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番外谢孤棠谢孤棠成长史
番外·谢孤棠成长
谢孤棠原不叫谢孤棠, 他姓杨,名为尙玉,是凡间一个镇父母官的孩子。
那时魔种祸『乱』修□□, 各动『荡』, 百姓不聊生, 他父亲管辖之处, 恰巧遇到身中魔种的魔修发狂欲意屠城, 他父亲向天剑宗求助。
彼时天剑宗宗主洛不凡尚还只是天剑宗的辈,他得令前往救人,等到杨家,他救下众人之后, 听到谢孤棠母亲一痛呼:“尙玉?尙玉呢?”
众人到处寻找, 后洛不凡在衣柜里找到谢孤棠。
他打开衣柜门看见这个孩子时, 就见孩子神『色』平静, 周身清冷如落雪, 抱着一剑,安安静静不发一言,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好似什么都知道。
只需一眼, 洛不凡知道, 这个孩子根骨不凡,必是一位练剑的天。
于是洛不凡询问谢孤棠父母的意思, 在杨家支持下, 带谢孤棠回天剑宗。
回到天剑宗,给谢孤棠测过灵根,知这是一位天阶冰灵根的天,天剑宗各峰前来抢夺这个孩子, 而谢孤棠就站在上,面『色』平稳,不言不语。
各峰抢好久之后,突然听到一直空着的长老席上传来一个冰冷的音:“这个孩子,”那音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而后就听对方没带半商量道,“到生之界来吧。”
众人大惊,过许久后,有人端望着他,头道:“的确是修问心剑的好苗子。”
从那以后,这句话环绕在谢孤棠童年。
他从没有表情,也不太爱说话,对周边物看上去漠不关心,大人教导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所有感觉都很迟钝,被人抢东,他不甚在意,被师长责骂,他也无所谓难过。
天剑宗八岁之前,所有孩子都统一学习同一门心法,他和大家一上课,他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让所有孩子都很好奇。期初孩子会觉得他是个怪人,这时师长会出面维护他,告诉大家,那是因为他未来是问心剑嫡传弟子,问心剑就是这样的。
孩子听不白,师长解释。
天剑宗心法同出一门,但剑法却是截然不同的两门。
多情剑是普通弟子修习,遵循普通修习之法即可。
而问心剑,则需放下对世间一切杂念,探索天道本意,心中无我无众生。
孩子听白,询问师长:“那是不是,就算我们一长大,尙玉也不会和我们当朋友啊?”
听到这话,谢孤棠动作顿顿,师长面上一僵,随后笑来:“好好修剑,问这么多做什么?”
师长没有着回答,但是这话却传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无论付出多少,未来都不会得到任何感情上的回馈。
他七岁那年,同他们一长大的一位师弟误入后山被妖兽所噬,尸体抬回来时,学堂哭成一片。
这位师弟脾气很好,平时经常拿零嘴给大家吃,他也是少有亲近谢孤棠的人。
在孩子哭中,只有谢孤棠坐在原,他似乎有些茫然,想做什么,但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的异样让其他人注意到,平日同那位师弟关系交好的一位弟子站来,大喝出:“尙玉!王晓对你这么好,他没,你一感觉都没有的吗?!”
谢孤棠愣愣看着那个弟子,他说不出话。
旁边有弟子叹口气,抽噎着给谢孤棠解围:“杨平,你也别为难尙玉,他修问心剑的啊,他不懂的。”
谢孤棠张张口,他想辩解什么,却始终辩解不出来。
打从那天,就真的再也没有人同他交心。
谢孤棠一个人住一个院子,他早上来,就对着镜子,他很认真想要做出表情,他回忆着旁人的样子,一一勾嘴角,一一皱眉头。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他不懂的。
他恢复平静表情,走出门外。
八岁那年,他终于第一次见到他的师父。
彼时他还没有修习问心剑,不能进入生之界,他只能同掌门、洛不凡一站在生之界门口,茫然看着结界内的冰原。
他站许久,就看风雪中赤足走来一人,衣衫破旧,长发散披在身后,神『色』同他如出一辙、甚至更加冰冷。
他走到结界前,低头看着八岁的谢孤棠。
两人静默不言,好久后,掌门开口:“澈清,你同他好好聊聊吧。”
说着,掌门带着洛不凡离开,只留谢孤棠一人在这青年面前。
他仰头看着青年,发现青年似乎比他更为沉默。
好久后,他率先开口:“你就是我师父?”
