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匹夫之勇易被欺
眼见徐泽以如此神勇的手段打退来敌,史家村庄户士气大涨,纷纷高喊“英雄”“威武”之类乱七八糟的口号。
正在庄内练字的孙石听到声响,略抬头向外看了看,便又拿起一张纸,对着蒙书细心临写,仿佛知道只要有徐泽在,对付一帮山贼草寇根本就是不值得大惊小怪。
“师兄,你刚才这一招,甚是,甚是精彩!”
史进自信擒下陈达不在话下,却无法做到徐泽这般如此干净利落,已经一脸崇拜,化身小迷弟,眼里全是小星星。
“貌似还有些讲究,师兄可否给俺讲讲?”
徐泽随口喊了一名庄丁,让其回庄去叫孙石骑马跟来。
而后转身,对着满脸期待的史进问道:“师弟可知项王故事?”
“当然知道,力拔山兮气盖世”。
真是难为这个不喜读书的家伙还能记住这句话。
“那项王学艺呢?”
“呃,不知,项王师父是谁?想来,定然能排山倒海,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这家伙脑回路就是不一样啊,徐泽只得耐心的讲解:
“项王名籍,少年时,其叔父项梁教他读书,但他学了没多久就不学了,项梁又教他学剑,没多久又不学了,项梁因此非常生气,教训项籍说你这也不学那也不学,想做甚?”
“是啊,武艺都不学,想做甚!”
在史进的认知里,练武就是一切,居然还有人不想学武艺!
“项籍说读书识字只需要能记住人名就行了,学剑也只能和一个人对敌,要学就学万人敌。
项梁觉得项籍小小年纪便有大志向,甚是惊奇,从此便精心传授其兵法。
项籍果然很有天赋,长大后用兵如神。
师弟,武技再好,也不过是一人敌、十人敌,乃是匹夫之勇,终难成就大事,要学就学万人敌,你可愿学?”
“愿意!”
史进毫不犹豫,顿感曾经的迷茫一扫而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苦苦追寻多年的人生目标。
“哈哈哈,我就知道师弟志向远大。好!现在就上第一课,你立即挑选十名伶俐敏捷的庄丁,随我一起捣毁少华山贼巢”!
“好!啊?十人?好,史武、王四、史离……”
待人数点齐,安排史诚将已经绑缚结实的陈达带回庄,其余庄客各回原位,孙石也骑马到来。
徐泽高举长枪,豪气干云。
“师弟与我骑马并行在前,孙石次之,其余人各持短矛,前后相距三步,两两并列在后,听我号令,令行则行,令止则止。”
“诸位,能否做到?”
“能!”
“好,与我师兄弟二人一起,杀上少华山”!
“杀”!
徐泽一招败敌夺马驱贼的形象历历在目,身后还有尚未走远的同宗村人,一群肾上腺素极速分泌的庄丁哪还知道什么叫害怕?
要说少华山这帮基本没有整训的喽啰不愧是乌合之众,顺风时浪得飞起,仅仅百十人,不作侦查,没有任何战术动作,便想正面强攻有着严密防守的数千人大村庄。
一旦逆风,又魂飞胆丧,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一路亡命奔逃。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狂奔最耗体力,短程尚可,稍远一点,便后继乏力。
而且山寨初创,饥饱无凭,喽啰们本就是穷苦人活不下去才上落草的,一个个营养不良,奔不及两里,就已经浑身酸软,上气不接下气,全都倒地不起。
有小头目灵醒,知这样会出事,赶紧呼朋引伴,欲整好队再返回。
却不防刚集齐人,就有眼尖的喽啰看到徐泽和史进骑马带人冲了过来,顿时三魂不见七魄,张好大嘴,却因过度紧张,嚯嚯不能言。
旁边一个喽啰顺其目光看去,顿时亡魂皆冒,因为惊吓而变得声音如同鬼呖:
“杀神来耶~”
这下所有人腿也不酸,气也不喘,也不管身边同伴了,全都死力奔逃,沿路旗帜散落,刀枪丢弃,只为跑得比旁人快一点。
“师兄,这帮草贼分明体力不济,我们为何不直接冲上去,砍光这帮祸害?”
史进有些不解,山上就几百贼寇,杀一批便少一批,等会打上山岂不更简单?
“勿要止步,继续匀速向前!”
向身后的庄丁发出命令后,徐泽转向史进,也不与这个以前把脑子全用在武技之上的师弟详细解释,微微一笑,鼓励道:
“你先自己想,想不明白也不打紧,待会上山后会有人给你解答的,哈哈哈。”
史进:???
