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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看到都快被冻成雪人的瑟瑟发抖的太子爷被带了回来,发梢,眉头上都是雪耳朵也冻红了,衣服上更不用说,都是积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的。
赶紧把他的靴子都脱了,结果全部都是雪水,脚也被冻僵。气是更不打一处来,迅速的把他的衣服,都脱了,递给了他一个暖炉,直接塞进了被子。平时没见他那么有定性,偏偏每次跟他赌气的时候那定性不是一般的好,气的康熙是想揍他,他都不知道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那里来的那么大的脾气。
太子爷的眼中依旧是带着委屈和桀骜的,气的康熙抄他的屁股就挥了两巴掌,“你闹够了没有。”
太子爷好歹出去也是一个偏偏小少年了,被康熙像孩童一样的揍,也是羞得脸都红了。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无力的康熙挫败了,用被子把他紧紧的裹住,又这折腾了太医半天,确定只是身体进了寒气,多喝些姜汤,出身汗也就没事了。康熙这才稍稍放心了。灌了他一大碗的姜汤,直到太子爷的额头都开始出汗了,才放他从被子里出来,换好衣服,去见孝庄。偏偏太子爷还是不肯搭理他,康熙也是无奈。
暖轿里,康熙见这样,只好无奈的哄起了他,毕竟他实在不想那个老人家担心了“各地送来的请安折,不仅可以看出各地的风土人情,百姓是否安好,物价等等之类的细微小事,同时,那个外任的臣子透过请安的折子也能更好维持君臣关系,朕的每次回批,会让他们觉得原来皇上的心里还是有他们的,便会更加尽心竭力为朝廷做事。所以请安折子于为君者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日保成继承大统,若是冷对了这些折子,势必会让外任大臣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保成觉得这样是对的吗?更何况你说的那些都是些什么话,你是储君,未来的皇帝,没有点定性,被会容易让朝臣看出你的情绪,便会投其所好,误国殃民你可明白?那些个胡话,朕是你的阿玛,可以容忍你;可是若了传了出去,普天之下,那些大臣只会觉得太子不孝无德。”康熙这边谆谆善导着。
那边撑着下巴,背对着康熙的太子爷,眼中慢慢的有些动容了,康熙若了软了,他觉得会比康熙更软,更何况康熙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只是他还是气不过康熙把他丢在雪地,不管不顾他。
是以,太子爷只是以一句“皇阿玛言之有理,一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定会谨记皇阿玛的话。”那毕恭毕敬的语气。让康熙有话也说不出了。
不一会,便到了慈宁宫,慈宁宫里到处弥漫的都是药味,有种腐朽的味道,让太子爷有些不喜,只是轻皱起了眉头,用手掩鼻,直到慢慢适应之后,才放了下来。
“昂古玛嬷。”太子爷直接无视了一边的康熙,上前就去轻唤着闭目养神,容颜有些苍白的孝庄。
孝庄睁开那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到是太子爷,才淡淡的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保成来了啊,这手怎么那么凉啊,可是病了?”孝庄关心的询问着太子爷。
太子爷则是清浅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眼中却明显有着落寞,再看一边的康熙也是无奈。这两父子闹别扭时的尴尬,任谁看了都知道。
轻拍了拍太子爷的手,“保成,苏麻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你去看看吧。”孝庄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同康熙单独说说话。
太子爷也十分识相的走人了,眼中带着一丝担忧,直到孝庄给了他一个笑容。
“皇玛嬷,可是有话要说。”康熙上前扶起了孝庄,让她靠后。
“玄烨啊,大清刚刚安定下来,国泰民安,却也要安勿忘危,提拔大臣,一定要谨慎。咳…咳…咳”孝庄淡淡的嘱咐道,一句话说完便咳了起来,好似喘不上气来。
“孙儿知道了。”康熙赶紧替她顺着背。
