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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番外1我的遗憾与你有关

结婚之后那几年, 陆呦的生活非常幸福。

无论是作为男友,还是作为丈夫, 蒋铎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但唯一让陆呦挂念的是,蒋铎年少时的那经历,似乎已经对他的人格产生了潜移默的影响。

尤其是他们和贺鸣非俩没心没肺的小夫妻一起聚餐玩闹的时候,对比格外明显,虽然蒋铎也会和他们玩笑,但是他底的阴霾从来未曾散去,他心里...装着沉重的过去。

陆呦以前听过一句话:有人, 用童年治愈一生, 而有人,则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陆呦属于前者,而蒋铎, 则明显属于后者。

有时候,深夜睡在床,蒋铎会从后面紧紧地抱住身边的孩, 用力到让她醒过来,仿佛她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陆呦知道, 他肯定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每此时,陆呦总是会,如果时光倒流, 到过去,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好那个少年。

在他最无助和绝望的那几年,无论他怎样推开陆呦, 她都不会离开他了。

*

阳光明媚的午后,陆呦和蒋铎牵着家里的小宝贝,一起去了游乐场。

西郊的游乐场有很多年的历了, 在蒋铎和陆呦念初中的时候,他们便和贺鸣非几个小伙伴一起来这儿玩过。

那时候…西郊的游乐场才刚刚开放,非常热闹。

而现在,游乐场已经处于半歇业状态了,很多娱乐设施都已经老,不使用了。

儿蒋柔对这个游乐场的兴趣不太。

现在的小家伙而言,相比于游乐场,他们可更喜欢手机和ipad游戏。

但是对于蒋铎和陆呦来说,这里却藏着他们美好而青涩的记忆。

游乐场门口,陆呦看到有人在卖氢气球,于是她走过起买了一个海绵宝宝的气球,把它拴在蒋铎的右手手腕间。

一个男人,手系着一个卡通氢气球,多少有违和。

不过蒋铎底含着笑意,任陆呦在他手系了一个蝴蝶结。

蒋柔吃醋地说:“妈妈给爸爸买气球,都不给我买,哼,妈妈喜欢爸爸多过喜欢我。”

“柔柔有爸爸妈妈带你来游乐场,这多幸福啊。”陆呦俯身,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可是爸爸小时候,没有家人带他来游乐场,更没有家人给他买氢气球。”

蒋柔皱起了眉头:“啊,爸爸好可怜哦。”

“所以从今往后,柔柔和妈妈,要一起陪着爸爸,多爱他一哦。”

蒋柔用力地点头:“我保证!”

说完,她不吃妈妈的醋,一只手牵着爸爸,另一只手牵着妈妈,在游乐场里玩了小半天,笑得脸肌肉都酸痛了。

中午,他们走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屋前。

店门边摆放着一个绿『色』的圆柱形邮箱,邮箱已经锈迹斑斑,外壳都褪『色』了。

店门前摇摇欲坠的招牌,写着几个字——“时光信使”。

陆呦惊叹道:“咦,都这么多年了,这家店还在啊?”

蒋柔立刻问妈妈:“这家店是卖什么的呀?”

陆呦耐心解释道:“这是一家邮局,不过寄信的人,不是你现在的小伙伴,而是未来的自己。”

蒋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好玩呀!妈妈,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啊。”

陆呦头望向蒋铎。

蒋铎看着“时光信使”这几个字,脑海中,浮现了一幕幕年少时的场景。

那次游乐场之行,是他儿时全部美好的记忆的终结。

那次之后,他将彻底被黑暗笼罩。

“哥哥,进去看看。”陆呦牵起了他的手。

即便婚后多年,她还是习惯叫他哥哥,就像小时候一样。

蒋铎是她的丈夫,也永远是她的哥哥。

蒋铎心里一阵温暖,反握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了“时光信使”的小屋里。

屋里有琳琅满目的明信片、五花八门的信封,还有各式各样可爱的小物件。

内部空间很,往里走,里面的小屋,四面墙都是小柜。

每个巴掌的小柜,都张贴着不同时间年代的标签。

五花八门的标签贴纸,在暖光的灯光氤氲下,令陆呦有种置身于时光长河之中的错觉。

这家店,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

陆呦到年,他们都没有给未来的自己写信。

即便只是小孩,他们也绝不相信,这家店真的把他们的信寄到未来。

如果写了,也许现在还收到呢。

念及至此,陆呦有惋惜。

店里的营业台边,一个正在玩游戏的络腮胡男人,懒洋洋问道:“写信,还是取信?”

