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nbsp; 小小的男孩,大大的疑惑。
五条悟在警戒术式响起来之前就意识到有陌生人来了。
那是一团透明的、不注意就会忽视的特殊力量，好像空气中回『荡』的风，又好像漂浮在天空中的云。
那股力量很轻柔，没有丝毫力量属『性』，就那么轻松自然地站在自己居住的院子外面，似乎下一秒就会随着清风落到他面前。
五条悟虽然只有五六岁的年纪，却已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
这个大场面特指那些前赴后继冲到他面前试图杀了他的诅咒师们搞出的麻烦，以及不断对他絮絮叨叨地说什么六眼最强、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是混蛋、一定要干掉陌生人的长老和族人们。
如果一个孩童从出生起就被奉上神坛，被不断告知是最强的，未来这个世界归他所主宰，那么天长日久，这个孩子自然而然会变成人们所期望的、端坐于神坛上的神灵。
然而很可惜，五条家这位被称为神子、有着苍天之瞳的五条悟，随着年纪的增长，脾气却越来越冷漠不驯，和五条家最初的打算相去甚远。
正常情况下，小孩子会通过周围的人的反馈，和自身所处的环境来不断调整改变自己，让自己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小孩子能敏感地察觉到大人的情绪，本能地寻求他人以庇护自己。
但这一切在五条悟面前全是扯淡，原因很简单，他有六眼啊！
五条悟继承了五条家数百年才出现的六眼，还觉醒了无下限术式，他必然会成为现代咒术师中的最强者。
现在五条族人尽全力满足五条悟的全部要求，是因为未来所有人都需要他的庇护。
一个从小就被告知是最强，而他也发现自己的实力能变成最强，并理所当然地要成为他人的支柱的男孩，会体谅周围人的心情和情绪吗？
当然不会。
更何况五条悟能通过六眼收集目之所及的全部信息，即便所有五条族人都会在他面前低头，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说着我们会侍奉您云云，可在六眼的世界里，一切是那么清晰可见。
五条悟从他们的行为、他们的血『液』和心跳、他们的言谈举止、他们眼神碰撞时的得意和自以为是中，可以轻易察觉成年人们试图隐藏的自私和肮脏。
五条家族试图将五条悟塑造成他们需要的样子，五条悟却觉得你们这帮傻x将来都要靠我，却想要我听你们的？你们怎么不上天？
于是五条小少爷的脾『性』相当大。
五条家族却认为五条悟的脾气不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是最强的，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五条家族牙疼地容忍五条悟的脾气，而五条悟刚觉醒术式，即便能用无下限保护自己，也不可能无限制地使用无下限术式——年纪小，咒力不足。
于是五条悟和家族的关系居然达成了诡异的和谐与平衡。
五条悟不喜欢自己院子里有太多侍奉的仆从，六眼对男孩的负担比较大，天天看那么多信息，他脑子疼。
五条家族自然有关于六眼的基础资料记载，明白五条悟不喜欢太多仆从的原因，所以大多时候五条悟身边只会有一个照顾他起居的侍女以及一个充当护卫的仆从。
白日里侍女去后厨准备餐食，五条悟的院子里只有一个护卫，其他护卫都在院落周围待命。
于是当瑛纪一刀重伤了那个护卫后，五条悟身边再无一丝防护。
五条悟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首先他有无下限术式，虽然他现在无法长时间持续术式，但他在五条家啊，周围的护卫肯定会赶过来的。
其次五条悟通过六眼发现眼前这个家伙，他、他没术式！更是比普通人都不如的0咒力啊！
五条家让一个这样的人窜到他面前，真是太丢脸了，丢脸得甚至让五条悟有点想笑，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感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五条悟没有从眼前这个人身上察觉到杀意。
别看五条悟年纪小，常年被刺杀的他能很好地分辨出一个人的杀意和战意之别，他只从眼前之人身上察觉到了好奇和想要战斗的意思，所以五条悟还稳得住。
清冷的月辉下，瑛纪那双烟『色』眼眸映照着月光，变成了幽冷的冰蓝『色』，被这样的眼眸注视着，五条悟有种被锁定的感觉。
男孩开口：“喂，你找我什么事？”
瑛纪抬起左手将太刀收刀入鞘，只余下右手握着的小太刀。
他对五条悟眨眨眼：“有人让我来揍你一顿。”
五条悟：“啊？”
下一秒，瑛纪迈步向前，身体迅捷如风，小太刀利落地斩下。
五条悟下意识地发动无下限术式，他说：“你连咒力都没有，你……”
话还没说完，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猛地就地翻滚，本来凝滞在他眼前的小太刀刷拉一声，擦着他的脑门斩在榻榻米上。
刺啦，榻榻米被斩断了。
五条悟神『色』凝重地看着被斩为两半的榻榻米，目光落在了瑛纪手中的小太刀上：“咒具的能力？”
五条悟相信自己，他的六眼清晰地看出眼前之人没有术式和咒力，既然如此，斩断就是咒具的能力了？
五条悟飞速做出判断：“特级咒具？你是天与咒缚？”
瑛纪没有回答，战斗时聊天是大忌，既然开打了，那就用尽全力！
他压低身形，足下发力，如炮弹一样再度冲向五条悟。
五条悟连忙侧身避开，然而他身形太小，即便努力躲避了，还是没有逃出瑛纪的小太刀攻击范围。
