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 谁的记忆（3）

    *【谁的记忆3】*

    墓园老板不但接下了这笔奇葩订单,还亲自接待了裴然。

    接待室。

    老板是个胖胖的秃顶男人，看上去圆头圆脑,一看就知道是个滑头势利的主，当他见到裴然经典形象后,讨好献媚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心里忍不住想，这奇怪孩子真的可以支付那笔庞大费用？他其实是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吧？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满身血迹抱着一只狗的尸体到处跑，号称爱狗人士他见多了，有流泪不止的，大哭大喊的，不吃不睡的,但还没见到过这种奇葩举动。

    老板第一句话便是：“小朋友,你的要求有点特殊,毕竟人狗有别，所以开出的价格会比较高昂，而且我需要提前支付定金。”

    裴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叠支票，豪爽道：“你要几张？”

    老板一看，是一叠空白支票。他的脸有些抽蓄，支票本身的价格是一块钱一张，他又不是废纸回收站！

    他艰难保持住良好笑容：“小朋友，支票需要盖章的。”

    裴然说：“我当然知道，我有章。”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图章，解释道：“这个章是我爸爸的名字，他叫裴锡，另一个是公司章。爸爸说，想买什么的时候先填上价格，再敲上这两个章就好了。”

    老板的脸色立马焕发光彩，但又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用银行卡？这样不是很方便？”一刷即可，支票提现多麻烦，还要查大小写填法！

    裴然说：“卡要记密码的。”

    这是理由么？老板诧异了：“然后呢？”

    裴然说：“我有时候会忘记密码，然后会打电话问爸爸，爸爸觉得很烦，就给我支票了。”

    这个忘记是真是假，只有裴然一个人知道了。

    老板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裴然，眼神慢慢转变，就像看到了他的大老婆那般激动，色老板的大老婆是谁？非大红钞票莫属了。小老婆是绿色钞票。白色那种？自然是丫头级别了。

    他嘿嘿奸笑两声，在支票上填了一个颇为霸王的数字，让裴然敲好章，立马揣入口袋。

    接着他又殷勤的给裴然倒了杯热茶，假意哀伤道：“尊贵的客人，对于您家狗狗的离世我感到非常的抱歉。作为一只优秀的狗狗，我想它生前一定为人类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种套话老板常说，只是把人称代词改了改。

    裴然也从小朋友上升为尊贵的客人。

    裴然心情非常差，听着老板违和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你真啰嗦，我家小白和你有什么关系！”语气和往常一样冲。

    老板的嘴角抽了抽，把心里重复过n次的哀悼词咽下肚，直奔出题：“我们将为客人提供火化殉葬墓地一条龙服务。请问客人是要自己火化呢还是由我们的工作人员进行协助？”语毕，他还一本正经的拿出商务笔记本，开始做记录，以展现专业服务以及诚意之情。

    裴然大声说：“我自己来，谁都不许碰我的小白！”

    老板继续问：“下葬时需不要需要哭灵乐队等等仪式吗？需要其它家属参加葬礼吗？”

    裴然的声音越发不耐烦：“我说了小白是我一个人的，有我在就好了，要其它人干什么！什么都不需要！”

    老板在心里说，这再好不过了，然后点头哈腰连连称是，接着又问：“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客人要在墓碑上刻什么字？需要人物手绘吗？或者放真实照片？墓碑需要刻画吗？当然，所需服务技术含量越高，价格也就越高昂。”

    这次裴然认真想了想，认真道：“写上，妈妈，然然，还有小白要永远在一起，这几个字。还要画上我们在一起的画像。就刻画在墓碑上。这样才不会褪色。”

    老板乐了，高难度就代表高收益阿，一张支票怎么能满足他空虚的心灵呢。

    老板记下要点，在旁边注明需增加费用，接着又想到了一条赚钱好项目，问：“请问需要加急刻画墓碑吗，时间越短，相应的价格也就越高。”

