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此行一路,往京城以北一路走了一个多月,路上，又有几波人加进来结伴同行,大多都是南宫清认识的,对此,冷辉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凛月更是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所有的社交活动，都交由欧阳泽负责了。直到看到一大片的松树林,这一长队的人马才停下来。

        “主子，到了。”

        “为何不直接进去。”冷辉看着停滞在松树林外面的人群。

        “回主子,据说这松树林是万劫教的最外围,成环形包围了万劫教,里面雾气弥漫，若是无人带路，会迷失在里面。”欧阳泽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这些存在上千年的松树，树身上甚至都爬满了苔藓，周围更是杂草藤蔓丛生，根本没有进去的路。

        冷辉看着雾气弥漫的丛林，此时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强烈之时，如此大的雾很不寻常。莫非，这万劫教还有人会奇门遁甲之术？中国古代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正是观星测象，奇门遁甲，墨家之术最为盛行之时，然而随着改朝换代，儒家盛行，墨家渐渐没落，传到后世，除了简单的算术机关，其他的都已经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所以，冷辉也只能从古籍上略微窥测一二，如今能亲眼看到，真是大大的惊喜，这一趟真是来的值！

        “欧阳。”冷辉示意欧阳泽靠近，小声吩咐道：“我要知道这雾障是谁设的，万劫教里面还有谁会。”

        “是。”

        “怎么？”凛月不明白冷辉怎么突然对这雾感兴趣，“这种把戏，极地雪国的圣教人人都会。”

        冷辉默默木着张脸，凛月给他看过极地雪国的资料，但有用的讯息也很少。一来是极地雪国本来就是一个十分低调的国家，每七年才会来一次中原；二来，极地雪国确实离中原很远，双方没有什么利益领土之间的冲突，自然就不需要大费周章的打听人家的辛密。

        “我一直以为圣教只是一个象征。”

        “极地雪国的皇室才是象征。”凛月认真道：“极地雪国由圣教管理，圣教以圣女地位最高，圣女的地位远远高于皇帝。而且，虽然圣教很神秘，不大入中原，但传说，每任圣女都是由神镜碎片选出，圣女可直接与神镜沟通。所以，即使极地雪国极少入中原，但每次的祭祀，各国对圣女都是极其尊重，若是能得圣女一二言语，便要付出高昂的报酬。”

        “中原国家就没有会此术的？”

        “有，毛皮而已。”

        “这个呢？”冷辉指着外面的大雾，要知道，现代人连这雾都弄不出来了。

        “不多。”凛月微微皱起眉头，“确实有些奇怪。”

        “不急，早晚要对上的。”冷辉沉思着，暗自决定，要多派些人去极地雪国，首先要搞明白，那个圣教到底会些什么！

        “有人出来了！”众人等了半天，见浓浓的大雾里，若隐若现的几道影子，精神振奋起来。

        从林子里走出来五人，三男两女，俱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全都穿着统一的服饰，只胸口巴掌大的绣文稍有差别。走在最前头的是个眼角带笑的青年，只见他超众人拱手，道：“各位远道而来，劳烦久等，在下乃大长老弟子肃言，全全负责诸位在我教的一切事物，诸位若有事儿，尽可来找我。在下这就带领诸位客人进去。请务必跟紧了前面之人，若是走丢了，这林子甚大，恐诸位会迷路，又常年大雾，我等找起来也十分困难。”

        “我等知晓规矩，定不会乱走。”南宫清作为此地江湖地位最高之人之一，义不容辞的站出来做保证，后面的江湖人士便跟着附和起来，纷纷保证不乱走。

        肃言微微一笑，眼睛便弯起来了，看上去特别和气好说话。“那好，各位请跟紧了。”说完，便转身往林子里去，而其他四个人则依旧站在原地，等过去了五分之一的人才有一个随着走进去，如此这般，直到冷辉这最后一拨人进去，最后跟在他们身边的是个胸口绣着牡丹花的女孩儿。

        “敢问姐姐如何称呼？”蓝衣少年一路上吊儿郎当的模样，半句话也不说，如今，见到个美女，倒开口了，赢得欧阳泽侧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女孩儿抿唇一笑，爽利道：“我叫肃灵。”

        “真适合姐姐！我叫董彦。”少年眼珠子看向少女胸口的牡丹花儿，问道：“姐姐，你们衣服上的花朵为何不一样？”

        “我是九长老的弟子，所以绣牡丹。肃言师兄是大长老弟子，所以绣桂花。”

        “每位长老的弟子都不一样。那其他长老是什么花儿。”

        “二长老水仙，三长老茶花，四长老荷花，五长老梅花，六长老菊花，七长老兰花，八长老杜鹃，九长老月季。”

