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影子

队员们议论纷纷，话里话外全是对通灵师的羡慕嫉妒恨，虽然明知道是通灵师害得召南县一城死绝，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切身之痛，谁管得了那些。

所谓物伤其类，倘若遍地死尸，死状极惨，那么大家兴许还会义愤填膺抨击几句，可是夺魂法阵阴毒无比，不仅强夺生魂，就连所有人的身体都不放过，献祭之后犹如狂风过境，只留一座空城，连尸体都看不到一具。说起来这一座城的人都死了，可在黑衣卫看来，那只是一个神奇的故事而已，要他们感同身受实在是难为了。

“闭嘴！”

众人兴高采烈讨论的正热闹，许钺忽然黑着脸骂了一句，他望着眼前的一切，心底有一股深深的怒火，同时又有极大的恐惧夹杂在其中。身为百人队的队长，许钺比队员们知道更多的内幕，他更了解通灵师，也更了解帝国上层是个什么德性。

通灵师老爷们不食人间烟火，一城人死绝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串串的数字，毫无意义。献祭之后召南县变得有利可图，有庞大无比的利益等着分配。黑衣卫先期进驻，随后就会有大量帝国权贵跟来，如同秃鹫看到腐尸，召南县很快就会变成菜市场，他们为了这里的土地和资产会打得不可开交。

通灵师不会在意平民死活，帝国上层也不在意，没有人会在意普通民众，他们根本意识不到那一串串数字背后，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消失了！

特事局针对恶灵教从来都不是为了保护民众，那只是两帮通灵师立场不同而已。通灵师根本不拿普通人当人看，反倒是当成他们豢养的畜生！无论恶灵教还是帝国这边的通灵师，都一样，甚至帝国上层就是通灵师豢养人类的帮凶！

许钺愤怒过后，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能做什么呢？他可以惩治贪官污吏为民做主，他可以打击不法犯罪，他可以惩恶扬善，甚至他当初就是头铁法办了一位帝国贵族才被黑衣卫吸收，数年下来不知办了多少大案才累功升迁，然而面对通灵师，他什么都做不了。

通灵师这个几乎跨越了族群的高级物种，他们才是帝国真正的主人，那些权贵不过是牧羊犬罢了。

许钺带着黑衣卫进驻召南县城，呆了一个月，什么事都没发生，随后帝国权贵纷涌而至，黑衣卫则被打发走了，跟打发要饭的一样。没错，黑衣卫充当的角色就是排头兵，来为帝国权贵排雷的。献祭过后的城市谁知道有没有怨念积聚成魔，谁知道有没有隐藏的危险？黑衣卫都是普通人，他们能在这里呆一个月安然无恙，足以证明这里没事了。

黑衣卫百人队就此回转雾城，一路上许钺都浑浑噩噩，心绪无着，他最近总是做梦，梦到那一城的人，梦到那一城活人，安定祥和的活着。

一路无话，回到雾城，先去总部交了差事，得了一个月大假，其他队员兴奋欢呼，提议要去嗨皮一下庆祝庆祝，许钺无动于衷，独自一人回了家。

许钺的家在城西，挺高档的一个小区，他开车回家，一路上看着人来人往，总觉得有种魔幻的感觉。距此不到千里，那召南县一城人死绝了，可雾城这里人们无知无觉，生活得幸福又平淡。

刚从那死城回来，看到雾城这般盛世景象，那种极致的矛盾让许钺头脑发胀。昏昏沉沉来到自家楼下，刷卡进门来到电梯口，刚按了一下按钮，很巧，马上就有一趟电梯停下。

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

许钺走进去，按了21楼，等了片刻没人进来，于是电梯门关闭，开始缓缓上行。

电梯墙光滑如镜，映出了许钺的影子。

面无表情的脸，直愣愣的眼睛。

许钺对着自己的影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他扭扭头正要转过身去，忽然觉得眼角瞟到了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许钺皱起眉头，慢慢转过脸，啥也没有。

许钺挥了挥左手，又挥了挥右手，最后对着影子做了个鬼脸。

影子一动不动。

许钺恍若不觉，他继续左右扫视，片刻之后，他整个人僵住了。

刚才，影子没有动？

许钺死死盯着电梯墙上映出的自己，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21楼到了，什么事都没发生。

许钺松了口气，直接走出了电梯。

影子依然一动不动，还在那里看着许钺。

许钺的家是一套大平层，200多个平方，有6个房间，装修的很漂亮，很精致。虽然许钺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但普通人奋斗一生也买不起这套房子。

家里没人，许钺望着墙上的合影，嘴角露出了笑容，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这笑容冲淡了他心底的压抑和怒火。

镜框里，许钺和妻子刘月并肩站在一起，身边是一对可爱的小女孩儿，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一模一样的身高，那是他的双胞胎女儿。

妻子和女儿们，是许钺世界唯一的光，是他的全世界。

这个时间，妻子应该去接女儿们放学了，许钺换了套衣服，来到厨房准备做一顿大餐，给老婆孩子们一个惊喜。

刚走到厨房门口，旁边的房间门忽然打开，一个人睡眼惺忪走了出来。

许钺看到这人气不打一处来，“许阳！你个混蛋怎么还在家？”

许阳看到许钺也很惊讶，“哥你回来啦？这次怎么出去那么久？诶不说这些，身上有钱没？快给我拿个几万，我最近泡了个马子，正缺钱，又不好意思跟嫂子要。”

许阳是许钺的弟弟，亲的。许钺父母双双去世，留下许钺和比他小了快十岁的弟弟，许钺一把屎一把尿将许阳喂大，为了这个弟弟实在是操碎了心。

“几万？你当老子是开银行的？王八蛋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我不是托老张给你介绍了工作？那里有宿舍你怎么没搬去住？”

“什么破工作啊，”许阳一脸不耐烦，“给人低头哈腰求爷爷告奶奶的，我才不受那个气，去了半天我就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