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敏锐病者于此

萝拉捂脑袋, 她还没有放弃咀嚼。

太饿了，那些纸浆只有饱腹，无法提供维持身体正常运作的热量。已经凉了的熏肉味道不好，不过萝拉不介意, 只要能吃就行。

她的嘴角有点点油渍, 费力将肉大口吞下去, 耳朵旁侧，属于男『性』的声音逐渐清晰。

食堂管员被凯撒这下捏醒了, 结结巴巴道歉。凯撒松开他的手，礼貌解释, 己的女伴有梦游症，晚上会不由主出来夜行……

萝拉吃得太急，没有完全嚼碎, 硬吞咽的时候, 喉管有些痛。

不过还好。

毕竟比这更大的苦头，她也不是没有吃过。

等唯唯诺诺的管员离开后, 凯撒这才看缩成团的萝拉。

她的状态看上去糟糕透了。

穿睡衣就跑出来, 手上是淡淡的、腌制肉品的气味，头发垂下, 遮住脸颊, 躲藏在这里，只是为了能够吃饱。

凯撒看过她的档案，知道她因为偷吃被打过。

这个……小可怜。

事实上，这不是凯撒第次萝拉挨饿。

刚开始她, 她被在牢中，就满心眼里惦记吃。

不是馋，是真的热量不够就会丢掉『性』命。

凯撒问：“饿了？怎么不联系送餐人员？”

萝拉小声说：“送餐人员是以前认识的人……对你影响不好。”

凯撒递过去纸巾：“像这样偷东西吃, 影响好？”

萝拉刷拉下将纸巾拽走，捂住嘴唇，用力擦拭，不吭声。

凯撒伸手，将她拉起。

“下次饿了，打电话给我，”凯撒说，“你需要改掉认知，萝拉，你需要认清己身份。”

“……什么认清不认清的嘛，”萝拉用纸巾擦拭嘴巴上的油，指腹捏，反反复复，将手上的油腥也磨掉，她问，“难道您真觉这是正常的吗？”

凯撒说：“还想吃什么？我让人给你送来。”

“不是吃的问题，”萝拉打断他，“凯撒先，您是没有心的吗？您难道认为阿斯蒂族人天就低人等、就该卑贱被当作畜样圈养起来吗？您的政治想，就是要将人划分为三六九等吗？杀光所有的阿斯蒂族人后，你们下个目标是什么？是哪个种族？”

凯撒叫她名字：“萝拉。”

萝拉低头，她的头轻轻蹭凯撒的胳膊：“……抱歉，我今天情绪有些失控。”

无数次被这个小东西气到恨不得揍她时，凯撒的确想让她道歉，让她不要再坚持那些顽固、气人的想法。

现在她道歉了。

凯撒完全不会到愉悦。

“……但这些都是事实，我们也是这个国家的部分，我们信任这个国家，也需要得到合法的权益，”萝拉吸了口气，她说，“您认为，以现在的会发展，还有智力正常、努力勤奋的人会因为饥饿而——这是正常的吗？”

凯撒伸手『摸』了『摸』萝拉的额头。

他说：“你发烧了。”

萝拉知道己现在身体状况不太正常，胃里面的碎纸屑造成定的损伤，或许，也划破了她的胃部黏膜，引起点点的染，进而导致免疫系统做出回应、导致发烧。

她将额头抵在凯撒胸口。

“您可以多想想我，”萝拉伸手，可怜巴巴轻轻扯扯他的衣服，“您愿意让我以后活饿吗？”

凯撒将她抱起来，把她送回房间，给己的私人医打电话，请对方过来为萝拉诊疗。

凯撒还有会议要继续开。

于号计划，于……管阿斯蒂族人的计划。

凯撒抵达灯火通明的会议室时，任职的工作人员纷纷向他鞠躬示意。再过五天，凯撒将升职为国家首席执行官——

现任首相兰帕德是萨列里家族扶持的，当初萨列里公爵选定了些人培养，兰帕德就在其中，而凯撒，则是暗中发力、将兰帕德送上首相之位的人。

因此，当凯撒进来的时候，兰帕德也站起来，微笑称呼他：“上将。”

凯撒略微点头。

这是内部的个会议，参与人员只有目前执政党派的核心人员，兰帕德是表面上的党派领袖，事实上，凯撒才是暗中『操』控、牵桥搭线的主导。

像他般纪就做到这个位置的，还是帝国第人。

即使凯撒的出身让些人觉到不满，但先前针对阿斯蒂族人所做的严厉打击、以及在短时间内迅速保证首都治安这件事，仍旧让凯撒获得大部分内阁和下议院的支持。

但今晚，凯撒在听其他人滔滔不绝发表完意后，放下手中的笔，问：“国际人权组织那边怎么看待？”

兰帕德愣，像是听到天方夜谭，大笑出声：“他们就是xx国的走狗，借人权组织的名义来制裁和己作对的国家，不需要在乎——”