陈达带下山的这帮喽啰到底是其精心挑选的“精锐”,身体素质虽然一般,求生欲望却是一等一的。
途中有一人正跑着就倒地不起,也不知生死,其余人却管也不管,反跑的更急。
也有“伶俐人”意图掩入道路两侧的树林,才跑两步,就被紧追不舍的徐泽无情射杀。
如此,众喽啰彻底没了其他想法,只能闷头往山寨跑。
好不容易冲进寨门,下山归来的众喽啰已是力竭,跌倒在地,只是“啊,关”地呼哧不止,无人能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满脸诧异的守门喽啰还未猜出这些喽啰的意思,就见着徐泽等人冲了上来,急切间想关寨门。
徐泽哪能等任其动作?引弓一箭,正中此人面门,箭头透脑而出,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旁边望楼上的喽啰赶紧敲锣示警,又被史进射中,却是马上颠簸,史进又不精此道,射偏了,仅射穿其胳膊,摔下望楼,疼得杀猪似地嚎叫。
本待喘口气的回山喽啰们看到此情景,吓疯了,鬼叫着乱窜。
刚刚草创的小山寨,自不会有类似正规军队战时分营划定行动区域,各区单独放哨、区间巡逻、严谨跨营串门和喧哗之类的严格禁令。
而陈达负气下山时,抽调的精英小喽啰,各小队都有,导致山寨目前虽然人多,却是建制混乱。
回山的喽啰在极度惊吓之下,本能的只想跑回各自的小队,而听到示警声冲出屋来的守山喽啰看到这么多人鬼哭狼嚎地乱跑,第一反应也只能是回头撒丫子跑。
头领——喽啰这种松散组织指挥形式的弊端此时便暴露无疑。
一旦发生全营规模地惊乱,就只有处于山寨权力顶端的头领及时出面,才能弹压得住。
聚义厅内的朱武、杨春二人听得外面鬼哭神嚎,就知坏了事。
杨春性急,抓起大刀立即冲了出去,朱武稍慢几步,也提起双刀跟上。
徐泽进入山寨,便盯住了聚义厅,只因此屋正处在山寨后侧中央,又明显异于其他房子,想不关注都难。
看准目标后,徐泽直接俯身纵马冲了过去,杨春出得聚义厅,就看到陈达的白马朝自己奔来。
待发现马上另有其人,惊慌举起大刀时,徐泽已旋风般冲到了身前,人借马力,提枪抡砸。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杨春大刀脱手而飞,人也被巨力带着后退,差点仰倒。
将将止住身体后仰之势,还没站稳,稍落徐泽几步的史进已经纵马跟来,一把雪亮长刀架上自己脖颈,杨春身体僵直,再不敢动。
徐泽跳下马,正待弃枪拔剑向朱武屋内的朱武杀去,朱武却已看清厅外之事,果断地丢下双刀,走了出来。
待朱武走出聚义厅,徐泽转身对着尚在纷乱叫嚷中的小喽啰们大吼道:
“噤声!各回各屋!乱窜者,箭矢无情!”
惊慌失措的喽啰们如听天音,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冲进身边的的屋子。
并肩子上?
开甚玩笑,没见着头领们全都被抓了?
你有本事你上啊,躲屋里好歹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对方弓箭也射不到屋里。
他们就这么点人,还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把人杀完?
山寨火并也只杀头领,杀些啥都不知道的喽啰有甚好处?
徐泽把玄铁寒枪交给孙石,吩咐其守在聚义厅门外,便扶剑大踏步走入聚义厅。
史进押着空手的朱武、杨春紧跟其后,十个庄丁则早按照路上的吩咐牢牢守住山寨大门。
徐泽径直走到聚义厅主位,转身,大马金刀地坐下,伸手指向第二把交椅,说:“师弟,你坐。”
待史进坐下,徐泽又对朱武、杨春道:
“二位头领,也坐吧。”
朱武走向第三把交椅,坐下,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山寨还没四头领,自然不会有第四把交椅,杨春只能立在朱武身侧。
“朱头领可知我等是如何上的山?”
这是考校才智么?
莫非对方真不是为了上山剿灭自己这些人,而是来寻求合作的?
杀上山寨也只是为先声夺人以求建立优势地位。
如此说来,事情还有转机?
朱武心念电转,待开口时,才想到还不知对方名号,此时自不适合开口发问。
“英雄当是以雷霆之势制住陈达,再携大胜之威,驱丧胆之师杀上山来”。
今日如此轻松地先擒陈达,再破山寨,史进本已打心底里瞧不起少华山一帮山贼。
此时听了朱武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自己全程参与了此事,尚且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此人待在山上,又事发突然,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和收集情况,却能如同亲见,迅速把事情的脉络理清楚,的确有本事。
难怪师兄说山上有人给自己解答疑惑,史进不禁有些欣赏对面之人了。
徐泽却不以为然,这点道行都没有,还敢自称神机军师?
先考其智,再探其心。
徐泽接着问:“若我等不上山,你二人准备如何做?”
朱武本待拉着杨春,跪地哭诉三人结义深情,只求同死云云,但直觉告诉自己,上首之人绝不可轻戏,只能换种方式。
其人正色道:
“我与陈达、杨春三人累被官司逼迫,不得已上山落草,当初发愿道,不求同日生,只愿同日死,虽不及关、张、刘三人的义气,其心则同。
现我三人皆被英雄擒住,自不敢偷生,只求英雄将我等解官时,容我三人同行。”
史进边听边点头,显然对这些义气之事很受用。
徐泽转头看向史进,笑问:
“师弟,你可愿意将这三位头领解往华阴县官衙领取赏银?”
“大虫不吃伏肉,他们直恁义气,我若还拿他去解官请赏,岂不教天下好汉们耻笑我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