    裴然点头：“当然要加急，你们必须在1分钟内给我弄好。”裴然大概不知道，一分钟内能做完的事情真的很有限，更何况是墓碑刻字画这种高端技术！

    老板顺口说出“包您满意”这句话后，就傻了，连忙改口：“客人，如果时间太苛刻的话，会导致我们刻画质量出现问题。还请见谅。”这何止是苛刻阿？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他后悔自己不该太贪心。

    裴然皱眉：“你们还要多少钱？我有的是钱。”也许在裴小少爷眼里，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老板看着眼前飞舞的红老婆，就是追不到，别提有多伤心了：“我可以保证客人在埋葬完您的宠物后，墓碑也正好制作完毕。”这已经是极限了，大概需要几个员工一起赶工了。

    裴然勉为其难点点头，然后想了一下，又说：“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我可能马上就死了，你告诉爸爸，把我和妈妈，还有小白葬在一起吧。”

    老板刚说好，然后笔刷的掉在地上。就算顾客是上帝，有钱的顾客是上帝的母亲，但也不带这么整人的呀！老板泪流满面地接过裴然的联系方式，想着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心里怎么都那么扭曲，自己那么有钱，将来孩子怎么办？取那么多红老婆真的好吗？

    老板把裴然带入了宠物殉葬场，里面有一大堆类似火炉的东西，能看到缕缕青烟从火炉里冒出，一段生命随着浓烟烟消云散。

    裴然走到火炉旁，最后望了一眼小白，咬咬牙，亲手将小白的尸体推进火炉，眼睛一眨不眨，眼睁睁看着它燃烧成灰烬，变成了一堆灰，然后他亲手把骨灰拾起，放入骨灰盒。

    回到母亲的坟墓前，裴然在附近找了一块空地，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开始亲手挖掘泥土，这绝对是个自虐动作，因为他的手渐渐被泥石擦破，渗出血迹，他不管不顾，固执的持续挖土工作，将近持续了半小时，终于将土挖成了一个深深小坑。

    他小心翼翼的将小白的骨灰盒埋在土里，然后用土盖上。

    这时，墓碑也制作完毕，墓碑上的小人和小狗都是黑色线条q版形象，形成了这样一幅可爱温馨画面：女人牵着小孩的手，小孩手里抱着一只狗。图象旁注明要求字样。裴然看着墓碑，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其实无论画成什么样，裴然都会满意。

    只要妈妈，自己，还有小白在一起，就足够了。其实裴然的心愿很简单，很单纯。

    墓碑树立在裴然母亲坟墓的旁边。

    做完这一切，裴然虚脱的跌倒在地上，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墓碑，忽然泪流满面。

    **

    一个斜背着书包的大男孩已经站在墓园很久了，他比同龄人略高，打扮的个性十足，头发染成了金黄色，耳朵上戴着几排时尚亮眼耳钉，他静静看着裴然挖土动作，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脸皱成了一团，表情痛苦不堪。

    他成为小a，小b之后第三位偷窥者。但和小a小b不同，他的存在特别显眼，以至于小a在第一眼时间就发现了他。

    小a认得他，甚至说，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这个男孩叫谢之翼，以暴力闻名全校，不仅如此，他还有一张酷帅的脸，是无数小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小a曾经被同学恶作剧扔到了喷水池里，正是谢之翼阻止了那些人的邪恶行为，所以小a对谢之翼充满了感激之情，他知道，这个男孩看似很暴力，内心却温柔细致。

    小a不停做着心理建设，n分钟后，终于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唯唯诺诺道：“你好。我是裴然一个班级的，我叫杨……”

    还不等小a完整报完名字，就被谢之翼冷冷打断了，他小声却愤然道：“你是谁？跟在然然后面干什么！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要是让我查到是谁害死然然的狗，还要如此陷害他，我就算坐牢，也要将他弄死！我告诉你，你最好离然然远点！你们这些苍蝇，根本不配和然然呼吸同样的空气。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然然一个人的，他太单纯！看什么，还不快滚！”

