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Chapter48

许乃峰晚上刚下飞机就急着赶回他和叶起南的小公寓，连领导叫着去吃饭都想办法推辞了。才短短半个多月,他却觉得好像走了几辈子似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过一个人。他想叶起南做的饭,想得胃都难受。他想小孩笑着看自己时眼睛弯弯的样子，想得心里痒痒的。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想到这次回家又能有理由和叶起南睡在一起,能挤一张床盖一床被子，能趁他熟睡时偷偷抱一抱他，许乃峰就像闻到鱼腥味的馋猫一样，巴不得立刻撒腿蹿回去。

一路飞车，进了小区，上了公寓,打开房门，行李箱一扔，许乃峰就看到餐厅里那一桌用盘子扣好的饭菜，满屋子的饭香让他忍不住深呼吸闭上眼睛陶醉了一会儿，紧接着立刻如临大敌般左看右看，寻找那个传说中的入侵者，结果入侵者没找到，却看见叶起南从他自己的卧室出来，抱着要换洗的床单被套。

叶起南看见许乃峰，眼睛一亮：“乃峰，你回来了！”

许乃峰愣了愣，不过一看见叶起南就什么都忘了地笑起来：“是啊，这不急着回来吃你做的晚饭么，下了飞机都没来得及喘气就赶回来了。”

“那么急干什么，开快车多危险。”叶起南皱了皱眉，又抱着被单往洗手间走，“刚好，菜都是才出锅的，我还以为你要晚点回来呢，都用东西扣住了。”

“你吃了么？”许乃峰趁叶起南转身的功夫又往他的卧室里看了看，确定这房子里除了他们两个没别人，就跟着叶起南进了洗手间，看他往洗衣机里塞东西，自顾自地开了水龙头洗手。

“没啊，等你呢！”叶起南将被套床单都丢进洗衣机，熟练地放洗衣粉，放水按启动键。

许乃峰勾了勾嘴角，心里美滋滋的，又状似不经心地问：“对了，邵天衡呢？怎么没见人？”

“今天上午他哥哥来，把人接走了。”

“走了？”许乃峰拿毛巾的手一僵，如闻晴天霹雳，不过及时控制住情绪，没表现在脸上，脑子里迅速转起新的主意。他看了叶起南一眼，然后一边慢慢用毛巾擦手一边说：“哦，我看你换洗了你房间的被单？”

“嗯，是啊，你那屋我还没来得及。这周作业多，我又抽了两个小时写文，等我吃完饭再给你换吧。”

“干嘛非要换啊，我又不嫌弃你。”许乃峰呲牙嘿嘿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西北大荒地吹了半个月风的缘故，整个人身上竟带上一股匪气，“再说了，咱俩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想当初上学那会儿，我还总蹭你的床铺睡呢。”

叶起南总觉得许乃峰今天从进门开始，看他的目光就特别不对劲，好像滚烫滚烫的，看得他不自在，于是东张西望也不去看许乃峰，只是摸摸鼻子含糊道：“嗯，换一下也好，你睡着也舒服。”

许乃峰也不再坚持，大手一伸拉着叶起南走出洗手间，嚷嚷道：“先吃饭先吃饭，我快饿死了。”

“哎，等我先把我那屋的床单换上再来。”叶起南想着活才干了一半，抬脚就要往自己房间去，却被许乃峰长臂一揽，给挡了回来。

“先吃饭嘛，我都饿了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房间一会儿再收拾呗？”许乃峰知道叶起南心软，一边把人往回硬拉一边装可怜。

“哎，好吧，等吃完饭再说。”叶起南最终妥协。

许乃峰笑得灿烂又开心，还动机纯良地去冰箱里摸了两瓶啤酒出来，叶起南一看见啤酒就皱眉头，忙推辞：“不行的乃峰，我不能喝酒。现在这身体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沾点酒就醉，你自己喝吧。”

“在自己家里怕什么，就喝一点呗，陪陪我，怎么说也算是给我接风了，你说是吧？”许乃峰说得情恳意切。其实要是平时也就算了，他很少打叶起南的主意，只是今天他盼了很久，本来以为晚上回家能抱着人睡，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回来空欢喜一场。许乃峰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委屈呢，所以今天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想着法儿要把小孩拐上床。

果然，叶起南听许乃峰这么一说就不再推辞了，小心翼翼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揭开扣在菜品上的瓷碗，四菜一汤，都是许乃峰爱吃的，眼下还隐约冒着热乎气。

“起南，怎么才半个多月没见，我觉得你长高了啊？”两个人边吃边聊天，许乃峰看着叶起南突然说。

“有吗？大概是你心理作用吧，哪能长得那么快。”叶起南呵呵笑着，也没在意，不过还是很开心。毕竟上辈子他只有一米七几的个头，想着这一世从小开始打篮球锻炼，吃的又好，应该能长得高一些。只是这小孩之前身体底子太差，如今好不容易养得壮实一点，却还是比同龄人瘦小。

