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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替身】

月光落与木月面庞之上,半明半寐。

风过,烛灭,了无痕迹。

木月心中,无二,无······我。

我心中惙痛,扯起几片衣裳慌乱围身,踉踉跄跄逃离而去。

我不知该逃向何方,但是只顾拼命地逃,似乎只要我逃的越快,那句话,那声名字,便追不上我,不会将我撕破,不会将我分拨。

最终,我一片虚弱跌在雪面之上,原来木月心中的一直都不是我......我亦是个替身罢了,可我......却有了自己已然属于他的错觉......

我不知如何跌跌撞撞回了梦落阁时,已是子时时分。

厢房里燃着灯,我推门进去,见夏禾正愁眉苦脸,整理着柜子中已然整整齐齐的衣物。

夏禾被忽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回身望着我。

先是一惊,遂转作一喜。

几步便扑到我怀中,惊叫着:“余儿主子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这么久,你去哪里了,叫我们好不担心!”我被她这般紧抱得喘不过气来。

这时,夏禾正叫到一半,忽的停了下来,将我周身查看一遍,担忧问道:“余儿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怎得这副模样?”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自己赤裸着一双脚站在雪地之上,正发青发红。身上仅围着一青色的单薄长袍,小腿亦然露在外面。

我心中甚是委屈,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夏禾忙扯来一片披风,将我围起,拉我到桌边坐下,担忧望着我。

正在此时,老梦闻声赶来,进门便颤抖着大叫:“余儿你回来!”我浑身去看老梦,老梦见我模样,眉头一紧:“余儿,为何穿着木月的衣裳?”

我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听到木月这两个字,心便会撕裂般的疼痛。

“老梦我累了。”我勉强张开口,声音竟是这般破败不堪。

夏禾闻声,赶忙上前来扶我到床上歇息。

“累了就快些歇息,我的余儿哇!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老梦说着说着,垂下几滴泪来。

我想起那几日在烟雨阁时时常见老梦这般哭泣,我鼻头一酸,扑在老梦怀里。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老梦温润抚着我的脊背。

而后,夏禾打来洗澡水,我泡在温水之中,犯了魔障一般,洗刷着浑身的皮肤,直到皮肤发红发痛仍是不罢休。

“余儿主子,再这般搓下去,皮肤是会破掉的!”夏禾出声止住我。

我落魄点了点头,失神从水中走了出来。

夏禾一面为我擦拭着身子,一面忧心问道:“余儿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失神?”

我仍是摇了摇头,夏禾见状也只好作罢,为我铺好床,便退下了。

夜里静谧一片,梦中,我梦到木月,我的木月......

他温润着眼光望着我,我沉醉在他一片目光之中。

忽而他一声声唤着她人名讳:“隐儿,隐儿。”

我慌乱之间,遮住耳朵,逃离而去,却如何也逃不脱。

这两字字字诛心,张牙舞爪顺着指缝流入我的耳中,脑中,心中......

我从梦中惊醒,灼人的痛楚来自四面八方。

寒夜凉薄,许少星斗,漫夜苦长,我如何熬得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里,我隔着数里将烟雨阁望了又望,却等不到半分音讯。

我在逃避什么,亦在期待什么,我自身亦是不知......

不知为何,这几日里我十分怕冷,即使身上裹了几层锦被还是不当事。

夏禾复又在屋内燃了三只火炉,烤的屋内热气腾腾,流下汗珠来,仍是忍不住浑身发抖,我这才明白,原是心冷。

一日,方送走了过来寒暄的火西将军。我正围在炉火边抱着板凳儿一同取暖,袖口一甩,却掉落出一紫色的符子,正巧落入滚滚燃烧的火炉之中。

我忽得想起这符子是断离赠与我的,被我那时胡乱塞在了袖兜之中。方想将它取出捻灭,却见断离已然落与堂厅之间。

“余儿寻我何事?”断离悠悠然出声问我。

几日里,我身体上的疼痛已然消除,却仍是不愿意张口说话。因无心与断离解释,只好示意他且随意坐坐。

断离倒也不见怪,拾起一片空位坐下。两人静默无言,只是自顾自的出神。

此后,断离无事,便常来梦落阁坐坐,陪我下下棋,亦或是读读书,看看戏。

我自是不畏惧断离,只是可怜了阁内的上上下下的侍从,每每断离一来,便将他们一个二个骇得分外紧张。

我日日在梦落阁翘首企盼,等来了断离,等来了火西,等来了肥四花间,却如何等亦等不来木月......

几日后,等来的却是一纸红艳艳的婚讯。

洛烟公主舍半生内丹救得尊上,天下无双,婚期便定在来年七月初七。

这一刻,我终于明了,那一日,我与木月亦或是一场梦······

心动则心痛。

魂牵梦绕,

亦是梦鸟空啼。

我似一身被穿过了的衣裳,被丢在湿冷的无人角落。

我狠透了木月,狠他的绝情,狠他赤裸裸的背叛......

时光辗转,如箭在弦。

又是一年春柳色,碧叶红花满上枝头,青云宫夜夜通宵达旦,为得夏日的大婚。

我似生了什么病疾,夜夜梦霾,吵嚷不得,断离接我去傀门避避冷清,老梦明了我的病因,未做阻拦。

不息宫尽是些熟识的宫婢侍从,太过热闹。若到了不息宫免不了要好生叙旧一番,我却并无力气与人嘘寒问暖。断离猜出了我的心思,遂找了间偏殿为我落下,只遣了一位侍从护我周全。

断离为了讨我欢喜,在傀门填多了好些个颜色,花团锦簇。不再放眼望去尽然是沉闷的紫色黑色。我看来看去却仍觉得悲伤。

这座偏殿西面的窗棂,正好对着江面,我常悠悠坐在窗边,从白日坐到夜晚。

兰烛的余烬顾自燃落,我想起那些日子,在烟雨阁听风,写雨,看尽落花......

水面上的清风,空自将眼前的春花吹落,天色浓重,星辰廖廖,似对木月那千万之恨,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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