“随便看看。”陆呦答。

他抬头睨了他们一,底立刻有了光:“话说,你们以前来过的吧?”

陆呦惊异地问:“你还记得?!”

络腮胡男人淡淡笑了:“我记得全部的客人。”

蒋柔似乎并不相信:“骗人吧!”

“小朋友,爱信不信!”

络腮胡男人对陆呦说道:“我们店开拓了一项新业务:给过去的自己写信,两位有没有兴趣?”

蒋铎和陆呦面面相觑。

陆呦疑『惑』地问:“给过去的自己写信?这怎么可。”

“我记得年的小姑娘,也觉得给未来的自己写信是不可的事。可你们现在,不也重新到了我的店里吗。”

陆呦笑了起来:“老板,你这记忆,未免也太好了吧,还记得我年质疑你们店的事呢!”

络腮胡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说过,我记得所有来过店里的客人。”

“即便你的店开了这么多年,让信真的抵达未来的自己手里,但你让时光倒流吗?”

男人神秘地说:“也许,真的可以呢。”

陆呦然不可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望了望蒋铎:“要试试么?”

蒋铎似乎并不在意男人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是觉得有点意思,索『性』道:“玩玩吧。”

“行啊!”老板立刻拿来了信纸和信封:“写好之后,装进信封,一定要写清楚年代,还有你们取信的年纪。”

陆呦见蒋铎没有动笔,只把笔递给了她,她问道:“你不写?”

蒋铎摇了摇头:“现在的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我没有遗憾。”

他已经得到了最要的,曾经那般希冀渴望的未来,已经来了,他没有任何遗憾。

陆呦笑着道:“难道你就不写一彩票中奖号码,或者把高考作题目什么的,告诉过去的自己?”

蒋铎戳了戳陆呦的鼻尖:“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

诚然,不需要。

以他现在所拥有的资产来说,彩票号码对他毫无意义,至于高考作题目,蒋铎年可是省理科状元,他闭着睛也考高分。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没有任何东西,够真的打动他,因为他要的一切,他都靠自己得到。

陆呦了,问道:“你…就不提醒过去的自己…关于那件事吗?”

蒋铎底温柔的神情散了散,笼了一层阴云。

他知道陆呦说的是那件事,13岁那年遭遇绑架,经历了他人生中最的噩梦。

蒋铎到那时的情形,其实,他有的选。

在时,他可以选择避开这一切,但是…如果他避开这一切,那么……

蒋铎闭了,良久,他摇了摇头:“不后悔。”

在时,他就已经做了选择,即便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绝不后悔。

陆呦看着面前的信纸,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提笔写下了一句话。

蒋铎不后悔,但她后悔了。

蒋铎没有遗憾,她有。

蒋铎看着她落笔,却也没有问她写的是什么。

“对了。”络腮胡男人提醒道:“这封信,是写给你自己的,所以,绝对不给任何人看,只你一个人知道。”

陆呦见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这封信真的跨越时空,寄送到年幼时的自己手中。

不管怎样,玩玩也没事。

陆呦也放下了笔,将信纸装入了信封中。

蒋柔看着妈妈的动作,说道:“妈妈写的好快啊。”

陆呦温柔地笑道:“妈妈要说的话,只有一句,说太多...会吓坏小朋友哦。”

“原来如此。”

如果小时候的妈妈,收到一封未来妈妈写给她的长信,那…肯定会被吓得精神失常吧!

陆呦将信装入了信封之中,又问蒋铎:“你还记得,我们去游乐场那天,是什么时间吗?”

“记得,13岁,10月1日,国庆节,所以游乐场人很多。”

“我们家哥哥记忆力真好。”

陆呦在信封写下了时间——

给:十三岁的陆呦同学。

......

俩人牵着小朋友走了店门,陆呦好奇地问蒋铎:“哥哥,你真的没有遗憾吗?”

蒋铎到了年的自己,那个满身晦暗、却总在贪恋着她给他的那一点光明与温暖的自己。

“谁会没有。”蒋铎看着她,又看了看身边的蒋柔:“但那都不重要了。”

他要的永远,已经近在前。

“对了,你给过去的自己写了什么?”

