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9. 前程往事

    小刀吓坏了。之前听见师兄与人争执所以重又转了回来，没想到入眼就是柯北对着不会武功的孟青出剑，动作狠辣毫不留情，小刀心下恼怒，加上对哥哥的这个小师弟之前的行为就有些看不顺眼，于是用上了五层内力想让他吃吃苦头。却没想到沈岩会窜了出来，再要收回发出的内力，已然不及，只得看着沈岩堪堪接下了这一掌。

    自己的内力与沈岩相比如何，沈岩仓促之间是否会被震伤内腑？这些小刀已经不敢去想了，他只知道自己的掌风带毒，这次出手万虫蛊的毒性他没完全压制，也是存着让对方吃吃苦头的想法。小刀收掌之后就眼也不眨地盯着沈岩，生怕沈岩受伤中毒，放在身侧的手更是紧握成拳微微颤抖，自己居然打中了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哥哥。

    沈岩来得及时，千钧一发之际拉开了柯北，自己却来不及运功抵御，只能生生靠着护体真气抗下了这一掌。掌中内力之雄浑，绝对可以算得上江湖青年一代的一流高手，震得沈岩肺腑翻腾，喉头一片甜腥，好一阵才平缓下来。沈岩怒瞪了一眼身后的柯北，转回身，打算开口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谁知口一张，却躬身哇地吐出一口喉头血。

    “沈师哥！你没事吧？”柯北急忙伸手，却在双手刚刚触到沈岩衣角的时候被人大力推开。

    “沈兄，你没事吧？”小刀推开柯北，轻轻扶住沈岩，顺势将手搭在沈岩手上，想要趁机测测他的脉象。

    沈岩察觉到小刀的动作，略微有些僵硬，不动声色地缩了缩手，习武之人绝没有随意将腕脉这种要害之处任人掌控的道理。小刀察觉到沈岩的抗拒，也缩回了手，改为单纯的搀扶。沈岩吐出了胸腹间的那口淤血，感觉好多了，微微平复了呼吸，站稳身体开口问道：“小北，这是怎么回事？”

    沈岩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看小北现在有些胆怯的模样，想必不是对方刻意找茬。自家师弟的性子，自个清楚，从小就是被宠坏了的，这里面甚至自己还出了相当大的一份力。刚刚接下的一掌也说明了小刀的态度。掌风尽管浑厚，但是却并不含尖锐杀意，就算小北挨上，最多只是震伤肺腑，让人难受个把月而已，却不至于受致命伤害。

    “沈师哥……我……我只是……我没干什么坏事……”柯北含含糊糊说不清楚。

    沈岩还待追问，却听见一旁的孟青哂笑一声：“沈少侠，令师弟当然没做坏事，他只不过拔剑想要杀了我而已。”‘坏事’两字咬得颇重，听得出语气里很是不满。

    孟青看见柯北出剑时，心里不是不慌的，他从小学医，压根不会武功，所以身旁才会一直带着毒人保护，这次来云阳山庄，一心想和小刀单独相处，孟青非让那队毒人都歇到了外院，没有传召，不得进入。却没想到，小刀刚离开一会，这所谓名门正派的浣剑宗弟子就敢拔剑杀人。

    惊骇之际小刀赶到，护在他身前，孟青心里狂喜不已，这是小刀第一次明显表现出对他的维护，能得到小刀如此明确的态度，就算是受伤也无所谓。可狂喜只得一瞬，小刀与沈岩对了一掌，随即就将自己甩在一边，反而对着个明显武艺高强身强体壮的少侠嘘寒问暖。沈岩吐的那口血只不过是胸腹淤血淤积，他不相信身为毒人的小刀会看不出来，可就算是那样，小刀着急的神情也不是作假的。

