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无穷山色,无边往事

李天涯沿原路往回赶，正走过一处游廊时，突然心生警兆，停住了脚步，一道黑影从天向他扑来，李天涯往后疾退。

那黑影左手一指，一道黑芒袭来。

“铿”李天涯赤炎剑出鞘，“剑出东方”，红光闪动，劈向黑芒，黑芒顿时消失。

一声冷哼，他原来的地方站着一个黑衣人，他披斗蓬，背着月光，看不清模样。只看到他胸前绣着一朵红色的火焰。

李天涯不敢大意，赤炎剑凝神戒备。那黑衣人道：“小子，你进步很快啊。”声音如金属般，很是刺耳。

李天涯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黑影“嘿嘿”一声，却殊无笑意，道：“我不会害你，接着！”

说着，又一道黑芒缓缓向李天涯飘来。李天涯眼见那物没有法力气息，但还是运气护身，探手一抓。见是一张薄笺，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潦潦几行字，字迹娟秀。李天涯不由大喜，上面写道:——

公子哥哥，我安，一切俱好，甚挂哥哥。不日归来。

小倩

李天涯欣喜若狂，这字正是聂小倩的。虽说有白素贞推算，到底还是将信将疑，现在终于这块石头彻底落地。

那黑影静静等他看完，这才道:“明晚子时到玩月桥......”李天涯正想问，黑影道：“有人来了。”说着，倏忽不见了。

这时，一阵脚步传来，墙角转过来一个人，正是贾敏。

贾敏见到李天涯，大喜道：“子楚兄，原来你果然在这里，我正到处找你，快跟着我进去......”

李天涯不知什么事，跟着贾敏边走边问。原来，李天涯走了以后，贾敏就到大厅，让在座诸生现场作诗词一首，诗词皆可。限时一个时辰，董其昌、贾正善、宋国平、何学海、谢玄衣五人为评委。优等者赏一百两金子。这笔奖钱也不可谓不高，于此时的普通人家，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在场诸生闻听，有海内文宗董其昌品评，这可是一举扬名的机会。无不积极踊跃，人人争先，距此时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有捷才者，已纷纷交了上去。

没料不见了李天涯，本来，这么多人，也不是什么正规考核，少一个两个参加也无所谓。问题是李天涯，恰恰是这次谢夫人重点考察对象，这次贾府除了冒辟疆，其中一个就是李天涯。至于其他人，都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祭酒何学海心知肚明，急得暗暗埋怨李天涯不当人子，今日适逢其会，有董其昌董仲宰在场，这可是一次扬名的大好时机，这小子竟然不知跑哪里去了，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眼看离交卷时间越来越近，李天涯还是人影不见。

在内府的谢夫人催促下，贾正善沉着脸，叫来贾俊、贾敏兄弟训斥了一番，令他们率一干家仆去找李天涯，务必找到人。贾俊正在喝酒作乐，被叫来后老大不愿，又不敢违抗父令。心里暗骂，李天涯这个扫把星害人不浅。

于是偌大的贾府，被折腾得人仰马翻。

原来如此，李天涯暗翻白眼，心想，我就上个厕所，鬼知道发生这么多事啊。这中元节，还要较量什么诗词呢。他对贾敏道：“我交不交作品，有何干系？今日这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人吧？”

贾敏暗暗叫苦，心想，如果换成是其他人，我才懒得管他写不写，就算来不来也无所谓，但问题是你李天涯老哥啊。今天这宴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李天涯而举办的。

但他又不好明说，道：“子楚兄，无论如何，你都得写一首，小弟我也好交差。”

李天涯莫名其妙，心想，这也不是什么秋闺大考，就参加个聚会，吃吃喝喝的而已，还要交什么差？今晚怎么贾府的人说话都奇奇怪怪的呢？

只是贾敏平时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现在神情惶急，也不像开玩笑，只好道：“好吧，果之兄，你别急，让我想想，看有哪个可以抄一首应付了事......不，让我作一首吧。”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云月堂。

同席的其他人已交卷，特别是冒辟疆及陈子龙，更是志在必得。

众人见李天涯到来，纷纷询问他去向，李天涯呵呵一笑，随意说喝多了迷路，支吾过去。也不多话，略一思索，默写了一首。心想，就随便应付了事吧。反正金钱自己也足用了，至于董其昌的品评举荐，他也觉得无关紧要。

贾敏赶紧拿了，进了里间。

李天涯现在注意力却放在黑衣人身上，那人约他，不知到底是什么用意，难道跟聂小倩有关系？

————

在贾府里间——晓春轩，酒席已撤去，主座端坐的是贾正善及董其昌，两边打横陪坐分别是宋国平、何学海、谢玄衣。

此时，董其昌左手抚须，捏着几张纸笺，沉吟道：“燕来兄，你学生此诗悲凉沉雄，年纪轻轻，志向不俗啊。”

说着吟哦道：“西风乍起峭寒生，惊雁避移营。千里暮云平，休回首、长亭短亭。

无穷山色，无边往事，一例冷清清。试倩玉萧声，唤千古、英雄梦醒。

......此词有范文正公边塞词之风，好词！”

说完，递与贾正善，其他诸人也连连点头，互相传阅。

李天涯匆忙间，也来不及多想，就录了一首纳兰容若的《太常引》。

他改为《太常引.题边塞图》，上片写塞上千里长天、雄浑迥异的景象，寒意顿生。

下片抒发复杂郁结的情怀，无穷山色、无尽往事都沉浸在这冷冷秋意之中。塞北的山峦在远处重叠，山连着山无穷无尽，就像不休的往事，无尽的回忆。

末句“试倩玉箫声，唤千古、英雄梦醒。”著意而为箫曲，唤起千古的追思，无数英雄豪杰的寂寥与惆怅。

那箫声曾经吹梦江南，吹彻关塞，于时空夹缝中迂回流淌，或许，音符中那些飘逸与空灵，一朝散尽，到头来，该记住的记住，该遗忘的遗忘，唤醒的也只是寂寞的英雄梦一场！

全词含蓄中渗透着唯美，朴实无华而又清新别致，耐人寻味。

何学海暗暗点头，口里却道：“后生小子，为赋新词强说愁，故作大言，董师不嫌弃便可。”

按李天涯此词，应该是经历沧桑，有去过边塞的经历，只是李天涯题边塞图，也算贴切，可以凭空想象。故此，何学海替自己学生谦虚。

董其昌笑道：“读此词，倒是勾起老夫绘画之兴致，想依此词之意趣，作一幅边塞图。”

何学海喜道：“董师若有此意，则是此子祖上积德，三生有幸也。”如果董其昌因为李天涯此词而专门为其配画，传扬出去，以董其昌此时名望，不但是一时佳话，对于李天涯，则足以海内扬名。

董其昌含笑抚须，眼里若有所思，似在浮想联翩。

金陵知府宋国平笑道：“子楚世侄此词，写真实的自然之景，毫无矫揉造作，率直真诚，志向奇逸。若后辈论，可与冒辟疆、陈卧子两子并称，无论才情品貌，俱不遑多让。”

宋国平因宋佳与李天涯交好，也对李天涯略有了解。

在李天涯之前，几人已读过其他人的诗词，经过他们一轮评比，已经筛选出入选佳作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