陆呦说道:“然不告诉你。”

夕阳暖黄的光,照在蒋铎的脸,笼了温柔的『色』调。

他将手落在她的腰间,带了任『性』的调,说道:“老婆,但我听。”

”嗨呀,你别叫老婆,太肉麻了。”

“宝。”

“……”

陆呦:“那还是叫老婆,谢谢。”

陆呦抬起头,看着远的日暮云霞,说道:“我的遗憾,与你有关。”

******

二十年前,青扶市的街区还没有修起高楼厦,绝多数居民都住在筒楼里,然,不会包括城郊的富人区。

夕阳的光芒,给城市笼了一层颓黄的『色』调。

乔美云从便利店来,手里拿着一根棒棒冰,折断了地给陆呦——

“喏,草莓味的。”

陆呦低头看着夕阳投映的影,闷声说:“心情不好。”

“那算了,我一个人吃。”

“拿来吧!”

她夺过了棒棒冰,咯吱一口咬了下去。

棒棒冰在嘴里碎裂开来,沁人心脾,驱散了盛夏的炎热。

虽然心情不好,但棒棒冰还是要吃的。

乔美云和陆呦一起走在放学的路,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呀,你今天在涂鸦课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呢。”

陆呦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我不喜欢那个小家伙。”

“谁呀?”

“就是那个讨厌鬼。”

乔美云反应了一会儿,才起来,陆呦说的是她家里的小弟弟。

“叫什么来着,陆宁宁?”

“陆宁,整天就知道哭,烦死了。”

“是哦,『奶』娃娃是这样的。”

陆呦一脚踢开了路边的碎石:“隔壁王婶说,爸妈有了弟弟,就不会喜欢我了。”

“为什么呀?”

“说儿可以传宗接代,儿什么都不是。”

“才不是,你别听她瞎说,你爸爸妈妈别好,才不会重男轻。”

陆呦自己心里也不确定,爸爸妈妈整天都围着那个小鬼转,她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便在这时,蒋恒那帮小跟猴儿似的,从小区花园里冲来,朝着假山喷泉跑去:“消灭坏蛋!正义属于我们!”

“他们肯定又欺负人了!去看看!”乔美云拉着陆呦,赶紧追去。

陆呦嘴里叼着棒棒冰,气喘吁吁地跟在乔美云身边,来到了假山喷泉后一片僻静的草地。

却见蒋恒那几个小,拿着弹弓,冲墙角一个身形瘦弱的小男孩弹石。

他们呈半包围状围着他,让他无路可逃。

男孩穿着脏兮兮的黑t,衣服正面是洗得褪了『色』、看不形象的卡通人物。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咬着下唇,唇『色』都被咬得发白了。

尽管看着很脏、很落魄,但是乔美云还是低低地在陆呦耳边感叹了一句:“那小,好帅哟。”

陆呦念幼儿园班,概有了对男孩帅不帅的初步审美判断。

譬如班最受欢迎的王松涛、就很帅。

蒋恒就不怎么好看,因为他缺了一颗门牙。

而面前这个男孩,尽管他衣服脏兮兮的,但是他的脸别白,唇比樱桃红,眸像玻璃球一般清澈,真是好漂亮啊。

蒋恒朝他走近了两步,用弹弓对着他的脸打。

石头急速飞来,男孩用手臂挡了一下,但还是疼得闷哼了一声。

几个男孩拿他箭靶,纷纷用石头打他,但是他们没什么准头,好几颗都打不中,索『性』学着蒋恒,走近了怼脸打,又准又狠。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陆呦正要前,乔美云一把拉住了她:“干嘛?”

“他们以多欺少。”

“别傻了,那可是蒋恒。”

“那又怎样?”

“周围的小孩都不敢惹他,我妈说,跟谁闹矛盾,都不要和蒋家的人闹矛盾,他们家有钱有势,就...惹不起啦。”

“我妈妈没有这样说哎。”

“你信我的吧。”乔美云拉着陆呦离开了:“别管了,去我家看动画片。”

陆呦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头望了。

男孩的头都擦破皮了,黑『色』的发茬似乎带了红『色』的血迹。

还有源源不断的石砸向他,而且他们越走越近,杀伤力也越来越,蒋恒甚至直接对着他的头打弹弓。

“真的...太欺负人了!”

陆呦挣开了乔美云的牵扯,走到蒋铎面前,张开了双臂,以保护的姿势把他挡在身后:“不要欺负小孩!”

陆呦是整个高档小区最好看的孩,纵使顽劣如蒋恒之流,见了她都忍不住要脸红。

见陆呦挡在蒋铎面前,他放下弹弓,说道:“陆呦,你别多管闲事。”

“你们都把他打血啦!”

