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机器（下）
得到了对方不会向店家检举他的口头保证。
卓悉沉甸甸的心情总算放松下来。
他无措地瘫坐在□机虚拟出的酒店大床上，满脑子都是明天要怎么跟王廉交代这回事。
季泓轩走到他对面，伸出手，态度强硬，“季泓轩。”
这对话在这种场景下显得有些诡异。
不过卓悉还是没什么戒心地拉住对方伸过来的手，感慨般道，“季泓轩……三个字的名字啊。”现在地球上天朝的人，已经不能取超过两个字的姓名了，据说是为了节省书写姓名时产生的资源。
季泓轩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你还没有成年，地球原住民都是这么小就开始工作了吗？”
这话戳中了卓悉的伤心处，“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在地球，搞我们环境整修的人都这样，我们组里还有比我看起来更嫩的呢。就是这样，我才交不到女朋友。”
卓悉的表情非常丰富，光说这么一段话就变了三四张脸。
季泓轩严肃的脸上不免有些莞尔，“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些，你应该更有戒心才对。”
卓悉肩膀一缩，又快速地放松下来，“不怕不怕，你跟我生活的地方隔了半个宇宙呢，况且今天之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再说了，我这点小破事迹，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季泓轩将视线移开，若有所思，“这可不一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卓悉渐渐缓和下来的情绪不知不觉又紧绷起来，他挑起眼瞄一眼坐在他斜对面的季泓轩，对方平静地靠在床头，闭着眼睛小憩。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光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
卓悉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声音有点打颤，“那个，我能问问，新星球是什么样子的吗？”
虽然电视上常常会有关于新星球的新闻，但从真正的新星球人口中，应该更逼真切实一些吧。
季泓轩睁开眼，被打断休憩的他看起来有些不满，声音森冷：“你想知道哪方面的？环境？”
卓悉摇头，又点了点头，“在新星球的人，生活环境肯定很好吧。”小时候，卓悉听他的祖父讲过，他祖父的父亲跟兄弟被选入了新星球移民计划，从此真真意义上的天人两隔。
当时的影像传输技术还做不到现在这么出色，老人家临死前还在心心念念那个几十年不见的兄弟，说是起先还有联系，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找不到人了。
卓悉小时候，他的家乡曾经发生过一次严重的地震。
他所居住的城市被可怕的泥石流掩盖，而他自己也跟亲人朋友们失去了消息。
这件事成为卓悉长大后投身环境整修业的契机，他对这项工作充满了热情，说来有点理想主义，卓悉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地球上再也没有环境整修这一行业。
季泓轩感受到他热切的目光，不禁觉得有趣，“新星球的生活环境很好，即使是平民，也享有最优质待遇的权力。环境地球的环境问题我也有所耳闻，你们的工作一定非常辛苦。”他不着痕迹地夸奖了他。
卓悉有点不好意思，“我们的工作也就是装一装空气净化器，定期培养种苗之类……季先生你是做什么的？”
季泓轩道，“我是个商人。这种做;爱机就是我们公司出产的。”
卓悉瞪大了眼，生产□机的公司，不就是常常听人提起的，那个商业大头lm公司吗？
他们正在负责安装的空气净化器就是这家公司生产的！
“其实今天我是在实验最新型号的机器，所以你不用在意，我本来也没想使用这台机器跟人作;爱。”
卓悉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
这世上还有比站在正在使用的盗版机器的原开发商面前，更令人羞愧的事情吗。
季泓轩表情阴沉，“不过这台型号的机器的确是第一次投入使用，配错性别也许不是盗版机的问题，三个小时结束之后，我会跟开发人员洽谈一下。”
卓悉垂着头，心中默念三个小时快过去。
念着念着，忽然一阵困意袭来，他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叮——！
系统提示音响起，提示处于虚拟场景中的顾客，只留下一分钟时间给他们继续温存。
卓悉被惊醒，回头一看季泓轩，他还躺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弹，不由露出干涩的笑。今天这事真是叫人泪流满面，本来是过来求脱团的，结果团没脱成，还好死不死被他撞上机器开发商，真是丢脸都丢到外太空去了……
季泓轩看了下表，道，“时间要到了，测试期间遇到你，总算比别的人要好。”
卓悉莫名被夸，反问，“为什么？”
“你比较安静。”
卓悉心情复杂，听到季泓轩站在做;爱机面前，似是无意地道，“外观方面可能还要改进……”不由得回应道，“如果改成挂式的话，会比较节省空间。”
季泓轩道，“不行，过于压缩组件，一定要删减功能，目前没有功能是多余的。”
卓悉道，“可以把一部分虚拟场景简化一点，”他拾起床头扔着的电视遥控器，“比如这里的电视明明可以设定成虚拟面板操作，这种老旧的遥控器根本就跟环境不搭嘛。”
季泓轩不禁要嘲笑起这家伙匮乏的性;爱知识。
他随手握住那款遥控器，覆过身来，照着卓悉的下半身极富暗示地比划了一下，“遥控器这种东西，有时候并不单单起到操控机器的作用。”
卓悉一愣，立刻顿悟，满脸通红。
季泓轩冷笑了一声，把遥控器往床尾一扔，“不过你的提议也很有用，道具不用缩减，但空间可以稍微缩小一点。挂式机器的确比台式更节省用料。”
卓悉小声加上一句，“污染排出也会变少……”
季泓轩的笑容渐渐冷下来，好像想到什么，问，“卓悉是吧，你对电子机械很在行对吗？”
谈不上在行。卓悉想了想，斟酌着说，“我在组里负责机械整修和操作。”
环境整修当然不是靠一双人手就能搞定的工作，还要配合各种大中小型机械。卓悉天天对着这些机器，捣鼓了这么多年，也能算得上是他们组里数一数二的能手了。
刚才他进门，一眼就看出这种□机的款式太累赘，只要对方的开发员不是吃干饭的，早晚都会改进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让他自己提出的。
季泓轩沉思片刻，“把你的电子账号给我。”
卓悉如临大敌，“你要干什么！”
季泓轩道，“你帮我想出了节约资源的主意，按照我们公司的待遇要求，我会往你的账号里打进一定的地球货币，作为报酬。”
不会吧，天上掉馅饼不说，居然还掉到他头上了？！
卓悉只犹豫了一秒，影像连接啪地被切断。四周又恢复成了墙壁斑驳的毛胚房。
卓悉对着静谧的房间沉默了数十秒，直到尖鼻子秃顶老头过来赶人。
他才失魂落魄地离开店里。
王廉交的是一整晚的钱，所以今晚卓悉是不可能看到他了。
果然像他这样的人，就算馅饼掉到他面前，他伸着手去接，也只能会落到手外的地面上去。
呼吸一口旧城区浑浊的空气，再望了一眼身后不起眼的小门面。卓悉身心俱疲，垂着头走出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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