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7 章
清晨,阴雨霏霏。
几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p市一处私人墓园。车上下来的,正是强叔一行人。
一个保镖替强叔推着轮椅,林宇撑着伞,替强叔挡雨,而他自己大半的身躯都露在伞外,深色西服很快就浮起一层水汽。身后跟着几位保镖,听候吩咐。
细雨微微,衬的这墓园庄重深沉。
顺着青苔小径蜿蜒而上,静穆的墓园很安静,只是偶尔惊起几只飞鸟,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
沿着小路走到尽头,是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强叔见到了目的地,挥挥手,示意手下都到外面等候,只留下林宇陪伴自己。
墓碑上金色大字写着:“贤夫妇顾远季沁兰之墓——不孝儿顾楠佩季楠竹泣立”
强叔推动着轮椅,伸手拂在墓碑上,招了招手,林宇会意,在墓前献上了一捧白玫瑰和白百合组成的花。又朝墓碑鞠躬三次,静静的退到强叔身后,垂手站立。
“顾远,兰儿,二十年了,时光太快,快的我都快记不住你们的模样。”强叔喃喃低头靠在墓碑上,脆弱的不像那个杀伐果断的老人,这里只有一位忏悔的老者。
“楠佩,楠竹也已经成人,我偷偷的打听过,现在的他们都一表人才,特别是楠佩,年纪轻轻,事业有为,我想,如果你们泉下有知,看到他,应该也瞑目了。”
“这些年,我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忏悔和煎熬之中,拖着这残躯,苟延残喘。可我怕死啊!我怕没脸来地下见你们,我悔啊……!我悔!”老人拼命的用头撞着墓碑,一脸的悔痛,林宇上前阻止强叔自残,强叔不顾,将他推开。一抬头,已满脸老泪纵横。
“是我害死了你们,是我害死了你们……”老者如同一个孩童一般呜咽着,仿佛在祈求着原谅。
“强叔,天凉,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悲痛。”林宇不得不上前提醒。
老者渐渐的冷静下来,静静的呆在墓碑前,久久凝视。不知时间过了几许……
“强叔,您说还要去看望另外的老朋友。时候不早了,是该动身了。”林宇说。
强叔颔首,指着墓碑说:“替我给我的老友磕几个头,他们泉下寂寞,你就以我义子的身份去行个大礼。”
林宇听言,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默默的推着老人离开。
正要离开墓园的时候,老人回过头,又忘了一眼。再回首,老人的目光又变的犀利果断。
林宇低头询问接下来去哪,老人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手指敲敲轮椅的扶手,说道“老三的事,你处理的不错。到底还是心软了,留他一命也是给自己留个隐患,你还是太心善。”
“毕竟认识这么多年,按照家法处理也就够了,相信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不若给自己积德。”林宇点头称是,复又诚恳回答。
“做我们这行,半只脚也踏入了地狱,早就注定万劫不复罗。你是个能成大事的,还是不要在心软上栽了跟头。”
“是,我记住了。”林宇将强叔送上汽车,一队人马缓缓的开车离开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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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叔他们前脚刚走,顾楠佩和季楠竹就开车前来替父母扫墓。
“哥,有人来过。”季楠竹指着父母墓前的鲜花对着顾楠佩说。
“会是谁呢?”顾楠佩也心下生疑,环顾四周,不见来人身影,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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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恋正在开心的和林晨在电话里天南海北的闲聊。
“电话里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然我到你家当面商量好了。”林晨在电话里试探着问。
“哎呀,今天怕是不方便。我家里来了客人,是我爸多年的老朋友,他们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什么,连我都不准出房间门,我这么无聊所以才给你打电话。”纪恋无奈的说。
“那好吧,改天有空我再来找你,先这样挂电话了。bye~”林晨听到纪恋说不方便,也不好勉强,只能作罢。
纪恋家中,纪常升的书房。
原来纪恋口中纪常升的老朋友,就是强叔。
“我今天去看了阿远兰儿两口子。”强叔和纪常升隔着一张书桌谈着话,他端起面前的香茗品了一口,然后娓娓说到。
“都二十年了,日子过的真快啊,转眼你我都老了。”纪常升感叹着。
“这么多年,你就在p市也没说去看一看。”强叔责备到。
“我怕触景伤情,不如不见的好。”纪常升靠在椅背长吐一口气。
“拿去,”强叔丢给纪常升一个药盒,“我看你这状态,跟老也挂不上边。这么多年了,还像年轻人一样贪玩,这是你上次跟我讨的迷情,你啊!悠着点玩,好歹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纵欲伤身。”
纪常升接过药盒,捏在手里,笑了笑:“人生得意虚尽欢,难道让我像你一样,坐在轮椅上想吃还吃不到。”