“是他活该,谁让他是野种。”

“你们打了人,还要骂人!”

“本来就是,他就是野种,不要脸。”

有男生拿起弹弓,打了陆呦一下。

石头飞弹到陆呦手臂,陆呦惊叫了一声:“好疼呀。”

蒋恒怒气冲冲地头:“住手,谁让你打她了。”

“可她…护着野种。”

“那也不行。”

陆呦趁他们吵嘴的时候,抓起蒋铎的手,拉着他拔腿就跑。

乔美云也赶紧跟了来,三个人一起跑进了步道的绿带里,确定他们没有追来,这才停下来,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蒋铎挣开了陆呦的手,然后推了她一把。

陆呦被他推到了地。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神冷漠,整个人带着一种不容靠近的孤傲感。

乔美云见陆呦被他推到地,气呼呼道:“你太不识好歹了吧。”

蒋铎一句话都没说,瞪着她们,宛如受伤的孤狼,对这个世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

乔美云扶起了陆呦,拍了拍她的白裙,说道:“我们走,不理他。”

陆呦和蒋铎对视着,似乎读了隐藏在他冷漠外表之下的脆弱。

她走到他面前,问道:“才搬来这里吗,以前我都没见过你,你不要去惹蒋恒他们,我们都不敢惹他。”

男孩仍旧一言未发。

“我叫陆呦,呦呦鹿鸣的陆,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还是不说话。

“你和他说什么,他就是个哑巴。”乔美云赶紧走过来,拉着陆呦离开了:“咱们不理他。”

陆呦远远头望了他一,他背对着夕阳,脸没入了阴影中,但她仍感觉,他一直在看着她。

......

陆呦一到家,便听到了小孩嗷嗷的哭声。

不用,妈妈肯定又在婴儿房陪着小鬼。

陆呦闷闷不乐地从书包里取了她今天的涂鸦课作品,走到婴儿房。

婴儿房贴着浅蓝『色』调的壁纸,地垫着柔软的地毯,角落里有乐高拼图,还有玩具堆。

胖嘟嘟圆乎乎的陆宁便坐在玩具堆里,一只手拿着飞机,一只手拿着变形金刚,用力地甩开,同时开启了高分贝音量,号啕哭。

“哇!哇哇哇!”

妈妈秦美珍无奈地哄着他:“宁宁乖,不哭,咱们玩别的玩具好不好?”

陆宁小鬼充耳不闻,一边砸玩具,一边哭。

陆呦走到秦美珍面前,将自己的涂鸦作业递过去:“妈妈,这是美术课我画的,老师表扬我了。”

秦美珍被陆宁的哭声吵得心力交瘁,头看了陆呦的涂鸦画,说道:“呦呦真不错。”

陆呦感觉到了她的敷衍,觉得没趣极了,撇撇嘴,正要离开。

陆宁一把抓住了陆呦的涂鸦画。

“还给我,臭小鬼!”

陆宁停下了哭泣,指着画,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陆呦的涂鸦画里是一个穿着漂亮主裙的孩,那是她象到的最美的裙,只有主才穿。

陆宁似乎很喜欢涂鸦里的金『色』卷发主,咿咿呀呀要说话。

“还给我!”

陆呦带着怒意,一把夺过了画,没到陆宁抓得极其用力,单薄的图纸被撕成了两半。

陆宁又哭了起来。

陆呦气得直跺脚,捡起了地的另一半涂鸦纸,气愤地冲陆宁吼道:“我讨厌死你了!”

秦美珍赶紧道:“弟弟还小,你冲他叫喊什么,半点没有姐姐的样。”

“我才不他姐姐呢!”

陆呦攥着被撕裂的涂鸦纸,气呼呼地离开了家门。

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她又起了隔壁王婶的话:“人都喜欢男孩,你爸妈有了弟弟,就不喜欢你了。”

陆呦委屈地擦了泪,朝着湖畔走去。

湖畔的阶梯人烟稀少,是她的秘密基地,每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那里。

不过今天,那里似乎被别人“占领”了。

陆呦走近了,才发现坐在阶梯边的黑t男孩,是今天被欺负的小哑巴。

“这里是我的地盘。”陆呦心情不好,态度也格外糟糕:“小哑巴,你走开!”

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喷雾,正在喷自己脑袋的创口,听到这话,他头望了她一。

陆呦见他头破了皮,血渍都凝固了,她于心不忍,俯身看了看他的伤口,又望了望他手里的喷雾,惊呼道:“你竟然用酒精直接喷在伤口,得多疼啊!”

