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和陶瓷复合了,戈锐心情一好，病也好得快一些。

    这些日子,他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天亮,天一亮又开始盼望中午，因为一到中午就可以看见陶瓷。就算只是一起看着电视打发时间也不觉得无聊,只要他在他身边,在他视野范围之内,他就觉得安心。

    而陶瓷一回去，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就开始难以克制地感到无比烦躁。

    因为陶瓷虽然像以前一样温柔细心,可是现在的他对戈锐却更像对待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这样的温柔和细心并非出自爱情，而是出自他善良天性中的那一份宽容和仁慈,出自他内心深处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余情未了。

    他和陶瓷的相处，也再回不到当初的自然亲昵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像一道深深的沟渠把他们隔离在两端，无法横渡也无法跨越，两人之间总是带着淡淡的无法消融的隔阂。

    戈锐很努力地想要靠近陶瓷，却在他一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后马上就偃旗息鼓，比起隔阂，他更害怕陶瓷反感厌恶，所以他很努力地想改变现状，却又无能为力。

    一个星期后，他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有一天，一起吃着午饭，陶瓷忽然说：“我明天开始不过来了。”

    戈锐拿着碗筷的手一僵，“为什么？”

    “餐厅离这边挺远的，而且我工作也忙。”陶瓷淡淡地说。

    戈锐顿时食欲全无，表情也变得有点沮丧，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了，道：“是我没考虑到这么多，这些天你辛苦了，那你明天开始就别过来了吧。”

    陶瓷有些诧异。

    距离远和工作忙，其实是他找的借口。他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都很僵硬，每天看戈锐费劲心思找话题的样子，他累，他也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所以他想暂时减少和戈锐见面的次数，让彼此冷静缓和一下。

    原以为戈锐会有些不高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就接受了，陶瓷反而有些莫名的失落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陶瓷正准备淘米做饭时，有人按响他家的门铃，他去开门，看到门外的戈锐，这才知道自己昨天的失落多么多余。

    “我可以来蹭饭吗？”戈锐站在门口，亮晶晶的眸子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好么，山不过来我就过去是吗？

    陶瓷有点头疼，又有点高兴，脸上却一派平静，“进来吧。”

    陶瓷回自己家住，戈锐几乎每天都会过去蹭饭吃，就像当初去悠西餐厅一样。

    有一天，陶瓷忍不住问他，“你工作不忙吗？”

    戈锐喝下一口美味的鲫鱼汤，回答：“还好。”

    吃完饭，他主动去洗碗，陶瓷收拾着餐桌时却听到他压低声音在讲电话，“好啦jully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别嚷嚷了，小心又长抬头纹……我不是无故旷工，确实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啊……你不相信我明天把医生证明给你看……”

    又有一天晚上，由于餐厅生意太好，延迟了一个小时下班，陶瓷惦记着戈锐，匆匆赶回去，没在门口看到人，以为他没来，才松一口气，骂自己自作多情，结果才开灯不到两分钟，戈锐就敲门了。

    陶瓷惊讶地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的。”戈锐说完就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陶瓷摸了摸他的外套，带着夜间的露水，一片冰凉。

    “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陶瓷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戈锐摸了摸鼻子，这才说出实话，“一个半小时……”

    他是掐着陶瓷下班的时间过来的。

    陶瓷又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戈锐移开视线，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怕你觉得我烦。”

    陶瓷看着他，心情复杂，“进来吧。”

    换了拖鞋，戈锐看到他的脸色有些憔悴，柔声问：“今天是不是很累？”

    陶瓷点了点头。

    “不如今天我来下厨吧？”戈锐道。

    “你会做菜了？”陶瓷怀疑地问，他知道戈锐从来不下厨房，别说做菜，连淘米估计都不会。

    戈锐微笑，“你坐下看电视等着吃吧。”

    半个小时后，他用陶瓷家冰箱里的食材做了三个菜，青椒回锅肉白灼小青菜和芙蓉蛋。菜很没卖相，回锅肉还有点炒焦了，不过味道还可以，特别是那道芙蓉蛋，蒸得又嫩又滑，盐也放得刚刚好。

    陶瓷饿惨了，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吃完后戈锐再次主动去洗碗。

    等他从厨房出来，陶瓷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的？”

    “有一天想吃你做的菜了，自己下了一次厨，结果差点把厨房给烧焦了，后来就跟钟点阿姨学了你经常做的那几道菜……”戈锐低头拿纸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手，“做菜看着简单，自己做的时候才知道有多难，火候和调味要控制得恰到好处，什么时候放盐什么时候加水加高汤什么时候呈盘也都很有讲究……失败了很多次才做成一道稍微能吃的菜，当时很有成就感，心想如果有一天可以做给你吃就好了……”

    陶瓷愣愣地看着他，忍不住问：“戈锐，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这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不亲口从戈锐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对于他表现出来的深情和爱意，他永远都无法真正相信，永远无法用坦然愉悦的心情去面对去接受。

    戈锐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陶瓷有点失望，但他很快就把这点情绪掩藏住了。

    之后，两人像往常一样，又一起看电视。

    可能因为太累了，电视节目又太催眠，陶瓷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枕在戈锐的肩膀上，而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为了让他睡得安心舒适，戈锐一动不动坐了两个小时。

    陶瓷的目光闪了闪，想说什么，戈锐先开口了，蹭的从沙发上蹦起来道：“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我先去一下卫生间……”