“也许是。”
青年出,音有些生涩,似乎好久没有说话。
“什么叫也许?”
谢孤棠听不懂,青年神『色』平静:“如果你愿意入我门下。”
“我可以不入吗?”
谢孤棠听出他话中之意,有些疑『惑』,青年头。
“问心剑,代价巨大,你可以不入。”
“什么代价?”
谢孤棠不理解,青年伸出手,递到他面前,谢孤棠茫然,青年只道:“我带你去看。”
谢孤棠握住青年的手,被他拉着进结界。
一入结界,他就感觉无数恶念迎面扑来,这发现这冰原根本不是普通冰雪,而是这位修士以剑意镇压邪气形成。
他将他抱在怀中,周边冰雪之剑环绕,剑阵为他留出一块安稳之,青年抱着他步行向前。
“曾有一个世界,据说是神关押恶魔凶兽之。”
青年音冰冷解释着,告知谢孤棠:“这些恶魔想尽一切办法逃离,有一日,他们终于另一个世界拉开一道裂缝,他们试图从裂缝冲出来,掠夺这个世界,天剑宗历经大战,当年问心剑剑主以问心剑驱赶恶魔,封印两界,而这两界交接之处,为生之界。”
说话间,他们来到悬崖边上,这时谢孤棠感觉有热浪滚滚而来。
他低头下去,看见下方是滚滚熔浆,熔浆之中,一张张面孔、一只只手宛如狱恶鬼,拼命往上挣扎着想要冲出来。
只是有一张无形的网仿佛盖在上面,压着他们。
而这熔浆之上,一金剑高悬当空,偶尔有些怪物从熔浆中冲出,金剑立刻化作一刀剑光,将这些怪物斩杀落回熔浆。
“剑主留问心剑‘天渊’镇守此处,至此之后,问心剑历代弟子,在自己师父飞升或者道陨之后,会继任师父的位置,成为生之界新一代守护者。”
“这就是代价吗?”谢孤棠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
青年平静注视着那金剑:“你必须留在天渊附近,而生之界魔气弥漫,寻常人不能抵御魔气侵蚀,无法入内。”
“也就是说,”青年转头看向谢孤棠,“如果你要成为我的弟子,有一天,在我离开之后,你就要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一直到,或者飞升。”
“你不能有爱人,不能有挂念之人,不能有无法割舍之物。也不会有人,愿意将你看做无法割舍之人。”
听到这宛如诅咒的话,谢孤棠依旧平静。
青年追问:“你愿意吗?”
“吃王晓的,”谢孤棠看着熔浆里的东,感觉有些熟悉,“是他们?”