“不，”凯撒若有所思说，“我认为建造集中营的做法不合适。”

兰帕德骤然收起笑声，他的指尖点桌面。

其他人面面相觑。

其中，龄最大的杜松兰审视凯撒，忽然说：“听说上将对个身世有争议的女『性』omega做了永久标记？您是被个低贱种族蒙蔽了双眼？”

凯撒说：“我曾听人说，老人的婚外情能够令他容光焕发。谢杜松兰大臣证实这点，您的确因为不伦恋而焕发青春，以至于像个『毛』头小子、在如此沉重的场合狂妄猜测别人私事。”

杜松兰大臣被噎了下，他不说话了。

兰帕德有些头痛，他斟酌语言：“上将，您昨天并没有对此产质疑。”

“昨天你们也没有说要进步施行种族清洗、屠杀，”凯撒说，“我说过，我们的枪口不应当对准无辜的儿童，即使他们是阿斯蒂族人。”

兰帕德摘下眼镜，用绒布反复擦拭。

“我今天重新审视了文件，认为这是不合的事情，”凯撒说，“我不否认他们之间存在危险的极端分子、也有对普通公民活造成威胁的极端组织——但我们不能够因此而对整个种族实施灭绝计划。假使真的要屠杀他们，那我们和纳粹有什么区别？”

兰帕德双手合拢，言不发。

凯撒环顾四周，他声音掷有声。

“我反对建立集中营，这是我的底线。”

-

会议结束后，凯撒走出廊下。

兰帕德如此憎恶阿斯蒂族人，以至于首相官邸中的花匠都是普通的帝国公民。之前的那些阿斯蒂族人现在转而为其他贵族提供花卉的植护服务，四下分散。

失去了阿斯蒂族人的养护，首相官邸中的花草明显失去以往那种风格。因从事园林工作的多是阿斯蒂族人，普通的帝国公民少有人会选择这种工作，因此难找到优秀的花匠。

就像现在眼前的园林，虽然美丽，却似乎少了丝灵气。

凯撒穿过浓绿『色』的树荫，在石板路尽头撞正大声斥责安加斯的艾米莉亚。

凯撒说：“艾米莉亚，这里不是家。”

艾米莉亚虽然目前并未从政，但作为萨列里家族中的长女、作为名准军人，她也拿到了邀请函。

不知道因为什么，艾米莉亚气得张脸发红，而安加斯单膝跪在她面前，低头，不说话。

艾米莉亚显然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幕，嘟囔让安加斯站起来。

凯撒无意看妹妹训导佣人，从两人身边经过。

不想让妹妹过度尴尬，凯撒没有仔细看两人的情况，更没有注意到，艾米莉亚的裙摆、安加斯的裤脚上，有蔷薇花枝碎掉的汁『液』。

或许因为安加斯从小时候就陪凯撒起训练，潜意识中，他就像半个帝国公民——

那时候的种族矛盾，比现在还要尖锐。

凯撒按了按太阳『穴』。

萨列里家族始终秉承的观点，为了帝国的兴盛，可以牺牲小部分人。

如今的凯撒，对此产些许质疑。

凯撒知道百前、向阿斯蒂族人发动第次攻击的真正原因，那些不会被入历史课本中的东西。

阿斯蒂族人的存在，严重影响到帝国的经济发展。

为了帝国。

切为了帝国。

凯撒没有走回己房间。

……就像凯撒能够轻而易举辨认出萝拉身体上的味道，对方似乎也能够在定范围距离外知到他的存在。

每次，每次，她都能精准无误做出反应。

她似乎永远都能够预知到他的靠近，这绝非偶然。

而今晚发的事情，再度印证凯撒的猜测。

凯撒反复观看了萝拉在食堂中偷吃的监控影像——在凯撒进门前，她有个下意识起身的动作，不过秒钟，又飞快蹲下，若无其事继续吃。

凯撒往后调时间，帧帧观察萝拉的动作。

那时候，凯撒还没有进食堂，距离萝拉大约263米。

263米。

这么远的距离，她敏锐知到，清楚。

凯撒切换画面，监控调到现在的萝拉房间。

他认为对方的确需要点教训。

现在的房间中，萝拉打点滴，虽然还在病中，但已经开始和医快乐聊天。

萝拉手托腮，哼歌，轻轻松松和医说：“您知道吗？我觉外面那些谣言传得都过分耶，说什么凯撒上将是大变态、坏蛋、杀人狂魔、嗜血行刑……哎呀呀，堆『乱』七八糟的传言，不符合实际。”

她语气柔软，笑容甜美：“我觉他们都把凯撒上将给妖魔化了。”

凯撒盯屏幕上，快乐的小萝拉。

……这个小混蛋。

他似乎已经做好原谅她的准备了。

在掉监控画面前最后几秒，凯撒听到萝拉说。

“凯撒明明比妖魔还恐怖多了！变态才没有他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