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即使蒙上遮羞布，也没什么用。

    辩机除了死，别无他法。

    高阳被关在房间里，受着监视，整齐的衣冠，头顶金钗玉饰，却仿佛在一夜间褪去了骄傲张扬，没了那份撩人心弦的魅意，变得安静而沉寂。她想，她一定要去看看辩机，不，她要阻止父皇，她不要辩机死！

    辩机这时候正两腿盘着，在牢中打禅，双目紧闭，嘴里不停念着什么，好像不知自己将要身死。

    脚步声啪嗒啪嗒的传来，由远到近，在空旷的牢中格外响亮，辩机慢慢睁开眼，就看到李治缓缓走近，脸带笑意，然后将一张纸扔到他面前，“这张纸，之后会被送到高阳府。”

    辩机的手微微一颤，然后站起身走上前，沉默的拾起那张纸，看了许久，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纸递了出去，“如此就好。”

    李治伸手接过纸，然后看一眼辩机，就走了出去。

    他没有给他笔，他也不准备写。

    辩机正想坐下来，又听到了脚步声，却不是李治的，而是，玄奘。

    “师父，”辩机张张嘴，小声叫道，轻的几乎听不到。歉疚懊悔不甘，已然无用，他已经让玄奘蒙羞。

    李治出了牢狱，随手将那张白纸塞到元宝手中，“送去高阳府。”说完，就上了马车，回了皇宫。

    高阳心急如焚，却板着脸不让屋内监视她的人有所察觉，她必须想办法出去！

    房门打开，高阳见到元宝一颠一颠的小跑进来，肥胖的身体憨厚的表情，却意外的让高阳觉得不那么丑了，她难掩惊喜的站起来，以为李治肯帮她。

    元宝将手中的信封交给高阳，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高阳张张嘴，却没有挽留询问，将视线放在信封上，却见上面写着‘高阳亲启’右下写着‘辩机’，这不是辩机的字迹，高阳知道，她颤抖着手打开信，看着纸上纯白一片，没有一点墨渍，自然也没有写任何一个字，只是有一些灰尘粘在上面。

    高阳忽然跌坐在地，任由奢华的衣服沾染上尘埃，脸上一片悲戚。

    李治会以辩机的名义送来这样一张白纸，她自然知道为何，辩机和她，真的走到尽头了吗……

    不，她不信！高阳忽然站起来，就想往外冲，却被众人拦下，她狂乱打骂后，却只能被人请回房中，呆呆的拿着纸不知所措。

    辩机被架着趴在腰斩的刑具上，听着台下人声嘈杂，不禁回想起过往种种，自幼聪慧却丧亲，以渊博的佛学被师父玄奘看中收为弟子，与高阳公主相遇而拉开罪恶的序幕，抛却佛门戒律与高阳鱼水交欢时，他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事情败露，他会有何下场，现在，也不过是多日来的恐惧成了现实罢了。

    辩机扫过台下的人群，扫过那柄长刀，忽然伸出手拂过长刀侧，却听到一声“行刑”！

    锋利的刀刃劈下，带动闷热的夏风，使辩机产生了轰鸣的错觉，腰骨间传来剧痛，痛得他惨声嚎叫，却渐渐失去力气，失去意识，陷入黑暗。

    猛地落在地上的手，一只小蚂蚁沿着辩机的指尖爬到地上。

    被软禁的高阳坐卧不安，频频看向皇宫的方向，心悸的感觉自昨晚便纠缠着她。

    几天后，得知辩机已被斩，而李世民则下令将她无限期监.禁，高阳登时惘了，辩机竟然已死。

    拿着那张白纸，高阳的表情由平静渐渐转为狰狞，疯狂的扫落屋内所有的瓷器饰物，踢打监视她的婢女后，高阳大声吼着“滚滚”。在所有人都退出门去后，高阳就看着那张掉落在地的白纸似哭非哭，突然猛地坐在地上，双手掩住脸痛哭失声。

    下一刻，当那双手缓缓放下，高阳的表情已经变得阴冷凶暴，眼底刻着深入骨髓的仇恨！

    李治进入大慈恩寺，就被小沙弥带到玄奘面前。喝着玄奘泡的茶，李治静静的坐着，却不开口。

    “殿下没事就好，”玄奘忽然笑道，好像几日的阴霾都在一瞬间消褪。

    李治将视线放到玄奘身上，见玄奘并未表现出辩机死去的忧伤，漫不经心的转了话题。

    玄奘笑笑，也顺着李治开始说起佛学之事。

    时间静静流淌，李治看着天色暗下来，与玄奘一起吃了斋饭，又静坐片刻，才站起身和玄奘告辞，玄奘起身相送。

    李治回到皇宫，就听甘露殿门前段常德说，李世民正和李君羡在殿中相谈。他微一皱眉，还是回了东宫。

    半路遇到武媚娘，李治受她一礼，就与之擦肩而过。任务之事，既然没有时限，他也并不心急。

    李治沐浴后，在寝宫里自顾自对弈，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拈着黑白棋子摆放在棋盘上。李世民进门时，就见李治懒散的坐在榻上，长发还没有完全干透，却是刚才徐盈盈已替李治擦拭过湿润的长发了。

    李世民走近，伸手勾起李治的一缕发丝，随后慢慢将之放下，“用过晚膳了？”

    李治跨下榻，听到李世民询问，轻恩一声，大慈恩寺的素斋味道不错，不油不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