孝庄则是轻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我这一走,最放下不下的便是你和保成了。保成那孩子,跟你的脾气一样的倔强,那孩子不懂什么叫做低头,可他也是个好孩子,当年你立太子,为国我不曾阻拦你,如今,后宫的阿哥日益长大了,都是你的孩子,至高无上的位置没有人不想要的,除了他……”她的眼中突然有了落寞,她依旧在思念着她,渐渐的低下来的声音,那三个字细微到连康熙也听不清。
“皇玛嬷,您怎么了。”康熙担忧的问道。
“咳…咳…咳,孩子都长大了,那些女人的心也大了。保成这孩子生来没有额娘,性子又是如此的倔,不免令我担忧啊。若是我这一走,你们父子之间,便再无调剂了。你就像一把历经淬火寒冰铸造的锋利剑,而保成那孩子,就像一把刚刚一直被束之高阁,因为珍贵而护着的宝剑,一旦出鞘,便是耀眼,不是你断,便是他断。若是两把宝剑起了冲突,没了调剂,这剑指何方,全在你一念之间。这刚刚安定下来的江山不要让它再掀起一场宫廷洗涤了……”孝庄回过神来,疲惫的道。
“孙儿明白了。”康熙的眼中有着泪光,他既感动于孝庄的坦诚相告,却也无奈,为何前世的她不肯告诉自己,还是她曾经告诉过他,而在那最后成仇的岁月里,让他给遗忘了,他已然记不清了。毕竟彼时年少。
“咳…咳…咳…咳……”孝庄不停的咳嗽着,说完那一堆话,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那苍老的容颜,也已是憔悴不堪了,只是最后嘱咐了康熙一番在她走后,好好对待苏麻,让她不要那么寂寞。
“昂古玛嬷……”太子爷一直没走远,听到里面传来的的咳嗽声,便急切的赶了进来。
康熙的眼中也是泛起了泪光,似乎不想让太子爷看见他的眼泪,康熙转身便出去了。
留下太子爷一脸的奇怪,却也没多想,“昂古玛嬷……”
“保成,好好听你皇阿玛的话,他是不会害你的。把他当父亲的同时,也要记住他是一个君王。”孝庄的语气是越来越低弱,“把,把,把,这,这,这个给,给,给他……”
太子爷咬着嘴唇,眼角的泪终于是滑下了,拼命的点了点头。
“福临,福临,福临,不要哭,额娘在这里……”她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了,嘴角带着遗憾的笑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依旧是遗憾的,她没有见到她最为牵挂劳神了一辈子的儿子。她的人生走完了,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昂古玛嬷……”太子爷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意味着这个横跨三朝的老人,还是去了。
无论康熙怎么祈告上苍,率领群臣步行到天坛祈福,依旧没能让她的生命稍微流逝的晚一点,人终究是抵不过命运。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薨。紫禁城内外一片萧瑟,悲戚声不断,那漫天纷飞的大雪,与那紫禁城的哀寂,相互映照着。
一袭素服,太子爷跪在孝庄的灵前,手中的经文不停的往火盆里丢,那蹿起的火苗,好似看到了心爱的东西,不停的吞噬着太子爷丢下的经文,直到成了黑灰,飘散了一缕青烟,它的气焰才慢慢消退下去。而太子爷的眼中有带着迷茫,那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直面亲人的离世。
康熙看到憔悴的太子爷,也是怜惜不已。他的心中也同样悲痛,只是那一世沧桑轮回,他经历了太多,他更愿意相信孝庄是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在那个地方,她可以弥补掉自己的遗憾,就像自己一样。
“保成。”康熙放柔了语气,轻唤了他一声。拿起一旁的披风替他披上。
“皇阿玛,昂古玛嬷就这样走了吗?”太子爷迷惘的问道。
“起来吧。”康熙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扶了起来,替他披好披风,便牵着他往外面走了。
“下雪了。”太子爷那有些苍白的脸色,突然笑了起来,伸出了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他在自己的掌心融化成了水。
康熙则是责怪的看了眼他,并未多说什么,一只手替他撑着伞,一只手则是紧紧的握住他。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