    谢之翼气急了，眼里带着狠戾。说到后来，狠戾转化为浓浓的悲哀，仿佛有人弄坏了他珍藏多年的宝物。

    小a早就知道，谢之翼有多在乎裴然。

    只是他仍旧被左一句右一句然然刺激到了，他不懂，为什么谢之翼会对裴然如此之好，为什么自己只是单纯的想和谢之翼认识，却被误会动机不纯？为什么裴然一个表情就可以引起一大群人的关注？而自己永远只是可怜的路人甲？自己长得并不比裴然差！为什么会受到这种待遇？

    小a默默离开了，但他没有离开墓园，他仍在远处偷窥，他倒要看看，裴然究竟是怎样迷惑谢之翼的！是用那张可怜兮兮的漂亮脸蛋吗？

    从那刻开始，小a看问题不再客观。他从最初的羡慕嫉妒转变成了浓浓恨意。

    恍惚间，他瞟到了小b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血色的眼睛，它们正紧紧盯着谢之翼，就像一条紧盯着猎物的毒蛇，小a有一种预感，如果谢之翼继续和裴然亲密下去，总有一天，小b会杀了谢之翼，他相信小b做的出来！

    直到裴然挖完土，埋葬完小白，倒在墓前奔溃哭泣时，谢之翼才走上前去，出现在他面前。

    谢之翼叹气说：“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裴然没有转身，赶紧擦了擦泪水，喃喃道：“变态！恶魔！杀狗犯！好了，我都替你骂了！求你不要骂我了！我好难受！”

    谢之翼摇摇头，向裴然走近：“都不是我要骂的词，我想骂你傻瓜！”

    裴然回嘴：“我不傻，我只是变态而已！”

    谢之翼蹲□，仔细看了看小白的墓碑，说：“能不能加两个字？一个图？”

    裴然莫名了：“什么？”

    谢之翼指了指墓碑上的小字：“这里，妈妈，然然，小白，小谢要永远在一起！”

    裴然奇怪的问：“小谢是谁？是你家小猫吗？你什么时候养宠物了？”

    谢之翼脸红了，咳嗽一声说：“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就这样写！”然后，谢之翼迅速找到老板，语气霸道的和裴小少爷如出一辙。比如规定要多少时间完成，钱不是问题之类的。并且“小谢”这两字还不能添加上去，必须全部重新雕刻，这样才能保证排版整齐。

    有时候物极必反，老板数着大把钞票，忽然觉得好累，再也不会爱了。

    很快，新墓碑出炉了，上面工整的刻着：妈妈，然然，小白，小谢要永远在一起。谢之翼对自己囧囧有神的q版形象颇为满意。其实他的心愿也很简单，只要和裴然在一起，他就觉得很满足。

    裴然看到人物图，算是明白了，这个小谢不是猫狗，而是指谢之翼自己，他故意好奇道：“小谢是公的还是母的？我们家小白是母的，正好配个对。”

    谢之翼自然听出了裴然的口气，脸又红又囧，报复性来了一句：“然然是公的母的？”

    裴然一下子跳起来，瞪着谢之翼：“喂谢之翼我今天没有心情和你打架！”

    谢之翼耸耸肩：“我今天可以无偿让你打两下！”

    话音刚落，谢之翼就被裴然揍了一拳，力道不重，就是小孩子的发泄。

    谢之翼捂着脸，一脸愤恨：“说了打架不要打脸！我这帅气的脸打残了，看你怎么赔。”

    裴然微微嘴角勾了勾，说：“我就是这样打算的，防止你再祸害女生！”

    谢之翼笑了：“有的**害的资本都没有！”

    裴然怒了：“我说了我很健壮的！我都脱给你看了！你上次有没有仔细看？”

    谢之翼的脸刷的更红了，灿烂如血，他不敢再看裴然的脸。

    他转移视线，从包里拿出一块手巾，倒了点矿泉水，为裴然轻轻擦拭脸上以及手上那些干固的血迹污泥。

    然后他抚摸着原本白嫩，此刻却冰冷布满血痕的手，心痛极了，下意识将那双手伸入自己的衣服，贴在胸口，给它们注入暖意，轻声问：“还冷吗？”