“有一只不慎落跑,出去之后刚好遇上一位弟子。”
青年不知道谢孤棠为什么问这个,实话实说,谢孤棠沉默着,好久,他抬头,平静开口:“好。”
青年不说话,他注视着谢孤棠。
“我希望你在成年后回答我这个问题,可问心剑要从修炼,而我也无法培养太多弟子。”
青年说着,将谢孤棠放到面。
他抬手,轻轻落在谢孤棠额间。
“若有一日你后悔,你想想,今日你为何答应我。”
“好。”
谢孤棠平静开口,青年闭上眼睛,一道法印落在谢孤棠额间。
“吾名谢澈清,问心剑一脉,弟子随师姓,由师父赐名。”
“至此之后,你名……”谢澈清语调微顿,他转过头,看见病原上盛开着的一朵海棠花。
那是他亲手以灵力养出来的,这冰原上唯一结出的活物。
他凝望着那艳丽海棠,轻开口:“谢孤棠。”
师徒结契,他不能在生之界待太久,被谢澈清送出来。
送出结界时,谢澈清替他清除身上的魔气,将他交给洛不凡。
掌门有些着急,只问:“他一个孩子,你怎么他带到生之界去?要是他被魔气侵蚀……”
“他总得看看。”谢澈清打断掌门的话,音平静,“路,得是他自己选。”
说完,谢澈清转身离开,回到风雪之中。
从那以后,谢澈清每个月教授他一次。
他不能再进生之界,谢澈清说,进多,他就出不来。
于是他们就隔着结界说话,隔着结界授课。
一年两年,谢孤棠慢慢长大,两人熟识来,谢澈清似乎很解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情如何。
有一日,他突然开口:“不高兴就说吧。”
谢孤棠一愣,随后摇头:“我不会不高兴。”
“问心剑不是当人,”谢澈清音冷淡,“喜怒哀乐,总是有的,只是淡些罢。”
听得这话,谢孤棠迟疑片刻,终于道:“我想和他们玩。”
这话很幼稚,但他思考很多年,却白,他只是想有些同伴罢。
谢澈清头,倒也不意外,告诉他:“那你就学他们。你多观察,多学,看他们怎么笑,怎么哭,知道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哭,什么话让人高兴,什么话让人讨厌,知道这些,你有同伴。”
谢孤棠应,迟疑好久,他问:“师父,我是个怪物吗?”
谢澈清闻言,终于有些许表情波动。他嗤笑:“怪物?不,”他说得认真,“你是天。”
“问心剑追寻的,是真正的天道。”谢澈清转头看着冰原,感慨着,“是理解天道的规则,理解万万物如何运转。而天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善无恶,无丑无美,欲寻天道,需心中澄净,无独爱,无偏颇,能避免一叶障目。故而问心剑前几重无情道相似,都要求修炼者轻薄爱恨,不问情仇。可这从不是我们后修炼的目的。”
“那,”谢孤棠疑『惑』,“要如何,能看见真正的天道规则?”
谢澈清沉默不言,好久,他摇头:“我不知道。”
谢孤棠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但他年纪太,始终无法理解。
他只是按照谢澈清的话,开始学习当个普通人,他观察他们,理解他们,慢慢的,他从容有余,开始融入世间。
他天赋非凡,为人刚正不阿,他成为大家心中可靠的大师兄,成为一代俊杰,成为天剑宗未来会接替他师父的天剑修。
可他也知道,无论有多少名头,私下里,他的同门永远不会和他成为朋友。
他始终孑然一身,唯一可称亲友的,只有他师父。
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会怀疑,修炼问心剑的师父心中,他有几斤几两?
从无人在乎他,也从无人相信他会在乎别人。
他独行于天,看似是个正常人,却从未以正常人身份人相处。
如此过几百年,有一日,他遇到两个人。
这两人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期初只是为一个承诺来到他们两人身边,却慢慢他们相处。
他们如此鲜活生动,像是细雨润入他的生命。
他们一历经生,一闲游玩闹,一泛舟湖上,于满夜星空下,他终于听到有一个人告诉他:“我你当朋友。”
他诧异,转头看那个俊秀青年,他特意提醒他,他是修问心剑的人。
他以为,对方会在听闻这句话后白他的特殊,他的冷心冷清,他的付出无报。
然而简行之却毫不在意,认真告诉他:“我不信。”
他不信一门心法就能让人无爱无恨,他也不信他是虚情假意,这或许是这世上,少有用心去体会他谢孤棠的人。
哪怕知道他是问心剑,他们所有人,却始终没有任何改变,当他是朋友。
于是嬉笑怒骂,跟着他们丢脸到掌门面前,他也甘之若饴。
只是当他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所有关系,直到洛不凡突然找到他。
“生之界破,你师父苦苦支撑,但他成不多久,必须在封印彻底破损之前,杀邪神。”
“怎么杀?”