“是不是打篮球的原因啊，别说，这么仔细看着，你比刚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高了不少。”说着，许乃峰像是想到什么，兴致一来，饭也不吃了，干脆拉着叶起南到一面全身穿衣镜前，把他按在镜子前，找了根记号笔，沿着他的头顶在镜面上轻轻一划，然后像是欣赏什么艺术品一样退后一步看了看，心满意足道：“嗯，做个记号，看看你长得有多快。”

叶起南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见许乃峰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急着长高呢，又不是小孩了，多幼稚。”

“你可不就是个小孩么！”许乃峰没有自觉地伸出手，将叶起南刚刚理顺的头发再度揉乱，“我这是为你担心，你说你要是不小心长成了一个一米六，我这做爹的可怎么好意思见人……哎呦！小屁孩又打爹骂娘！作孽啊！”

许乃峰得瑟过了头，挨了叶起南一拳，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跟在叶起南身后，乖乖回到饭桌旁继续吃饭，心里还嘀咕：嘶，这小子手劲儿大了不少，看来没白训练。

叶起南这次很克制，不管许乃峰说多少好话软话，就是守着半杯酒，不肯再多加一滴。所以一顿饭吃完，叶起南除了微微带点醉意，并没有达到许乃峰所计划的那样不省人事。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许乃峰急得抓心挠肝，偏偏表面上还不能让人家瞧出来，忍得别提多辛苦了。

等叶起南收拾好两个房间的床之后，许乃峰终于灵光一现，拉着叶起南说：“起南，我想看你的球赛，你录像了吗？”

“哦，你说那个。录了，还被魏子齐刻成盘了。你现在要看？”

许乃峰点头，又补充一句最关键的：“起南，你和我一起看吧。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坐下来看点什么了，最近你总忙着写东西，陪我说说话呗，都半个多月没见你了。”

在商场上混得八面玲珑的老油条许乃峰同志，最会揣摩人心戳人家软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堪称一流，嘴甜起来跟抹了蜜似的，难怪能把那么多小姑娘迷得找不着北。此时简单几句话下去，再配上那有些哀怨的带着点小心翼翼期待的眼神，简直就像小刀子一样划在叶起南心尖上，跟只小白兔似的，让人一丝一毫都不忍心给了委屈。

叶起南本来还想回去再赶点稿子，此时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许乃峰，回房间冲了点猫奶粉喂黑猫崽，就出来和许乃峰一起坐进沙发，看他和附中篮球比赛的录像。

不到一个小时的录像，许乃峰刚开始看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只是看着他家叶起南穿白色球衣满场运球的样子很帅气，样子特别耐看。可是越往后面他便看得越专注，一次一次进球，潇洒的转身和队友们欢笑击掌，那样的神采飞扬，那样的活力自信，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他认识的叶起南很自卑，也不合群，弱不禁风的瘦小个子，走起路来甚至还扭扭捏捏，两条胳膊死死并在腿两侧，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以前不知道因为这个招来多少嘲讽和耻笑。可是不知不觉中，甚至连他也没察觉，这个保留了多少年的小动作，竟然不见了。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像只矫健而灵敏的小鹿，发育良好的修长双腿绷出紧实的肌肉，嫩白的皮肤被赛场的灯光映得闪亮，看得人离不开眼。

全场最小的球员，穿着那件他找人特地改小了的七号球衣，成为了整个赛场的焦点，观众席里不停有人呼喊着“7号，7号”，而他也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小前锋，赛场的得分主力。同队的球员们愿意配合他，保护他，把球传到他手中，让他一次次得了头彩。可以看出他人缘很好，比赛结束后甚至还被队友们举了起来，簇拥在当中。画面定格在最后一秒，叶起南躲闪着大家的蹂躏，形状漂亮的嘴角却微微扬着，透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喜悦。

录像全部放完，客厅里却极其安静，许乃峰侧过头，发现叶起南竟然睡着了，就着电视屏幕上的蓝光，可以看清他微颤的睫毛。

“嗯？看完了？”叶起南睡得很浅，录像的声音一停他就醒了，可能还是因为喝了酒，虽然量不多，此时他的脑袋有点发沉。因为他醒得突然，许乃峰根本没来得及做任何防备和掩饰，所以叶起南察觉到许乃峰眼中的一丝泪光，不禁惊讶地坐起来，“乃峰？你怎么了？”

一丝尴尬从许乃峰脸上闪过，紧接着便见他夸张地狠狠抹了把脸，自嘲地笑道：“嘿，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妈的，看个录像竟然看哭了，还真是邪门！”

作者有话要说：咩？许爹竟然哭了？真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