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只是没能了结了布彣，终究不甘心。

正想着，忽的帐子被掀起一角，桌上的烛火也随风而动。

幻影搓了搓手，在炭火旁边驱了驱寒气，才过来禀报道，“小姐，我们的人已经带倪敏往边城去了，这个时候，布彣自顾不暇，想来他们会平安抵达的。”

舒茗嫣点点头，“幻影，恐怕我们还要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你寻机会递消息给京都，庄子那边请思凌和云霏多多费心，万不能让母亲和有心人知晓。”

幻影有些迟疑，她取出药膏半蹲在舒茗嫣身前，小心翼翼地涂在舒茗嫣已经冻伤的手上，边道，“小姐莫不是有了旁的打算？”

舒茗嫣怔怔地望着桌上摇曳生姿的灯火，细声细语道，“我总想着，布彣和塔拉瓦，怎么也该去掉一个，才不会枉我千里迢迢从京都奔赴而来。”

若是布彣最好，不说和裴昭的私仇，就是他那足够与野心媲美的隐忍和智谋，日后足以成为大越的强劲对手。

届时还不是要定远侯和裴昭出面。

反观塔拉瓦，有勇无谋，又刚愎自用，只空有一身蛮力而已，这样的人若是真登上了漠北王的位子，怕是不用大越出手，周边的其他部落便会蜂涌而上，群起而攻之。

到那个时候，说不得定远军还会跟在后面捡个便宜。

天亮之时，倪疾带来了准信儿。

“舒小姐，布彣果真对塔拉瓦起了疑心，听东营的人说，昨夜布彣部下的人在东营横冲直撞，全然不将塔拉瓦放在眼里，折腾了整整一夜，最后以塔拉瓦砍伤了布彣的心腹拖茌而告终。这样看来，布彣并未怀疑到公子那边。”

舒茗嫣摇摇头，尾指敲击着桌面道，“不，这还不够。怎么能只是砍伤呢？若要布彣和塔拉瓦真正撕破脸皮，那么拖茌，必须死！”

听裴昭说，拖茌是自小就陪在布彣身边的，也是布彣鲜少全权信任之人，既然不能被收买，那定然是要提前除去的，免得日后成为布彣对付大越的一把利刃。

听到舒茗嫣此言，倪疾并未吃惊，自离京的这段日子里，舒茗嫣所作所为也早已让他心服口服。

以前倪疾不懂，为何自家英武伟岸的公子偏偏对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情有独钟。

如今却是了然，京都的女子，除了舒小姐，还有哪个会无惧生死，一腔孤勇地来到这虎狼之地？

公子那样的人，也只有舒小姐这般心怀家国的女子才能相配得上吧。

倪疾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舒茗嫣同自己的主子放在了同等位置上去敬重。

“舒小姐可是有什么主意？”

舒茗嫣看了一眼幻影，“去将夜萧准备的药找出来。”

是临行前夜萧配置的，本是想着万不得已之时留给自己的，但如今，它似乎有了更好的去处。

幻影很快将东西递给了倪疾。

“布彣那里戒备森严，我们自是不好动手，可拖茌那里就不一样了，倪疾，你想法子将这东西混入拖茌的伤药之中，这是夜萧特意配置的，是漠北常见的毒，但解毒的药材却只生长在南境，……总之，拖茌的命，我要定了！”

先断布彣一臂，就当作是对裴昭这些日子所受刑罚的赔偿。

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拖茌是被塔拉瓦砍伤，伤情恶化也是有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拖茌一命归西，布彣手底下的人焉能不怒？

“还有，塔拉瓦刺伤拖茌的那把刀上，也应留有证据。”

倪疾恭敬地行完礼，随后又匆匆的没入了茫茫夜色。

帐外的风雪依旧在肆虐，舒茗嫣发着呆，手下无意识地翻着监军册。

幻影将炉中烧红的炭夹出来几块放在盆中，劝说道，“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奴婢就在这儿守着，倪疾若有消息，奴婢第一时间禀告您。”

杜医手说过，小姐若忧思过重，对身体有害无益。

可在京都，小姐尚且要步步谨慎，更不用说在这群狼环伺的漠北了。

舒茗嫣叹了口气，看着幻影面上的担忧，只得回上榻躺着。

“你也莫要忧心，杜医手不是说过，漠北天地苦寒，倒可以略微克制九星雪霜海棠之毒的复发，这些日子，我也觉着精神了许多，待取了拖茌的性命后，我们便回去。”

听到要回去的准话，幻影心底的担忧才稍稍散去两分。

倪疾是在五更的时候回来的，听到动静的幻影轻手轻脚地出了帐子。

“成了？”

“成了。”

幻影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若是夜萧配的毒，再命硬的人，也很难扛得过四天，这就意味着，离她们回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哦，还有这个……”倪疾递给幻影一个油布包，面色有些古怪，“这是老大让我交给你的。”

听闻是倪风带给自己的，幻影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一分，连带着对倪疾也软和了几分，“今夜你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倪疾摸了摸头，看着眼前像是变了一个人的幻影，又回想起老大方才交代的话以及神情，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可要具体是啥，他也说不出来。

唉，要是敏哥在这里就好了，他也不用这么费力的猜来猜去了。

罢了，自己就是一跑腿的，把舒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妥了就好，老大的事情，他也没那个胆子去置喙。

回到帐子后，幻影嘴角带着笑，小心翼翼地将油布包拆开，看到里面放的东西后，平日里眉眼之间的冷冽全然不见。

原来，这就是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吗？

她似乎有些能理解夜萧了，好像自打跟了小姐之后，她们在夜灵已经冷却的心，又重新有了温度。

杀手本不能有心，但谁又是生来就无情的呢？

而且，这样的日子，她并不反感，相反心里很是期待。

将倪风带来的油糕收好后，又拿起里面的信封。

信上的线条看似错综复杂，叫人摸不着头绪，可幻影却毫不费力地就读懂了倪风的意思，毕竟是他们之间早就约定好的暗号。

还真是个好消息呢，若是小姐明日醒来，定然会开心的。

轻轻咬了一口油糕，淡淡的甘甜在唇齿之间荡漾开来，被丢在火盆里的信也在下一瞬间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