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Chapter93
人们都说男人和女人之间不会有纯洁的友谊。如今看来，即使两个男人,也很有可能从兄弟变成情人。说不定昨天还一起装模作样的看片撸管意□子,明天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谁把谁上了都是个未知数。
时代变了啊，兄弟什么的……
叶起南自从看到肖飞和魏子齐在胡同里的那一幕,情绪里始终有种莫名的波动。一方面有些羡慕这样敢爱敢恨的任性妄为，喜欢就说喜欢,不计较任何后果地将全身心投入，像团烈火，在燃烧爱情的同时也燃烧着彼此。而另一方面,心底却有个声音在问：
这样……真的好么？
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一条艰难的路？而最后能坚持到底把路走完的人,又能有多少？
一步容易，一生太难，承诺不是律法，维系只靠真心。心不在了，或者是扛不住外界的压力动摇了，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都只成一纸空文，没有了意义。
叶起南重活了一世，早已经过了最冲动的年纪，那场少不经事的爱情殚竭了他的全部，爱之圣殿轰塌之时就成了他的世界末日，他倾其所有，乃至生命，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所以如今，看着少年人的爱情火花在眼前肆意绽放，他也只能默默远观，羡慕，却再也不敢以身试法。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许乃峰，因为他再也不会爱得那么义无反顾了，他和许乃峰之间，更多的是相濡以沫的温情，却少了点爱情最初的激荡。
“乃峰，如果以前上学那会儿，我直接扑过去吻了你，你会是什么反应？”这天晚上和许乃峰通话的时候，说起肖飞和魏子齐的事，叶起南忽然开玩笑地问。
一向贫嘴的许乃峰却沉默了，沉默好久才在话筒那一头缓缓地说：“我不知道，起南。说真的，我也不知道。”
叶起南笑了笑，笑容里有着几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苦涩，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对着手机另一边的人说：“什么时候能回来？申请回调的事还顺利吗？”
许乃峰似乎也微微松了口气，回答：“都很顺利，估计你期末考完试以后就能回来了。怎么，是不是想我了？”
“嗯，想了。”叶起南直言不讳地承认。
许乃峰嘿嘿嘿地得意笑，然后说：“我也想你了，儿子。”
叶起南挑挑眉，“那你今年能陪我过生日了？我今年可是二十九了，爸，儿子奔三前的最后一个生日，是不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胡说，什么二十九，明明是十四！”许乃峰不开心地纠正道，他儿子三十了那他这当爹的得老成什么样儿啊。
叶起南也小声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禁又叹了口气。
“嗯？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没什么，只是感叹一下，这一晃眼的功夫，都活了快三十年了。”
“我都已经三十了，能别在我面前装沧桑么？”许乃峰不满道，他比叶起南大一岁，已经是三十而立的年纪。叶起南说自己今年是二十九岁，很显然那就是算上了他死之后重生之前的三年，那三年叶起南是没有意识的，就像做了一场梦。而许乃峰很有默契地没有点破，只当是叶起南一直是这样活着，中间并没有那段让人痛苦的，他们都想刻意忽略的断档。
“嗯，说的也是，我比你年轻多了，哈哈。”
“好啊，嫌弃我老了么这是？”许乃峰幽怨道。
“没有，我们会一起变老。”叶起南摸了摸窜到膝盖上的黑子，笑着说。
“其实，已经在一点点变老了，不是么？”
“嗯，所以有的时候会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
“是啊。”叶起南拿着手机坐在窗户边的飘窗上，抬头看了眼天空。在北京城里，即使再晴朗的天，也看不到天上璀璨的繁星。“最好的年纪已经过去了，却发现没做过什么值得回忆的浪漫事。”
“浪漫？”许乃峰反问了一句，“你当年都大胆出柜了，还不够浪漫？”
叶起南沉默了一下，没有接话。