    不一会儿，卫生间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陶瓷有点哭笑不得。

    四月四日，又到了陶瓷的生日，戈锐却要去外地开演唱会，因为是年前就排好的日期，票也都卖出去了，不可能为了陶瓷的生日而临时取消演唱会。

    对于不能给他庆祝生日，戈锐很郁闷。

    陶瓷反过来安慰他，“我都这么大了，早就不稀罕过生日了，而且有颖兮和路唯他们给我庆祝啊，你不用担心我会一个人可怜兮兮过生日。”

    “明年后年……以后的每一年，我一定都会陪你过。”戈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陶瓷笑笑，没说什么。

    以后的事太遥远，他不愿去想。

    晚上，罗颖兮为了替陶瓷庆祝生日，特地关了餐厅的门，将餐厅精心布置成酒吧的样子，让陶瓷邀请的朋友和同事一起好好热闹了一番。

    罗颖兮小心翼翼地问陶瓷，“你和戈锐和好了？”

    陶瓷点了点头。

    “你现在……觉得开心吗？”罗颖兮有些不确定地问，在戈锐回心转意，几乎所有人都劝说陶瓷再给戈锐一次机会时那个烦躁阴郁的陶瓷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心理阴影，她不希望再看到他那个样子。

    陶瓷笑笑，“挺好的。”

    “那就好。”罗颖兮舒了一口气，随后握拳道，“戈锐虽然是我男神，可是如果他再敢犯浑对不起你，我一定剁了他丫的！”

    差不多十点半，陶瓷和罗颖兮正玩小蜜蜂玩得不亦乐乎时，霸着麦克风唱了一晚上口水歌的路唯忽然把陶瓷叫到休息室，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陶瓷，哼哼道：“戈锐那家伙求我和常煜，叫我们给你看的，说是他送你的生日礼物。”

    陶瓷一看，原来是常煜用手机聊天软件传输过来的戈锐演唱会直播视频。

    这场演唱会前半场，戈锐唱的都是他以往专辑里的热门歌曲，后半场也就是陶瓷看视频开始，他唱的就都是最新专辑里的歌了，没有劲歌热舞，没有花哨的表演，每一首歌他都是专注地凝望着镜头的方向，唱得无比认真和柔情。

    最后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安可声中，他穿着一身帅气的白色休闲西服返场，出乎所有人预料，他没有唱他任何一张专辑里的歌，而是唱的那首最最通俗的《生日快乐》，用中文粤语英文日文法文整整唱了五遍。

    视频结束后，陶瓷马上收到了一条来自戈锐的短信，估计是他离开舞台后马上发出来的。

    【生日快乐，我最亲爱的……】

    陶瓷看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全程围观的路唯夸张搓着胳膊道：“太肉麻了吧，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陶瓷忍不住反唇相讥，“在男友生日派对上当众求婚的人没资格说别人肉麻。”

    “……”

    凌晨回到家，陶瓷以为戈锐会来个电话，结果等了很久都没等到。

    第二早上七点，他出门准备去上班时，错愕地发现戈锐的车竟然就在他家楼下，他蜷着身体和衣躺在后车厢里，他睡得很熟，陶瓷敲了几次车门才揉着眼睛醒过来，按了锁车键的开关打开车门。

    陶瓷坐进车里，看到他的脸色发白，黑眼圈和眼袋特别严重。不用问也猜得到，演唱会一结束他就赶了回来，凌晨三四点到了他家楼下，怕打扰他睡觉，没有上楼敲门，也没有打电话，就这么一直等到现在。

    看到他这副鬼样子，陶瓷忍不住生气，“开了一晚上演唱会，你是不是嫌不够累，大半夜的跑回来做什么？！”

    戈锐望着他，轻声道：“我就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句‘生日快乐’……”

    唱了一晚上歌再加上疲惫过度，他的声音已经哑了，陶瓷听着丝毫不觉得感动，反而更加冒火，“好了，你说完了，回去睡觉吧。”

    “我还有话说……”戈锐幽幽道，“你那天问我为什么喜欢你，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已经想清楚了，现在，让我告诉你答案吧。”

    陶瓷蓦地安静下来。

    “我喜欢你，因为你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因为你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因为你总是在夜里等我回家，因为你的头发和心都很软，因为你又诚实又善良，因为你给了我家的温暖，因为你的陪伴和存在给了我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戈锐一字一句，缓慢而认真地说，“我曾经以为这种感情只是习惯，只是单纯的喜欢，直到你离开，我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看到你和别人亲密，我才知道我有多么不愿意失去你……陶瓷，我喜欢你，我爱你……因为你是陶瓷，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陶瓷……”

    陶瓷别开眼睛看向窗外，有点想哭，嘴里却别扭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多甜言蜜语了？”

    戈锐将他拥入怀中，轻抚他乌黑柔软的发丝，道：“就对你一个人说。”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久违的脉脉温情在车厢里流淌。

    戈锐忽然闷声问：“可以吻你一下吗？”

    陶瓷看着他，看到他眼里抑制着的渴望，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后闭上了眼睛。

    然而对于和戈锐亲吻，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抗拒。

    戈锐伏过身去，一只手按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轻抚他的右颊，在他的唇即将贴到陶瓷时，他看到陶瓷的睫毛不停地在轻颤，他的胳膊也被他的两只手抓得很紧，他停顿了一会儿，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最终抬起自己的下巴，临时变换了亲吻的位置。

    轻轻柔柔一个温热的吻，落在陶瓷的额头上【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那热度]作者有话要说：(>_<）最近好冷，大家都注意身体啊