蒋铎没有说话,额间细细密密渗着汗珠,太阳『穴』都爆起了青筋。

看样,的确是疼得不行了。

他不理会陆呦,用手摩挲着头的创口,继续用酒精喷雾消毒。

陆呦赶紧坐过来,接过了他手的喷雾:“我帮你吧,这个不直接喷伤口,我过幼儿园的卫生课,老师说酒精要喷在伤口外围。”

蒋铎紧紧捏着酒精喷雾,没有给她。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谨慎地抬头,和孩对视着。

她那双单纯无邪的眸,如野生的小鹿一般干净而清澈,天然便有一种融一切坚||硬的力量。

蒋铎的手终究还是软了。

陆呦拿过了喷雾,坐直了身,小心翼翼找寻着他头破皮的创口:“你...你低一下。”

蒋铎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于是孩『摸』过他的头发,在额的位置,找到了伤口。

还好伤口不深,只是破了皮,血都结痂了。

她仔细地给伤口周围喷了酒精。

感觉到男孩身体瑟缩了一下,她赶紧给伤口吹了吹气,像以前妈妈对她做的那样——

“呼噜呼噜『毛』,不疼不疼。”

蒋铎从来没有被这般温柔地对待过。

以前他遭遇的人,不是对他拳打脚踢,就是冷相待。

他的心忽然变得很柔软,又抬眸望了她一,这次不是打量,而是认真地凝望。

孩皮肤很白,一双杏眸又又亮,睫『毛』长而细密,脸颊带了几分可爱的婴儿肥。

她还在给他“呼噜呼噜『毛』”,吹来的风也是软软的、香香的。

“我叫蒋铎,都铎王朝的铎,我妈妈取的名字。”

陆呦惊讶地说:“我以为你是哑巴呢。”

他又沉默了。

陆呦为了不让他继续变哑巴,于是赶紧问道:“那到底是哪个铎啊?”

她不懂什么是都铎王朝。

于是蒋铎在她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哦,我知道了,幼儿园中班教过这个字,我今年班了,所以我会写你的名字。”

“嗯。”

“我叫陆呦。”

“我知道,呦呦鹿鸣的陆。”

陆呦看着他,清甜地笑了:“其实是呦呦鹿鸣的呦,呦呦就是小鹿的叫声。”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你懂的真多,知道都铎王朝,还知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蒋铎见她底竟升起了几分崇拜,在其他人面前的自卑感骤然消退了几分,说道:“你幼儿园?”

“我在莱斯国际幼儿园,你呢?”

“我没有幼儿园。”

“哦,你为什么不幼儿园呢。”

“没有为什么。”

“哦......”

陆呦很乖地没有多问了。

蒋铎却又问道:“那你们国际幼儿园,会教英语吗?”

“教啊。”

“我也学英语。”

“这个容易!”陆呦拍拍他的肩膀:“我教你,我成绩可好了,每学期都拿小红花。”

“好。”

蒋铎浅浅笑了下,扬的角,牵扯着那颗殷红的泪痣闪烁着,如春山暖阳。

陆呦看呆了,半天没过神来。

蒋铎真的好乖好乖啊!

她用小树枝,在地写下了一个英单词——

handsome。

蒋铎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陆呦从书包里取一个电词典,递给蒋铎:“自己查呗,主动获取的知识,比我直接告诉你,印象会更深刻哦。”

她俨然一个小老师。

蒋铎看着电词典,不太敢接过来,他从来没接触过这电产品,生怕弄坏了。

陆呦毫不在意地将电词典塞进他怀里,牵起他的手,一个键一个键地教他输入:“喏,这样...会了吗?”

“嗯。”

蒋铎点了点头,输入了handsome这个词,很快,词典里跳了相对应的解释——

英俊的; 漂亮的; 有魅力的......

蒋铎看着孩精致的发辫儿,乖巧的脸蛋和可爱的小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洗的发白的黑t,还有脚粗糙的球鞋。

英俊的;漂亮的;有魅力的......

这几个词,仿佛是对他的讽刺。

以前不管蒋恒怎么欺负他、侮辱他,他都不放在心,他甚至欣赏他们的暴怒,觉得他们就是跳梁小丑。

但此时此刻,面对前这孩,蒋铎心里涌来一股要逃离的冲动。

他扔下了小树枝,转身跑掉了。

陆呦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背影:“蒋铎!”

蒋铎紧紧捏着拳头、头也不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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