许乃峰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赶紧说：“浪漫的事啊……让我想想……”然后沉吟了片刻，突然在手机那头唱起来，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点很容易让人心动的磁性：“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叶起南噗嗤笑出声来，黑子趴在他膝头歪着脑袋好奇地瞅瞅他。
许乃峰只唱了几句，听见叶起南笑，也笑起来道：“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做这最浪漫的事？”
“嗯。”
“恩什么啊，倒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叶起南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情绪涌动，轻声道：“嗯，我愿意。”然后像是为了强调，又说了一遍：“乃峰，我愿意。”
我愿意，我真的愿意，和你在一起，然后，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也许，这就是每一个同性恋者心里最深的渴望吧。可是因为太难，难到根本不敢去奢求。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追求长久。
叶起南也一样，他这一世，从没想过他和许乃峰的未来。太远的事他看不到，看到了也管不了，所以他不敢想。
哪怕此时此刻，他的心是那样深刻地被牵动着，他也只是微笑着淡淡应允，却不敢当得太真。
两人就这样保持每天一个电话的联系着，直到六月份，叶起南开始为期末考试忙碌起来。不仅如此，他上学期期末参加的概念杯作文赛也被通知进入了复赛，叶起南在复习考试的同时也要为作文比赛做准备。这次学校对他的比赛非常重视，每周都安排老师对他进行一对一的辅导，叶起南很苦恼，其实他觉得写作文这种事辅导没什么太大意义，比赛时一方面看平时的功底一方面也要看当时的感觉，可是他又不好拒绝学校的好意，毕竟这次比赛如果能拿到成绩，不仅是为学校争光，对自己明年的保送或者自主招生申请也有很大的好处，所以他每周还是会有一天放学后乖乖地去语文组报到。
可能是叶起南天生长了一张受女性欢迎的脸，每次进语文组都会被一帮老师围观，按理说他如今已经不是正太模样了，身形抽高，脸部也初具轮廓，虽然还是比大他两三岁的同学们显得稚嫩些，但再怎么说也不会和刚来上学那会儿那么“娇弱”了。可是语文老师们的母爱还是对他源源不断地泛滥着，尤其是知道他的孤儿身世，便各种送关怀送温暖，每次补个课都会收获大量巧克力，饼干，果脯等各种小点心。
今天负责给他补习的是原来九班的语文老师李老师，小李老师每次一看到叶起南就笑得合不拢嘴，满心满眼都透着喜欢，还不等开始辅导，就往叶起南手里塞了一大把男朋友送来的零食。
叶起南嘴里塞着驴打滚，手里捏着两块豌豆黄，坐在语文老师办公桌旁，听她和另外两个老师聊天。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师正在和同事抱怨：“哎呀，要说现在的网络小说啊，啧啧，真是的，都是文化快餐，我就弄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我家那个死小孩都快高考了，居然还偷偷用手机看呢。”
另一个老师却劝道：“你也别给孩子施压了，偶尔看点东西放松一下心情也挺好的。我那个小侄女去年高考时还租漫画书看呢，不一样考得挺好？现在的孩子心里都有数，咱就甭管那么多了。”
“哎，说是这么说，可我也担心啊。我那天发现死小孩躲在屋里用手机看小说快气死了，把手机没收了，当时顺便还瞄了一眼。你都不知道，那小说可真能胡编乱造啊，写的居然是一群小偷的故事！那偷盗手法写的人眼花缭乱的，这不算诱导未成年人犯罪么！”中年老师愤愤道。
“嗯？小偷？你说的那个文叫什么名？”
“这我上哪儿记着去！只记得那个作者叫什么猫的。”
“黑猫不死？”
正在努力将嘴里驴打滚咽下肚的叶起南一愣，不禁默默地竖起耳朵。
“对！就是这个！你看看他起的这个名儿，什么啊！一看就没什么文学底蕴！”
“你别提了，我侄女现在就是那个作者的粉丝，迷这个文迷的不行，还天天喊着让我也看呢！”尤其是特别喜欢yy里面的两个神偷的情感纠葛，语文老师在心里默默补充。
“算了，这种网络快餐。听说有的网络小说作者甚至连高中都没毕业呢！他们能懂什么？啊？世界观形成了么？有多少人生阅历？书里能蕴含什么道理？读了能有什么启发？”中年老师还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一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一边为天朝未来的文学前景堪忧。
