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师麟番外(一)
师麟是在丰头村中出生的。丰头村是戴河边的一个小村庄,全村人依靠戴河每年带来的丰沃土壤耕田种地为生。师麟刚一出生,她的母亲便因疾去世,再过两年,他的父亲也因劳累染疾身亡了。
村中人见他可怜,家有余食的便接济他几口,待他年纪再长些,便替人做些清扫打谷之类的零工赚些工钱,勉强得以糊口。
待到他□岁时,天下闹起了大旱,黄河的十条支流里有九条干涸,戴河亦干枯了。
这一旱灾一闹就是两三年。头一年,村里人还可依靠往年的存粮过活,可时日久了,谁也熬不下去了,卖儿鬻女的不在少数,师麟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更是难以生存。
就在果腹都成为难题的时候,村子里又爆发了瘟疫,村里的青壮年或死或病,别说田里颗粒无收,便是放着上好良田,也再没人能去根种了。
到这日师麟已许多天滴水未进了,昏倒在街边,病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以为自己这一回死定了,然而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口清泉灌入他口中,竟让他的病痛消除了不少。
师麟睁开眼,只见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温和地对他笑:“孩子,好些了么?”
师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好看的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一时看呆了。
那青年见他睁开眼,却只是傻傻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你还好么?身上哪里不舒服?”
师麟还是不说话。
那青年点点头,了然道:“原来是个哑巴。”
师麟木讷地眨了下眼睛。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不然怎会看见天上的仙人?
那青年搭着他的手腕,若有所思道:“还好,你没有染上瘟疫,只是饿的厉害。”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漂亮的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塞入师麟口中:“这是果腹丹,吃两颗,可保你七日不饿。”
师麟被动地吃下药丸,那青年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确认他无碍,便放下他要进村。师麟连忙抓住那青年的衣角,那青年咦了一声,回过头道:“怎么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师麟摇摇头。
那青年想了想,返身将他抱起,道:“罢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师麟被那青年稳稳当当地抱在怀中,那青年托着他的屁股,惊奇地摸了摸,道:“没想到你全身瘦骨如柴,倒是臀上还有些肉。”
师麟年纪小,并不觉得被人冒犯,只是听那仙人嫌弃他瘦,便羞愧地红了脸。
那青年送他进了村,道:“你家住在哪里?”
师麟只是摇头。他早已没有家了,一直以来过的都是东家食西家宿的日子。
那青年见他只是摇头,露出了苦恼的神色,道:“你不会说话,那你会写字吗?你不告诉我你住在哪里,我该送你去哪里呢?”
师麟只是眼巴巴地瞅着他。
进了村,村中已是饿殍遍野,情状惨不忍睹。那青年见了,也再无心说笑,便将师麟放下,另取了一颗丹药塞入他口中,道:“吃了这药,你就不会被瘟疫感染。你自己回家去吧,我还要救助别的人。”说罢就丢下师麟跑向奄奄一息的人,开始施法为那人治病。
师麟无处可去,便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一天之内,那青年便救了不少垂死之人。那青年便是离开师门出山云游的林戌,他刚下山不久,见了这种惨状,无法袖手旁观,便只能留下来救助众人。然而林戌只有孤身一人,身上丹药也带的不够,无力救治更多的人,他又不能撇下众人离去,因此便在村中结了一个草庐,支起炉子炼丹制药,普济众人。
当夜林戌便把草庐结成了,支起鼎炉开始炼丹。
师麟远远地站在草庐外,痴痴地看着,不敢入内,又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
林戌原是见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昏倒街边,因此便出手救了一把。此刻的师麟因饥荒的缘故,又黑又瘦又小,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脸上黑黑的沾满了泥巴,实在不怎么好看,林戌手里还有许多病人来不及救治,实在无暇分心去管他。然而天黑后外面下起了小雨,师麟还是没有离去,只蜷在一棵树下躲雨,不多久身上就被雨水打的湿透了。林戌担心他又被雨水淋病,只好撑着伞出了草庐,来到他身边,道:“你怎么还不回去?”
师麟仰起头,怯怯地看着他不做声。
林戌已猜到他或许无处可去,无奈道:“你还有什么亲人……或者要好的朋友……你就去找他们吧,你跟着我,我也无暇看顾你。”
师麟坐着一动不动。
林戌与他僵持了半天,摇摇头,轻轻将手中的伞放下,转身回草庐去了。然而林戌才走出一步,师麟又拉住了他的衣角。林戌略有些不耐烦,正待再劝,却听师麟哑着嗓子低低地叫道:“仙人……”
林戌怔了一怔,猛地回过头道:“你叫我什么?”
师麟被他吓了一跳,犹豫片刻,怯怯地问道:“你……你是不是天上的仙人?”