    他多年呵护与追随，居然比不过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重要，孟青心灰意冷。

    柯北听见孟青如此说法，心里大慌：“沈师哥……不……我没有……我只是……我……”柯北不清不楚地辩驳了几句，最终却沉默了下来。对不会武之人随意出手，是习武之人的大忌，偏偏自己无法反驳，这下沈师哥要狠狠地罚他了，也许还会对他失望。柯北越想越难受，脸色也灰暗起来。可是预想之中的怒火却并没有到来，柯北偷眼看去，却见沈岩紧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沈岩的确很生气，柯北这次淘气过了头。可听了孟青的说法，他忽然觉得这件事似曾相识。前世柯北和孟青也对上过，不止在云阳山庄刚见面的大厅里，后面好像还有一次，只是具体情形却不得而知。

    沈岩陷入了沉思，他只知道有一天小昭怒气冲冲找到他，朝他扔下一句：“你们浣剑宗太欺负人了，我和你的交情到此一刀两断。”然后就领着孟青直接回了毒医门，自己随后也被暴怒的萧晨元赶出了门。

    沈岩当时一头雾水地带着柯北回到浣剑宗才发现柯北日渐虚弱，分明是中了毒。柯北说毒是孟青下的，具体经过却怎么也不肯说。一直把柯北当弟弟疼的自己无奈去毒医门找小昭，希望能看在昔日情分上说服孟青给解药。当时小昭是怎么说来着，他说：“大师兄和你我不同，他心底善良，绝不会下毒暗算你那个心肠歹毒的小师弟。你别再来诬陷，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自己看小昭态度坚决，将信将疑地回到浣剑宗，得到的却是小师弟毒发命在旦夕的消息。没过几日柯北在自己眼前毒发身亡，死时全身简直没一块好肉，沈岩忘不了柯北咽气时说的那句话。“沈师哥，毒是孟青下的，你要为我报仇！”至此，本就是宿敌的浣剑宗正式与毒医门敌对，发誓不将对方铲平誓不为人。

    之后再次见到小昭，自己心里已经没有半分昔日友情，有的只是柯北凄惨身死的恨。小昭也像是疯了一般，每次遇见浣剑宗都赶尽杀绝，似乎还说过是替大师兄复仇。

    这是当年那场混乱的开端，也是自己与小昭敌对的缘由。当年最初的这件导火索，沈岩以为是大厅中柯北刺伤孟青一事，现在想来可能别有隐情，难道前世也发生了如同今日一样的事情？这一世提前三年来到云阳山庄，入庄之后的种种尽管与当年不尽相同，却也有些相似，难道命运不肯放过自己，非要让相同的事件一再重演。

    看见沈岩不语，孟青再次冷冷出言：“看来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仗剑伤人，证据确凿，却也想赖过不成。我倒是想请萧庄主出来评评理。”被柯北挑衅的怒火，被小刀拒绝的怨恨，这些都逼得孟青有些失去理智，沈岩不幸成了孟青发泄的对象。

    “大师兄，我们先听听柯少侠的说法，也许只是误会。我相信沈兄代表浣剑宗，一定会给我们个公道的。”小刀站在沈岩旁边，说出的话却软中带硬针对浣剑宗。大师兄是毒医门的人，更是于他有恩，他自然不会允许别人随意欺凌，何况是哥哥那个碍眼的小师弟。不过既然是沈岩的师弟，那就让沈岩处理，最好是把这个碍眼小师弟给送回师门，再不要出现。

    沈岩听见小刀说话，心中一动，前世这些事发生的时候，全是小昭在场，这一世却变成了小刀。既然命运那么执着，非喜欢重复前世的事，那么这个小刀是不是就是小昭？如果不是，那小昭的命运为什么和前世有了那么大的差别？如果是，那小刀为什么不愿承认？这一世分离的时候已经五岁，不比前世的三岁还不记事，这一世沈岩相信小昭绝对会牢牢记得自己，就算幼童到少年，面部改变过大，那自己坚持用沈岩这个本名，小昭也应该早就认出了才对。那究竟是因为什么，小刀才会选择隐瞒？

    沈岩细细地打量，小刀脸上带着面具，丝毫看不出表情。沈岩想起前世小昭面具下那张脸，想必就算现在的小刀卸下面具，自己也认不出他。那唯一识别身份的只有娘亲的那半块玉佩了，沈岩暗自下定决心，他要看看，小刀的身上到底有没有那半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