叶起南含着驴打滚默默躺枪，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吃的咽下去，又塞了块豌豆黄。
“哎，没办法，现在大家都喜欢看，就图个乐。你看现在地铁上谁不是拿个手机在那儿消磨时间？不是玩游戏就是看小说，要我说，看小说还要比玩游戏强多了呢，最起码也算提高阅读水平了。”
“天，你别提玩游戏了！”说起游戏，中年老师更是愤愤，“你看现在有多少小孩沉迷网络游戏？听说很多就是根据那些网络小说改编的呢，你说国家也不出点政策管管，这不是害人么！多少学生因为网络游戏耽误了学业？甚至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啊？你说那些黑心商人为了几个钱怎么就能让自己双手沾满血腥呢？”
叶起南含着豌豆黄，再次默默躺枪，想起自己银行卡里那刚入账的大笔rmb，不禁觉得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血腥……
“其实都一样啦，这年头什么诱惑没有啊，还是得靠自己的克制力才行，哪能因噎废食呢！”年轻老师说。
要不是怕身份暴露，叶起南真的很想用力点头，不过这时那个中年老师的目光却落在他身上，顿时变得和蔼可亲起来，“哎，所以说要是多点像我们起南这样的人出来写些东西，现在的网络文学也没有那么乌烟瘴气了。起南，好好加把劲啊，比赛时只要发挥你的正常水平就没问题！”
“是啊，老师们看好你！我觉得你的故事比那个黑猫写的好看多了！听说那个黑猫还是什么网站的明星作者呢！”年轻老师用力点头。
叶起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除了谦逊微笑还是只能谦逊微笑，默默往嘴里塞豌豆黄的样子在语文组的老师们看来更加温顺可爱，恨不得上去好好掐掐他的脸才能抒发出内心的喜爱之情。
晚上从学校出来，他拿出一直开静音的手机，发现有未接来电，是他的编辑的号码。叶起南挺奇怪，他很少和自己这位大编电话联系，也不知道找他有什么事，竟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叶起南将电话回拨过去，结果得知一个让他惊呆了的消息。
他的书竟然被一家很有名的出版社看上了！想要长期合作！
那家出版社叶起南听说过，与他们合作的网络作者无一不是红的发紫的知名写手，能和他们合作，基本上就相当于承认了他当前一线写手的地位。可他只是个开文不足两年的新人，那家出版社怎么会突然注意到他？
又和编辑聊了几句，叶起南这才弄清这其中的缘由。原来，这家出版社原本算是邵天衡的御用出版社，每年光是邵天衡的书就会让出版社进项不少，可是如今邵天衡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出版社只好再寻觅新的潜力股，而邵天衡在之前曾不止一次地向出版社推荐过叶起南，再加上叶起南的文在网上的数据的确不错，还听说最近有游戏公司找他购买版权，出版社便决定签约叶起南，这才找到网站商量。
提到邵天衡，叶起南刚刚的那点兴奋也渐渐淡去了，编辑知道他和邵天衡的私交不错，便问他关于邵天衡的情况。
“还是躺在医院里没有任何反应，不过他的生命体征很强，医生说还是很有希望醒过来的。”
“嗯，下个月网站会举办一场为血红色祈福的活动，真希望他能在这场活动前就醒过来。”和邵天衡合作多年，大编辑也早就把他当成朋友，而不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了，语气听着有些沉重，“不过，不论怎么样，也还是恭喜你了，黑猫！新一代的大神！以后要更加勤奋更新啊！”
叶起南心情很复杂，自己写的故事能够出版他当然很开心，可是一想到医院里的邵天衡，他又很难过。如今外面的人都在说邵家二公子是因为倒霉替他顶了包才会被害，但叶起南却并不是因为这个难过。也很奇怪，他竟然不像以前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邵天衡会大晚上开车一个人去河边，酒店修车部的人说他是接了个电话才出去的，可是究竟是什么人的电话？还是说根本就没什么电话，一切只是邵天衡的说辞而已？会不会是像苏郑说的那样，邵天衡……
不会，纵使是他上一世那么懦弱无能，都没有真的走到那一步，更何况是邵天衡那样一个开朗的人？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才会那么晚一个人去河边……叶起南曾经去医院看望过邵天衡，在病床边望着他沉静的睡颜，不止一次地在心里问。