“你啊!人处高位,还是要节制一下。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喜欢玩女大学生,玩残的也不在少数。这次不知道是哪家可怜的孩子被你看上。你也该替自己积点阴德了。”
这次这个不一样呢,纪常升暗想,仿似想到什么,随即又问:“这药用多了,对身体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华生医院的药你放心用。对于女方倒有滋阴的辅效。至于这次来,我正想跟你谈谈华生的事情。”
“哦?”纪常升蹙眉。
“华生现在最大的股东是我和你,但是你我都知道,这其中还有一份是阿远的,当年阿远和兰儿的死,你我都脱不掉责任。阿远家的俩小子当初借口年少无法管理,把手中股份折成现金转让给你我,现在他们大了,也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顾楠佩现在专心发展传媒公司,早就没有涉足华生,当年我看他年少,心思也是极敏感的,保不说内心还是对你我怀有怨恨的。”纪常升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就算是有怨恨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华生本也是阿远最大的心血,我也老了无子无女,难免不知哪天腿一伸,就睡过去了。趁着还不糊涂,先把事情安排了罢。”强叔语重心长的说。
“随你罢。不过当初m2的配方,你确定真的跟着阿远那次意外一起毁掉了吗?”纪常升直视着强叔的脸,似乎要找寻什么蛛丝马迹。
强叔眼睛里一闪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m2毁了我一身也毁了阿远夫妇的性命。我接手华生也曾找寻过有没有剩余的信息,没有一丝线索,我这些年一直悔恨,想赎罪。这些年我也攒下了一些钱,我想以阿远兰儿的名义建一个基金会,也算是减轻我身上的罪孽。”
“如果有要帮忙的地方,我也会尽力帮你。”纪常升许诺着。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做不动了,年轻一代崛起的很快,我准备把手头的事情交代完了,就去替阿远守墓,用我的残生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这些年如若不是你暗中帮忙,顾楠佩的事业也不会风生水起,这么顺利,你不要把自己太过内疚,毕竟事情过去这么远了。”
“也许至死也无法原谅呢……”强叔疲惫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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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沐感觉季楠竹的心情很不好,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些天她和九筒到他家里蹭饭已经形成了习惯,今天在餐桌上,季楠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低头吃饭。
饭后,他就躲到阳台上,望着天空发呆。
马沐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小心翼翼的在季楠竹旁边,戳了戳季楠竹,“季老师,你咋啦,老是一脸便秘的表情,是不是今天我又做错什么,惹您不高兴啦。”
季楠竹淡淡的摇摇头,也不说话,马沐见状,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一同望天。
半天,季楠竹开口问着:“口水妹,你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嗯?我爸啊!是出了名的妻管严。每天我妈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骂我爸。用我爸的话说,那是我们家的新闻联播准点播报。可我爸还自得其乐的很,把我妈当老小孩一样哄着。”马沐听季楠竹说起自己的父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我爸啊,怕我妈怕了一辈子,我也想不通他图什么。直到有一天早上,我妈起床没骂我爸,把我爸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探我妈的鼻息,怕我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猜怎么的?哈哈,因为我妈前一天打了一宿通宵麻将,难得起床起晚了。”马沐说到高兴处,开心的大笑。
季楠竹转身揉了揉马沐的头发,然后说道:“跟你这傻妞谈心有时候真的挺治愈人的,我今天去给我父母上坟去了。我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才十四岁,正当叛逆时期,淘气的要命。忽然有一天,就有人来告诉你你的父母不见了,你知道那种无法接受的心情吗?”
马沐嘟囔着说:”我可不傻”,转瞬一手指着天空,转脸望着季楠竹说:“听说每个人能看到的那颗最亮的星星是不同的,它代表着你最思念的人在天上望着你……”马沐安慰着季楠竹。
季楠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然后又转头白了一眼马沐:“这天上云层这么厚,你倒是给我变几颗星星出来……”
“哎?没有星星吗?”马沐惊慌四措的抬头看天,天阴沉着乌云密布,哪里有半颗星。
季楠竹转身进了屋,留下马沐一个人在阳台望天,只是马沐不知道,季楠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