    对于谢之翼的捣鼓，裴然很习惯，软绵绵的往谢之翼怀里一靠，顺势将手爪伸入谢之翼的内衣，贴着肉揉搓了几下，这才满意的回应道：“现在好一点了，你的身体真暖。”裴然只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他需要有个依靠。

    谢之翼忽然心跳加速，被裴然触摸的感觉实在太过奇妙，以至于他某个地方产生了反应，谢之翼想哭了，他觉得自己不正常了，对大胸美女都没兴趣，唯独对裴然有那种感觉！他赶紧将裴然不听话的小手拉出来，将自己手套摘下，给裴然戴上。

    接着他从书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营养饼干，对裴然说：“你饿了吧，乖，张嘴。先吃点饼干充饥。”喂裴然吃饭，是谢之翼的家常便饭。

    裴然摇摇头，抢过饼干，故意把它们洒落一地，郑重宣誓：“从现在开始，我不要吃任何东西，我要饿死，这些你去喂蚂蚁！”

    谢之翼火了，像变戏法似得又拿出一袋法式小饼干，一只手拽住裴然的头发，另一只手捏住他的嘴，硬是把饼干往他嘴里塞。

    裴然挣扎了几下，最终在谢之翼的高压逼迫下，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他狠狠瞪着谢之翼，怒吼：“谢之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私生活！”对裴然来说，私生活真的只是单纯的字面意思。

    谢之翼幽幽说：“其实饿死鬼很可怜的，死了以后一直吐着舌头，因为它很饿，它想要吃东西，可是他的嘴巴变得很小，无法吞咽下食物，而他的肚子很大，别的鬼都以为它吃的很饱。”

    裴然诧然了，声音软下来：“饿死鬼好可怜，明明没有吃饱，却被人误会吃饱了！那什么方法死掉后不会太恐怖？”

    谢之翼眼看达到目的，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继续添油加醋：“其实跳楼还不错，跳下去之后，手脚什么立刻断掉，这很**，而且成为这种鬼后，由于没有手脚，通常只能用身体爬着走路。溺死也不错，可惜了你会游泳，死不了。”在某种方面，谢之翼的思维和裴然一样诡异，所以他们能处到一起。

    裴然恐慌了，说了句：“我要马上吃薯片。我不想饿死了！”

    谢之翼立刻说：“不行。薯片不营养！”

    裴然不乐意了，开始像祥林嫂般念叨：“我要吃薯片。我要吃薯片。我要吃薯片。”

    裴小少爷骄纵惯了，平时没人会反驳他的意思，唯独谢之翼会拒绝他的要求，但他也发现，只要自己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谢之翼，并且不断的念叨，谢之翼就会心软。

    所以裴然化身为可怜狗狗，眼巴巴看着谢之翼。裴然一定不知道，自己可怜兮兮的表情有多么勾人。

    谢之翼看着裴然这副模样，气息越来越紊乱，某个地方越来越不对劲，最后不得不退步说：“我现在带你去吃正餐，吃完正餐后才能吃薯片。”

    裴然撇撇嘴，点头同意了。他也暗暗庆幸，谢之翼好像没有讨厌他，要离开他的样子，而且鬼是很恐怖的，所以他暂且搁置了饿死计划。

    夕阳下，两个少年手牵手，阳光把影子拉长，温馨美好，就像墓碑上刻着的那样。

    小b并没有跟上去。他只是把手握的很紧很紧，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残忍扭曲的笑意。

    小a也没有跟上去。他发誓，总有一天，谢之翼的眼中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这一天，身为路人的他们却对主角们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不是封面上那只狗哦

    小a是路人鬼，本文正牌鬼攻只有一只

    以上原则上为小a视角，但也有那么点上帝视角，请见谅qaq

    关于小谢和然然当初的决裂，也会有提到（当然只是过渡，重要剧情会放到结尾哒~~

    请注意小b的特征：黑衣，漂亮的手，以及变态的性格orz

    我不太适合悬念，亲们觉得混乱，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