林戌喜上眉梢,眼角笑出两道褶子,嘿然道:“你这小子,有眼光。算了算了,我正好也忙不过来,你若是实在无处可去,先跟我住两天,帮我打打下手吧。”于是他抱起师麟走回了草庐。
师麟实则并不笨,只是有些发怯,因此才显得木讷了。林戌让他帮忙看炉生活,他不一会儿就学会了。并且他十分勤劳,盯着炉子的火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也不会叫苦叫累,倒让林戌十分喜欢。
然而师麟毕竟是个孩子,到夜深之时,他也累得撑不住了,咬着嘴唇强打精神继续看火,险些将嘴唇都咬破了。
林戌忙完手里的事,将师麟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又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这才发现其实师麟的五官挺不赖,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刚毅,眼睛黑而深邃,实则是个耐看的孩子。林戌心里对他有了几分喜欢,又见他为了不睡着几乎将嘴唇都咬破了,便将他抱到自己怀中,道:“这火明日早上再看也不成问题。睡吧,休息几个时辰。这草庐邋遢,没有歇身的地方,你就睡在我怀里,明早我会叫醒你的。”
师麟再撑不住,靠在林戌怀中沉沉睡去。他自幼失去了父母,记忆中从没有什么人这样亲热地抱过他。那个怀抱温暖极了。
往后几日,林戌便教着师麟去山上采摘草药炼丹制药,帮他一起为村中人治疗瘟疫。空闲的时候,林戌帮着师麟打理了一头乱发。因经年不梳,师麟的头发枯黄毛糙的像是一头杂草,林戌用了不少草药才替他把一头头发重新恢复了油黑发亮。然而不知为什么,师麟脑袋上总有一小撮毛微微翘着,不管怎么梳都压不下去,沾了水梳理,能梳平一时,待头发干了,那该死的毛又翘了起来。林戌一看到那撮竖立的毛就什么心思都没了,打不起精神炼丹,只想把那该死的头发压下去。为了他能集中精神,他索性将师麟的一头黑发全给剃了,师麟变成了一个小和尚,圆溜溜的脑袋,摸着还挺舒服的。
每天晚上师麟都会躺在林戌怀中入睡。那个怀抱,让他开始依恋。
林戌在村中停留了月余,终于将村里的瘟疫控制住了。他教会村中人如何寻找水源,如何以草药缓解饥饿,便准备离开,继续去云游四方了。然而这时候,林戌突然发现,自己多了一条小尾巴,已经甩不开了。
这就像一种雏鸟认母的情结,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师麟,每天教他写字炼药,每天抱着他入睡。他喜欢林戌,他想跟在林戌身旁。
林戌本想将师麟送到修真门派去修炼,可师麟却只抓着他的衣角不放。他驾云离开,师麟这小傻子竟然追着云朵跑。他到底心软了,收下了师麟留在自己身边,让他每日给自己做些清扫铺床炼丹和整理书籍的杂事。
师麟能留在林戌身边,已是十分欢喜。他原就是个老实孩子,每日认认真真勤勤勉勉地伺候林戌,倒叫林戌越来越喜欢他,也就不想着把他丢开了。
过了几年,师麟渐渐长大了。他骨骼长开,再不是当年黑黑瘦瘦小小的孩子,竟蜕变成一个英俊的青年,倒比林戌师门中那些白白嫩嫩的小弟子们更叫人喜欢。
而随着年纪的增长,师麟头顶上那搓反毛也越来越昂扬,原本只是微微翘着,后来是傲然挺立,还会随风摇摆。林戌想尽了一些办法都没能将那搓反毛压下去,再则师麟年纪大了,毕竟是道门子弟,总是剃个光头也实在不像样。因此林戌只得命师麟每日出现在他面前时都必须束冠,若不然,只要师麟一出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师麟身上,再做不了其他事了。
林戌修炼的同时,也会教师麟一些道法。
师麟的资质不算高,可他十分勤勉踏实,只要林戌命他修炼,他能禅定几天几夜,林戌不叫停他便一动也不动。林戌原本只是随意教着,见他如此,便渐渐认真起来,逐渐教他一些更深入的道法。
这日,师麟炼完丹,正要去打坐,突然闻得林戌教他,便走进屋内。
林戌手中拿着一本秘籍,道:“我近日新得了一本秘籍,上面的道法十分玄妙。”
师麟以为林戌又要传授他新的道法,连忙正襟危坐。
林戌咳了一声,道:“其实类似的道法从前我也听闻过,也见识过,不过从来没有像这本秘籍上记载的那么玄妙的。此法于受伤之人可以治伤养气,于无伤之人可以提高修为,而且精进十分迅速。”
林戌顿了顿,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是这套道法需要两个人一起修炼。我想来想去,这么精妙的道法,若是让旁人得去了,便宜了旁人。我身边又没有其他可信之人,只有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修炼?”
师麟诚惶诚恐:“自然愿意。”
林戌慢慢放下秘籍,呵呵笑了两声,道:“这套秘法,其实是一套双修之法,双修,你有没有听过?”
师麟茫然地摇头。
林戌又笑了笑,道:“你若当真愿意,我可以教你。不过你是第一次修炼这种道法,要格外小心,不然,没有收获也就罢了,或许还会损耗些微精气。”
师麟忙道:“我愿意。”
林戌一脸正经,道:“那……你先把衣服裤子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