可是回答他的，永远都是无声的沉默。
沉默，开不了口，无论谁对他说话，都没有任何回应。
邵天衡躺在医院里的时候，邵天逸曾在他身边不吃不喝守了三天三夜，无论谁来劝都没用，最后被邵公派人来强行拖走，终是和未婚妻完成了婚礼。邵家的新娘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一进门就尽职尽责地履行起长嫂的义务，每天代替邵天逸在医院里照顾邵天衡，悉心而周到。
叶起南默默地看着那个女人在邵天衡的病房里忙碌，再看看床上躺着的年轻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如果他还是上一世的叶起南，他一定会觉得邵天衡这样睡下去也很好，看不见，心就不会痛，不论是对他还是对邵天逸，都是一种解脱。
然而他不是，经历了那样一场死亡，叶起南比谁都看重性命。他想对邵天衡说，起来！活下去！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是啊，只有活着，活着，才会有希望……
爱情死了，希望就没了么？不，这个世界很大，而他们拥有的也很多，只是有时候被蒙蔽了双眼，暂时看不到而已。
叶起南心中想着邵天衡的事，也没注意路，直到拐过街角，走到通往小区的那条路时，才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呵呵，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呢。”
叶起南看了看那个人，原本清澈的双眸也染上一丝暗色。他垂下眼，就像没看到这个人一样，继续走自己的路。
“怎么，如今还以为那个姓许的能护着你么？”方成皱皱眉，一把抓住叶起南的手腕。
叶起南用力甩开方成，还是一言不发，继续向前走。
方成眼中闪现一丝阴郁之色，倒是不再去抓叶起南了，反而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下衣服，在后面幽幽笑道：“你还没成年呢吧？起南，许乃峰如今是你的监护人，所以你才能跟他在外面过这么舒坦的日子，还自己住一个高级公寓。这样的生活的确很让人向往呢……不过，如果说许乃峰这个‘爸爸’有一天丧失了做监护人的资格，比如……他坐了牢，你这个没成年的小孩，不是又要回去孤儿院了么？到时候可怎么办呢？嗯？”
叶起南本来不想再理会这个人，可是听到许乃峰坐牢几个字，他还是停住脚步，猛地转过头去看向方成。
方成见叶起南终于肯给自己一个正眼，从那目光中再次辨析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的感觉。
眼前明明是不同的人，可是却总是让他想起那个人，想起那个总是会温顺对他笑，听他话，把他的生活打理得舒舒服服的那个人……
是的，不错，他后来有了钱，有了地位，却再也没遇到过那么一个可心的人。用着舒服，看着也舒服。
永远会在家等他，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会想方设法满足他的人，却，再也没有了。
有那么一瞬间，一直恶意勾在嘴边的笑容竟慢慢变淡了。可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你现在是限制行为能力人，懂吗？一旦你失去了监护人，就要回到孤儿院，你所拥有的一切，恐怕，到时候都不能归你所支配了。许乃峰应该给了你很多钱吧？拥有很多财产的孤儿回到孤儿院以后，会怎么样，你知道么？”
叶起南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看着方成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像志在必得的猎人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宝贝，是时候该为自己考虑了，怎么样，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吧？你的考虑时间可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没来得及更新，于是今天粗长君可以算两章咩？咩？啊哈哈前期剧情铺垫完毕，狗血开始迅猛来临了，大家要顶住！真的，这回不是假预报~~不过预测狗血之前应该会有一场大家想看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