“让协助翠绿,让邪神吞噬简行之,简行之魂魄和邪神融合之后,净真君会立刻苏醒,以自己的魂魄作为容器,控制住邪神,我们准备百年的剑阵会立刻将他诛杀。”
谢孤棠说不出话,他听着洛不凡说所有前因后果,好久,他沙哑出:“所以当初,你放我下山,去保护秦婉婉,就是为这一天。”
“是,”洛不凡头,“当时你不下山,我也会派其他人去。只是相处久,我怕其他人不忍心,你愿意去,再好不过。”
谢孤棠低着头,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回到年少那位师弟的时候。
其实他不是不想哭,他只是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能表达内心那种情绪。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
他感觉有什么被一层薄膜笼罩,薄膜之下,是汪洋大海,是惊涛骇浪,可他却遥遥无法感知。
他脑海里是简行之,是秦婉婉,是南风,是翠绿,终,还是回到八岁那年,他第一次走进生之界风雪,看见那些狱恶鬼往上攀爬,王晓的血染湿白衫,师父赤足走进风雪的模样。
天道无偏爱,天道只有大爱。
于是他抬手,恭敬行礼,沙哑出:“是,掌门。”
他如掌门所说,协助翠绿单独留下简行之。
然而在准备毁掉简行之给他的求生符纸时,他终于还是无法下手。它只是隔绝那符纸的联络,然后攥着它,转身离开。
或许也就是从那一刻,他感觉有什么在缓慢裂开。
他看着秦婉婉挣扎嘶吼,听着南风质问,他走出山洞,看漫天风雪,看秦婉婉于绝望中的抗争。
他缓慢走进风雪,他不由得想,到底是什么天道,什么是规则。
天道无情,可他是人,人窥天道,可人终究不是天道。
不是天道,怎能无私?为天剑宗、为世间不救简行之,难道这不是对天剑宗、对他师父、对世间的偏爱?
人是人,天是天,这本身,就是天道初的规则。
以人窥天,首先要白的,是自己是人。
意识到这一的那一刹,无数问题涌入脑海,到底什么是人,到底如何做对,他一生从未如此清晰的感知到,天道的临近。
他站在风雪里,翠绿惊慌不已。
他们都很清楚,这样毫无准备的顿悟,若不进阶,或许成魔,可那一刻,他却不想停。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么想做什么,想救一个人。他隐约感知到什么是真正的情绪,所有回忆都成为他理解这世间的基础。
他在那一刻顿悟,终于有去为简行之和秦婉婉破局的资格。
他救下他们,回到生之界。
谢澈清灵力使用过度,已经是满头白发,他看见步入化神的谢孤棠,诧异出:“你怎么来?”
他从谢澈清的话里,终于感知到那微弱的担忧。
他看着谢澈清,笑笑:“师父,你走吧。”
“我还没呢,”谢澈清笑来,“轮不到你。”
谢孤棠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定住谢澈清。
谢澈清如今根本没有半反抗能力,他愣在原,随后有几分惊恐:“孤棠,你做什么!”
“师父,当初您领我进来,如今,我送您出去。”
说着,谢孤棠背谢澈清。
同样的风雪,他却不觉得像少年时那样难捱。
他为谢澈清列剑阵,背着他踏着冰原走出去。
“师父,”他缓慢出,“我现在白,其实,当年你给我授课时,很想问问外面如何吧?”
“你放我下来,”谢澈清轻咳,“我还能守。”
“可你不敢,因为问,你也出不去。”
“谢孤棠!”
“师父。”谢孤棠背着谢澈清来到结界,为他驱散魔气,送出结界。
结界之外,有他早已准备好的弟子守护在那里。
谢孤棠笑着看着谢澈清被弟子接过送上轿撵。
他站在风雪里,看着谢澈清。
“日后,生之界,由我谢孤棠来守。”
“我会比您守得更好,因为您几百年,心里是空的,而我,一介凡人,心有挂念。”
“我不寂寞。”
看着含笑而立的青年,谢澈清愣愣没有出。
心中有情而不执,以人之身窥以天道,从容立于凡世。
他想,他的弟子,终得自己的问心剑。
问心无愧,问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