太刀划出一个饱满的圆，卡在了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前。
但下一秒，瑛纪手腕一抖，精气神三者合一，锋利的战意一闪而过，一线！
狂放的气浪以小太刀的刀刃为中心骤然爆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线从天而降，直直地切割开了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护盾。
哪怕那道线落下时的速度在无下限的阻挡前越来越慢，但当瑛纪用尽全力斩下去时，那道线依旧顽固地斩开了无下限，并在五条悟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五条悟闷哼一声，脚下一软，身体滚到柜子旁，他反手一拉抽屉，一个镜面形的咒具自动跳入半空，并放出璀璨的光芒。
然而这样的光却对瑛纪没有任何作用，受到天照大神祝福的他可以无视一切光的伤害，他甚至毫不犹豫地探手去抓那个镜子！
五条悟的眼睛微微睁大，在心里疯狂咒骂家里的老混蛋们！
不是说这个镜子可以反『射』一切伤害、并刻录了定身的术式吗？这特么是假货吧？！
瑛纪抓住这面镜子后，突兀停止了攻击。
他侧脸看向远处，几秒后，瑛纪看向五条悟：“保护你的人来要了，我得撤退了。”
五条悟冷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家是什么地方了？！”
瑛纪把玩着镜子，他先是对五条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毫不犹豫地挥刀斩击。
五条悟立刻捂着受伤的左胳膊避开，然而瑛纪的攻击是虚晃一招，瑛纪手背突兀一侧，横着打了过来。
砰一声，瑛纪握着小太刀的手背带着刀柄的力量，直接捶到了五条悟的脸蛋上，将可爱的五条少爷打飞出去，顺便打掉了他一颗本就因为吃甜食太多而即将掉落的牙。
——五条悟咒力不足，没开无下限，而是用仅存的咒力保护身体重要部位。
五条悟气得眼前发黑，等他撑着身体站起来时，就见到揍了他一拳头的人已经跳到院子里了。
瑛纪对着五条悟摆摆手：“有缘再见。”
然后瑛纪翻墙离开了五条悟的院落。
在瑛纪离开后十几秒，五条族人仓皇赶到：“悟少爷！您没事吧？！”
五条悟面无表情：“都给我去追！！”
……这句话说得还有点漏风，没办法，掉牙了嘛。
有族人快速给五条悟的伤口止血上『药』，五条悟的伤口在肩膀，从肩膀斜斜向下一道斩伤痕迹，这道伤不深，毕竟最初五条悟利用无下限抵挡了一秒，已经卸掉了大部分力量。
可即便如此，五条悟的心情还是很糟糕。
对方既然能斩断，说明自己的无下限并不是万能的，还是有能斩开无下限的咒具的。
但下一秒，帮他疗伤的族人包扎好伤口后，居然说：“这道斩击……难不成是禅院瑛纪做的？！”
五条悟一愣，他看向族人：“禅院瑛纪？”
族人说：“是禅院家这几年新冒出来的咒术师，禅院敬生的儿子，禅院甚一的弟弟，他的术式是强化斩击，据说他的术式无物不斩，但咒力低微，到现在也只是个三级咒术师。”
五条悟皱眉，术式？可是跑到他面前的人没有术式啊？
五条悟刚被毒打了一顿，稍微谨慎了点。
“将禅院瑛纪的资料给我看看。”
就在族人去拿禅院瑛纪的资料时，追踪瑛纪和另一个小偷的族人过来禀报事情结果。
“我们知道是谁偷袭您了！”
那个族人义愤填膺：“是加茂家的加茂限！”
五条悟：？？？
不是，你们刚才还说是禅院家的禅院瑛纪，现在又说是加茂家的加茂限？
哦，是另一个人。
但又等了几分钟，五条家的长老跑来告诉五条悟。
“我们检查了加茂限的尸体，他的尸体内有两种咒力气息，也就是说他本人是被1『操』控的，攻击你的其实是诅咒师！”
五条悟：？？？
怎么转了一圈又变成诅咒师了？
与此同时，瑛纪已经愉快地跑出了五条家的范围。
他心中感慨万千，人类真是太狡猾了。
禅院家利用瑛纪的术式两边下注，时刻准备联合其中一家，干掉另一家。
加茂家也不是笨蛋啊！派来支援的人居然是个被诅咒师『操』控的尸体！
是的，之前说了，瑛纪能清晰地辨别出一个人的生死状态，在见到加茂限的瞬间，他就知道这厮已经死了，还被人『操』控着。
瑛纪都能想到加茂家的目的：不管偷袭是否成功，他们加茂家都是白莲花，一切都是诅咒师的锅，和他们没关系！
甚至他们还能陷害瑛纪，比如趁着瑛纪战斗的时候，『操』控尸体的人突然收手，那瑛纪不就成黑锅王了吗？
如此一来，五条家只能找禅院家要说法。
瑛纪很生气，加茂家太狡猾了，太鸡贼了，太过分了。
于是在瑛纪发现加茂限准备跑路时，他放弃继续揍五条悟，转而溜达到加茂限那边，对着加茂限的脑门来了一刀。
加茂限全身都是死气，唯独脑袋部位有生者气息，显然『操』控的媒介在脑袋，那当然要砍这里啦！
瑛纪在砍之前还用五条悟丢出来的镜子咒具定住了对方，这导致加茂限受到攻击后，居然不能躲避和逃跑。
瑛纪趁着加茂限吸引了五条族人的注意力后，利用夹缝居民的特『性』，轻而易举地从五条的追捕中脱身，快快地跑了。
瑛纪：锅是你的，我不要！
加茂限（脑花君）：？？？
五条家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真相，通过检测加茂限的尸体，五条家发现加茂限已经死了一周以上，于是五条家得出结论：有诅咒师伏杀加茂族人，然后『操』控加茂族人的壳子跑来袭击五条悟。
一切都是诅咒师的锅！
面对这个调查结果，五条悟气个仰倒。
这一刻，五条悟居然诡异地想起用刀斩他的人说的话。
【他们不仅瞎，还蠢。】
这话真是太对了！家里人全是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