳,平稳的好像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分别。
可,他确实中了毒。
“宝贝该去看书了,娘亲新给你写出来的故事有没有看完?”
廷煊摇头,指着容逸,“看爹爹。”
盛浅予放下碗,“爹爹没什么好看的,你快去看书,等你看完了再来看爹爹。娘亲把爹爹身上的针拿下来。”
“嗯......”廷煊不想走。
盛浅予眉头挑高,脸色一点点的变化,声调上扬,“嗯?!”
听到这音调,廷煊很有眼力劲的站直身子,“娘亲,我这就去。”
盛浅予摸摸廷煊的脑袋,“乖,去吧,看完之后你再过来。”
“好。”
廷煊出门,盛浅予则是把容逸身上的银针取下,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变化的人,转身出门。
第一日,容逸吐血了,是在子时末,也就是前一日吐血的那个时间。
刚刚好一整日,一分一秒也不差。
也幸好盛浅予为了观察没有睡觉。
把脉,脉象混乱,但速度很快的往正常的脉象发展。
盛浅予奇怪的就是这个。
这个毒好像只每日清醒一次,作乱那么一下,然后就又睡过去了。
越这样,越是不好观察。
盛浅予轻叹,看了看吐血量并不是很多,简单的给容逸清理了一下,而后便去休息了。
*
傍晚,荒山野岭,一个宽大的帐篷里,湛王一身里衣,懒散的坐在一张软椅上,眼底神色沉沉郁郁,明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恒一站在帐外,大气不敢出的守着。
从战场上回来,他禀报了伤亡情况之后,王爷就这样了。
一句话不说,一点东西不吃,有人前来,一个滚字赶走所有人。
他从未见主子如此异常过。
以前也不是没打过败仗,以前也不是没有损失惨重过。
可这次......
“王爷还是没吃东西吗?”
庞兰带着她的丫鬟缓步走来,丫鬟的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恒一看了两人一眼,淡淡点头。
他不认为王爷会吃兰公主送来的东西。
庞兰也知道湛王的脾性不是一般人能招惹。
让厨子做了些饭菜,她主要是想表示一下自己对王爷的上心。
如今带着吃食过来,她却不敢直接进营帐。
“恒一,这些东西给你,王爷若是饿了,让王爷吃一些垫垫。这一次败仗不算什么,是那容世子奸诈,设了那么多陷阱给王爷跳。等王爷振作起来再打回去就是了。”
恒一只点了点头,什么话都不说。
这可不是打回去那么简单,而是有盛浅予那个女人在。
何况,这次主子给容世子下了毒,就算损失再惨重对主子来说也不算什么。
最主要的是,主子心里因为那个盛浅予才这样的。
他从未见过王爷因为什么事情而把自己关起来不言不语。
而这次盛浅予出现在战场上,王爷竟然什么都没做的选择逃离。
那,应该是逃离吧?
他跟着王爷这么多年,不能说对王爷了如指掌。
但是,王爷所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这次的损失对主子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再加上之前好几次和盛浅予有意无意的接触了几次,王爷每次都好像有那么些说不上的不同。
作为紧跟王爷身边的人,他看的比谁都清楚。
如今容世子中毒,王爷其实应该高兴。
只是,王爷让自己坐在帐篷里什么都不管的呆了快两日时间,这异常,只会和盛浅予有关。
具体的他不知道,也猜不到,但是......
“恒一,备马,清点几十近卫军随本王去西南峤。”
帐篷里传来湛王磁性中带着沙哑的声音。
恒一面色一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