        “贵派以花区分，真是风雅，正适合姐姐这样的美人。”这话已经有些调戏的意味了，但董彦长得俊，素灵只不过红着脸，却没有恼。一路两人便说着闲话，素灵看着涉世未深的模样，却意外的嘴很严，董彦甜言蜜语了半天，也没套出来什么有用的，大多都是能打听出来的消息。

        行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出了这片松林，众人立马觉得视野开阔起来。松林外面便是万劫教的第二层了，竟是一块盆地，深深凹下去几百米深。冷辉和凛月对视一眼，均觉这万劫教还真是不简单，只一片松林便可设埋伏，扫去大部分敌人，而这第二层，简直就是天然的殉葬坑啊，若是没有其他入口的话，想要打入万劫教，前两层就够呛，除非出动军队，否则，光凭这些江湖人士，做梦！

        众人跟着肃言，沿着旋转的石梯一步一步往下走。石梯很窄，勉强够一个人走，更不要说马车了，冷辉和凛月不得已只得弃了马车。一群人又走了半个时辰，总算早了盆底，只见一条羊肠小道蜿蜒通向一处峡谷。真是个奇葩地方，冷辉都不得不承认，这般天时地利的地方，万劫教竟然能找到，他都有些想纳入私产，建个庄园什么的了。

        峡谷不长，200米左右，不大一会大家就出来了。接着又是一段的石梯，众人认命的往上爬。爬到最高处，眼前是总算是阔朗了，只见一座四方城建在三座大山之间，城中间能看到一座恢宏的殿宇，以此为中心，富贵的家宅府邸围绕着，一圈一圈的，最外面便是最普通的人家了。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这莫非是国中国不成！

        众人跟着走到城门口，只见高大的城门上，“万劫”两个字，气势凌然。肃言总算停下来，拱手道：“诸位，这里进去之后便是万劫教了。大家请进！”说着，微微侧身，南宫清和其他几个领头人急忙回礼，众人对着城门一阵恭维，大家客气一番，这才真的进去了。冷辉和凛月悠闲的走在最后面，边走边看，就跟逛自己家后院一样，除了那位素灵，也没人注意他们。

        “怎么了？”牵着的手突然一紧，凛月奇怪的看向冷辉。

        冷辉微微低着头，静默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现，淡淡勾起嘴角，“没什么，走吧。”

        万劫城很大，远比他们站在山头看到的要大得多，而且城内规划十分严谨，就算是平民的房子也是整整齐齐一列一列的，门上写有编号，街道宽敞干净，每隔二十步便有一个石烛台，甚至还有下水道。冷辉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兴味的笑。

        “嘿，这万劫城还真不错。”行人中，有人说道。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家家户户生起了炊烟。凛月有些疑惑，他原以为这做晚饭是冷辉独家，没想到这世外之地竟也有。莫非这万劫城，竟真是这般富裕，平民人家也能这般一日三餐！这就算是在西晋国的都城也是很难实现的。

        “素灵姑娘，这些东西是一开始就有的？”冷辉微笑着看向给他们领路的小姑娘，直看得人家面色绯红。

        “不是，是......”

        “素灵！”突然一声冷喝打断了素灵的话，前面有一位青年狠狠瞪了她一眼。素灵微微低下头，再不作声了。

        冷辉也不在意，他看这些东西的痕迹也不超过二十年，确定了不是一开始就有，那便排除了定期更换的可能。二十年之内的东西，推断起来就很容易了，想到万劫教此次的大手笔，看来长老们的弟子当中有一位跟自己颇有渊源呐。

        “辉，这些东西到底是作何用的？”凛月现在已经养成了不懂就问冷辉的习惯。现在他就是一脸想不通的盯着窨井盖，就算是暗道也不应该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吧......

        “这是下水道入口之一，主要是排水用的。这东西很实用，也干净，以后我们的山庄也会有的。”冷辉十分嫌弃京城那些人排污的方式，竟是直接找个不大用的街道，在一边挖条沟，然后，任何东西都可以倒进去，最后会排到河里面，好在是这里没有什么污染物，要不然，全大陆都是这么办的，这里的河流得成什么样子。

        凛月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一个妇人将一桶水倒在窨井盖旁边，然后水旋转着流下去，确实是个干净的法子。可惜西晋国建国已久，城下面是不能随意动土的。

        “诸位，教中客房不够，在下便包下了几家客栈，都是城内最好的几家，招待不周，望诸位海涵。”肃言面带歉意的笑容，说话却是不卑不亢，示意其他几人将不怎么重要的客人领进了客栈，自己便带着几大世家往万劫教去了。

        冷辉几人也没刻意想要跟进去，倒是南宫清时刻记着他们，说是一起的。肃言早就已经暗中打量冷辉等人，怎么看这几人都不像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尤其是领头的那两个，他竟是完全看不透。这几人一直安静的跟在后面，跟南宫清少有交流，看着不大像一起的，但是南宫清是此次贵客，带几个人进去本没什么，可是这几人，危险！肃言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这些人进去！

