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慈眉善目，一身正气。

这是舒茗嫣对其的第一印象。

眼神里的东西是骗不了人的，尽管身处皇宫，可眼底透露的那悲悯之意却仍旧蕴含其中。

那位僧人并未像林医正一样向杨皇后行跪拜之礼，只是双手合十点头道了一声佛号。

出家之人超脱世俗，且是从西域而来，杨皇后也并未在意这些，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大师不必多礼，事不宜迟，还请大师这便为明越诊治吧。”

那位番僧依言坐下，林医正则是吩咐宫婢牵了丝线缠绕在舒茗嫣的各个手指上，俨然一副打下手的模样。

舒茗嫣见此情况心里又安定了几分。

能让林医正如此心甘情愿做个副手的，那也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以丝线诊脉，且是十指同诊，除却杜医手她还从未见过别人施展。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伴随着宫婢换了一次又一次的刻钟沙漏，杨皇后也不像之前那般安定，心浮气躁了起来。

只有舒茗嫣依旧一错不错地盯着那些缠绕在手指上的那些丝线，旁边的似月也是恨不能将那些线戳出一个窟窿出来。

大约两刻钟有余，那位番僧点了点头，示意宫婢收了丝线。

杨皇后急声道，“大师，这孩子情况如何？”

那位番僧却不急着回答，深深地望了一眼舒茗嫣所在的位置，而后向着杨皇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九星雪霜海棠毒性霸道又绵长，此毒虽然没有渗入这位女施主的心脉，但，所留时间已然不多，贫僧的医术可以缓解，但不足以根治。”

舒茗嫣面色如常，杨皇后则是略微失望。

“那缓解这孩子身上的毒性，可、可能争取到几年？”杨皇后说着同情的望着旁边的舒茗嫣，似是在叹息。

多好的年华啊，可惜了。

“五年的光景。”

比宫里的御医多出两年的时间，但和杜医手预估的并无差别。

“如此，便麻烦大师了。”

待林医正和那位番僧退下后，杨皇后关切地拉起舒茗嫣的双手道，“我大越最不缺的便是能人异士，你也切莫着急，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你放心，圣上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舒茗嫣感激道，“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女能多出这几年的光景，已是上苍垂怜，臣女感激不尽。只是遗憾，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够承欢母亲膝下，离去后徒惹母亲伤怀。”

这也是她唯一牵挂的地方，只盼着辰逸能够早日独当一面，为母亲堂前尽孝。

殿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还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婢春香打破了沉默，“回娘娘，这是奴婢依着娘娘的吩咐为明越郡君准备的年礼，还请娘娘过目。”

杨皇后接过礼单直接递给了舒茗嫣，“既是给你准备的，合该要给你看看的，总要用这个顺手不是。”

舒茗嫣随即递给了似月，笑道，“皇后娘娘准备的，自然是顶周到的，臣女又何必再费那个心思？”

“本宫倒宁愿你同越平那丫头一样调皮跳脱一些，你这样愈是懂事，本宫这心里就愈是心疼，就好像看到了本宫的素素和楚儿一样。”

话是这样说，可越平公主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

倘若舒茗嫣敢借着这事儿稍微有一丝丝的任性，她敢保证君元庭心里那点儿仅存的愧疚便会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愈是懂事，圣上就愈是愧疚，她行事自然也愈方便。

有得必有失，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也就无所谓失去了。

“实是皇后娘娘每次赏赐之物都妥帖无比，臣女也没什么可补充的。”

舒茗嫣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行礼道，“看这时候也不早了，皇后娘娘宫务繁忙，臣女就不过多叨扰了，这便告退了。”

临近年关确实是诸事繁杂，杨皇后也并未像往常一样多加挽留，挥了挥手道，“既如此，你且回府休养吧，这天儿见冷的，我让春晚跟着走一遭吧。”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美意，只是倒不必如此麻烦，左右都有宫中之人跟着，也出不了什么差错的。”

杨皇后也不再坚持，笑着让春香安排宫人将赏赐之物搬到马车停放的地方，又着春晚送舒茗嫣出了坤元宫。

一路上舒茗嫣都沉默不语，似月以为是她听了番僧的话心事重重，边走边安慰道，“小姐不必忧心，那个西域番僧也许也是个沽名钓誉之徒呢？左右圣上说了，只要小姐所中之毒没个说法，这皇榜就一直在的……”

舒茗嫣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似月道，“怎么，宛月在府上叮嘱你的，你转眼间就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似月不服气的撅了撅嘴，“奴婢这还不是为了宽小姐的心，小姐不领情也就算了，反而和宛月姐姐一起编排奴婢。”

舒茗嫣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骂道，“说什么呢？你放心，人各有命罢了，不过有一点你可别忧心，你家小姐临了时一定会给你们几个都安排一门好亲事的。”

似月跺了跺脚，“小姐，奴婢同您说正事儿呢，您提这个做什么！奴婢可是要一辈子都跟着小姐的，不提那些没影子的事儿。”

主仆两个笑着出了后宫。

“女施主请留步。”

空旷的声音突然响起，舒茗嫣回来一看，却是方才在坤元宫的那位番僧。

舒茗嫣停下脚步，向那位番僧微微福了福身子，道，“大师可是有事同信女言道？”

那位番僧依旧双手合十，正色道，“阿弥陀佛！老衲心中确有不解，敢问这位女施主可是曾经服用了类似雪域冰鯵莲这样的灵药？或者得到过高人医治，已经逼出了一部分九星雪霜海棠的毒？”

舒茗嫣并不意外，这位番僧既然有把握说出能让她多出五年的时间，那么必定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至于为什么方才不直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讲出来，也是为了她的缘故。

雪域冰鯵莲那是连皇宫都在寻的灵药，她一个臣子之女服用过，虽是为了解毒，可在圣上心里却总不是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