        眼看着肃言有些为难，冷辉几人也不说话，就想看看这个青年会如何做。南宫清有些尴尬，歉意的看了冷辉一眼，朝肃言拱手道：“是在下冒昧了。理当客随主便。”

        肃言客气的回礼，“招待不周。”也不搭这话，直接领着人往万劫教的方向去。

        凛月还从未被人这般下过面子，顿时有些不快，冷辉微微眯起眼睛，低笑两声，拉着凛月的手，走进客栈。这家客栈叫华山客栈，刚才经过的那几家分别将五岳都占齐了。华山客栈高三层，当然，人人都想着住顶层，势力不如南宫清的小门小派轮不到进万劫教住，自然就想在这里分个高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武人的直觉，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冷辉领着凛月带着手下，上三楼，悠闲的选了三个房间，愣是一句话没敢多说。欧阳泽不得不感叹，他家摄政王浑身就是透着股气势，连这帮大老粗也不敢放肆，但是那肃言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们入内，该说他警觉呢，还是该可怜他要倒霉了。惹了摄政王的心尖子不高兴，他还真没见过谁能囫囵过去的。

        平平淡淡的在这里住了三天，期间南宫清过来，却不巧冷辉带着凛月出去逛街去了，客栈里只有欧阳泽，他正在整理文案，正是这几天董彦等人打听来的消息。见到南宫清，欧阳泽一点没有不快，谦谦有礼的将人请进来，然后开始‘关心’南宫清在万劫教住的如何等等。南宫清好歹也是世家公子，心机手段都不缺的，心里清楚欧阳泽在套话，却是一丝不漏的说了，在他看来，这些肯定是冷辉想要知道。既然心仪之人感兴趣，他自然是知无不言，反正，说的都是万劫教的事，他又没什么损失。

        “欧公子，明日便是考核之日，你们便可亲眼见识一番万劫教内的盛况。”南宫清目露向往，欧阳泽微微挑眉，‘见识’？区区一个门派，难道还比得上皇宫不成？纵使这万劫教有好些新奇之物，却不过淫巧之技，比之工部那些事关江山社稷的设计，要差得远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那位素灵姑娘带着十个同款刺绣的弟子，来接他们。华山客栈离万劫教是很近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众人便看到了万劫教的大门，朱红的大门完全敞开，门上一块牌匾，上书‘万劫不灭’四个大字。

        “好大的口气！”凛月对万劫教的印象十分不好，不过一个江湖门派，竟然处处与国比肩！

        进了朱红的大门，是一片宽阔的武场，四个角各有一个盘龙柱，地面铺着汉白玉，武场四周已经摆放好桌椅，正北方竟有一张龙椅！凛月越看脸色越沉，转眼看其他人，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顶多是对万劫教的奢侈惊叹罢了。凛月微微抿唇，面色如寒冰一样，他竟没想到江湖当真没将朝廷放在眼里，万劫教是如此，想来那几个大家族肯定也是如此了，他们当真以为，得了一小片神镜就能自称一国了，可笑之极！凛月还真的猜对了，朝廷不大管江湖之事，而江湖人也很少有人为朝廷办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朝廷这般放任，便给了江湖人士一种错觉，以为江湖就是一个小朝廷了，却不知，朝廷不管，是因为江湖人士大多居无定所，且多亡命之徒，管起来比较费力，却不是管不了，只不过是看着付出与收入不对等，才懒得搭理罢了。如今，亲眼看到区区一个门派竟然敢用皇族规制，真当朝廷是摆设不成！也好，此次过来便是要收集那些流落江湖的神镜碎片，他们这般行为，正好给了朝廷借口！

        “别生气，不值得。”冷辉亲亲凛月的脸颊，亲昵的说道，但那话却是无比的残酷，“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你若不喜，抹去便是。”

        凛月没想到冷辉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顿时连生气都忘了，紧张的左右张望，见到那些不认识的面孔，才恍然想起，这里不是皇宫，没有那些大臣们。冷辉在皇宫还是顾忌着凛月的面皮儿的，极少在大臣们面前亲昵，但现在出宫了，没人认识他们，见凛月那气鼓鼓的小样儿，忍不住就亲了一口。凛月回头没好气的瞪了冷辉一眼，被冷辉这么一闹，万劫教惹来的怒火也没那么盛了。

        冷辉他们的座位被安排在东边第一排，是个视野极好的位子，本来安冷辉这般‘籍籍无名’的人士，能有个座就不错了，很多人只能站在后面看的，想来这也是南宫清的面子了。不过，冷辉和凛月可没哪个领情，凛月此时离那龙椅更近了，上面那龙还是五爪金龙，真把自己当皇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